原本他們是打算在鹹正縣多待些時日，以方便探查江北的情況。

  但如今既已打草驚蛇，再待在這裏也就沒了意義。

  由於風道傷重不宜移動，萬向就先把他安置在了碼頭的船上，讓北知留下照看他。

  次日一早，他們便動身去了隔壁的富豐縣。

  相比他們之前的行徑，這次才算是真正的行事張揚。

  不隻一去就包下了最大的客棧，同時還請了縣裏所有叫得上名號的藝妓。

  叫客棧的掌櫃在大廳裏搭了戲台，所有的姑娘們輪流上台表演。

  當然！

  南宮允是做不出來這事的。

  這都是顧長寧的主意。

  將姑娘們請來的時候，特地放出了風聲，好叫所有人都知曉此事。

  聽說陳家的小公子整日流連煙花之地，若是知曉此事，定然會找上門來。

  便是不來也無甚關係，左右這張揚的行事作風已經傳了出去，不怕沒人找上門。

  當晚，十幾個姑娘被馬車前後送進了客棧。

  為了更好地吸引到人來圍觀，顧長寧特地吩咐他們打開大廳靠近街道的窗戶，便是連大門都留了個縫。

  來往的行人，見此間客棧燈火通明，歌舞升平，紛紛停下腳步，好奇地朝裏麵觀望。

  在人群聚集的差不多了，顧長寧對門口的趙剛抬了抬手，示意他將門打開。

  她還提前賞了掌櫃不少銀子，讓他站在門口向大夥兒介紹今日的情況，以及招攬客人。

  “今日包下客棧的公子花重金，請了咱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們來表演，這位公子喜歡熱鬧，若是大家想看表演，都可以進去一觀！”

  掌櫃說完這些，又介紹了一下姑娘們表演的節目，成功吸引了人們的注意，不多時，整個大廳裏便坐滿了人。

  顧長寧原本是想坐在大廳裏看表演的，卻被南宮允攔了住了。

  “就在這兒看。”說著，一把推開了顧長寧身後的窗子。

  那些汙人耳朵的東西，他才不想聽。

  但無奈顧長寧想看，這個程度已經是他最大的妥協了。

  他們的房間在二樓，裏側的窗子剛好對著大廳，從這裏望過去沒有絲毫障礙物遮擋視線，除了離得遠些，基本沒有缺點。

  顧長寧從桌邊拉了個凳子坐下，手肘擱在窗框上，單手撐頭，頗為認真地看著台上的姑娘表演。

  她們表演的東西無外乎就是彈琴吹笛，跳舞作畫。

  其中倒也有一兩個人，是顧長寧覺得技藝不錯的，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

  表演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客棧門外出現了一個身形臃腫的男子，看年紀也就約莫二十左右，麵色泛著不正常的潮紅，身形臃腫卻腳步漂浮，在仆從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正是陳家的小公子。

  隻見他搖著手裏的扇子就走了進去，“呦！這是哪兒來的人這麽闊綽啊！”話裏的陰陽怪氣十分明顯。

  他今日本是去春紅院找翠仙姑娘聽曲兒的，卻不曾想被人叫走了，那就退而求其次，點了稍遜一點的翠柳姑娘，沒想到也被人叫走了。

  讓仆從出去一問才知道，姑娘們竟都被人叫到了這裏。

  不知究竟是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竟敢跟他搶人，真是不知死活！

  一雙眼睛被臉上的橫肉擠得像是睜不開一般，在大廳裏掃視了一圈後，他身後的仆從便將靠近門口位置上坐著的人扯了起來。

  被拉起來的那人不敢反抗，隻能自認倒黴，垂著腦袋離開了客棧。

  此時趴在二樓窗邊的顧長寧，並不知道這肥頭大耳的陳小公子在想什麽，卻從看到他進門的那一瞬間，就彎起了唇角。

  在桌子旁邊坐著的南宮允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抬頭朝她看了一眼。

  見她笑著便沒打擾，緩步走到她身後，順著她的目光朝外看去，就瞧見一坨肉正在朝椅子上挪動，頓時皺起了眉，直接抬手捂了顧長寧的眼，“看這髒東西也不怕汙了眼睛！”

  那坨肉明顯是縱欲過度，可見其平日的荒唐行徑。

  他的阿寧怎麽能看這種東西！

  “陳家小公子。”顧長寧將他的手從眼前拉了下來，示意他樓下那人的身份。

  南宮允卻依舊皺著眉，再沒朝下麵看過一眼，直接衝門口喊了一聲，“萬向。”

  待萬向進門後，顧長寧對他指了指樓下的陳小公子道，“綁了丟到柴房。”

  “是。”

  “差不多了，讓人都撤了吧。”南宮允說的自然是那些表演的姑娘。

  “留一個給陳小公子。”眼看南宮允臉色沉了下去，顧長寧忙補充了一句，“是為了讓陳家人不起疑。”否則他們找不到人，定會懷疑到這家客棧頭上。

  聽了這話，南宮允才恢複了神色。

  他隻要想到剛剛顧長寧盯著那坨肉看了那麽久，他心裏就堵得慌，恨不得直接了結了那人。

  “那汙眼睛的東西，你不許再看一眼。”說罷便轉身坐回了桌邊，拿起書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看了起來。

  顧長寧心中歎了口氣，他這潔癖像是又嚴重了。

  表演結束後，各個姑娘都乘著她們來時的馬車回去了。

  被留下的隻有翠仙姑娘一人。

  她原以為是貴人看上了她，卻隻等到了趙剛送她進了一間屋子，之後便再沒了消息。

  不禁自嘲地笑了，她不過是個賣藝的，本就不該奢求能遇到貴人拉自己走出泥沼，是她強求了。

  即便心裏清楚，卻還是免不了失望，一行清淚順著臉頰緩緩落下，隻在燈邊枯坐著，徹夜未眠。

  在眾人散去之後，陳小公子便從場中消失了，他帶來的仆從找了許久都沒見人，便以為他是跟著哪位姑娘一起走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畢竟這種事兒，他們少爺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這麽想著，那兩個仆從便直接趕著馬車回了陳府，沒再去找。

  ……

  萬向按照顧長寧的吩咐把人捆了扔到了柴房，正要去請示自家王妃接下來的打算，就被南宮允單獨叫了過去。

  “王爺。”萬向行禮道。

  南宮允雙手背後，半張臉隱在昏暗的光線裏，眸色晦暗不明，出口的聲音隱隱發冷，“去審吧，死活不論，問出東西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