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

  趙高剛要去擬詔書，卻見到嬴政搖了搖頭，道：“此事不急，等王綰李斯到來，會商過後再擬詔！”

  “諾。”

  ……

  站在始皇帝身後，這一刻趙高心中有些感慨，短短三個月不到，從始皇帝東巡歸來，鹹陽城中便發生了驚天巨變。

  由老世族以及六國遺族奪田引起，如今大秦帝國之中一等一的權臣轟然倒塌，如夢幻泡影。

  一門雙侯，皆官至三公。

  這樣的赫赫之威，放眼整個大秦帝國朝廷之上，也屬於獨一無二的。

  就算是同樣一門雙侯的王翦父子也略有不如，而同樣始皇帝極為寵信的蒙氏，在蒙武過世之後，也隻有蒙恬一位侯爵。

  而蒙毅才是大庶長！

  在鹹陽朝廷之上，一手遮天，馮氏一脈可謂是位高權重。

  但是如此顯赫，整個鹹陽之中獨一無二的家族，隻因為一個錯誤的決定，短短幾天之內分崩離析。

  趙高心裏清楚，馮氏一脈算是徹底的完了，隻要是始皇帝在位一天，馮氏一族步入仕途的可能性為零。

  三十年之後，帝國權貴之中，不再有馮氏，他可是清楚，始皇帝的身體變得越發健康，執政二三十年未必不可能。

  ……

  這一刻，趙高不由得對始皇帝的手段產生了一種恐懼。

  他心裏清楚，馮去疾，亦或者整個老秦世族，硬生生就是眼前這位玩死的，看似不溫不火，卻一下子釜底抽薪。

  孟西白三族被一網打盡，馮氏一族被拔除的隻剩下了一個空有爵位，沒有實權的馮劫。

  與此同時，老秦世族乖乖配合。

  如此手段，當真是稱得上一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在他的眼皮下完成。

  當時覺得普普通通，但是到最後，當這個點被引爆，石破天驚。

  當真是亮瞎了他的狗眼。

  ……

  五更時分。

  左相王綰，右相李斯，治粟內史鄭國少府章邯聯袂而來。而始皇帝一夜沒有合眼，便是等這一刻。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諸卿，坐！”

  這一刻，書房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靜，群臣心裏都清楚，土地改革以及老秦世族一事，必然會在今夜取得重大突破。

  “諾。”

  ……

  “陛下，老秦世族全部承諾上交多餘土地，同時不需要朝廷出錢糧贖買！”王綰朝著嬴政一拱手，道：“隻是如今的馮氏一族以及老秦世族，還有孟西白三族如何處置？”

  “馮去疾自刎，在於其罪大惡極，原先詔令不變，除馮劫一脈族人，徙九原。禦史大夫馮劫罷官留爵，除馮劫一脈之外，馮氏其餘族人，三代之內不得入仕。”

  這一刻，嬴政目光如劍：“馮劫的封地留下，其餘全部收回，至於孟西白三族，被抓高層進行審判。”

  “有罪者，重罰，無罪者，釋放。沒收全部土地，按照人口分田地！”

  “至於後來配合的老秦世族，保留朝廷賞賜的土地，其餘多餘的土地全部上交，朝廷不必要進行贖買。”

  “與此同時，少府率軍抄家馮去疾一脈，以及孟西白三族，所得全部上繳國庫！”

  ……

  “陛下聖明，臣等奉詔！”

  這一刻，王綰與李斯也是心頭大震，始皇帝手段淩厲，當真是快刀斬亂麻，一夜之間，平息老秦世族。

  “治粟內史官署，立即著手對於內史的田地清算，然後推行土地改革，十五日之內，內史土改結束。”

  嬴政目光如炬，他心裏清楚，馮去疾留下的麻煩，必將會在短時間內席卷整個大秦帝國，關中必須要在第一時間平定。

  一念至此，嬴政看了一眼李斯與王綰：“具體如何行事，國府聯合治粟內史官署，拿出一個可行的章程，呈上來。”

  “諾。”

  ……

  王綰等人離去，嬴政喝了一口涼茶，讓困意消散了些許，整個人站在大秦帝國地圖之前思考。

  土地改革在鹹陽城中進行，這不意味著麻煩已經結束，馮去疾自刎，留下的爛攤子還需要他清掃。

  要不然，整個鹹陽絕不會安靜。

  ……

  “陛下，老秦世族的各大族長在殿外求見……”趙高匆匆走進來，朝著嬴政肅然一躬，道。

  “帶他們進來！”

  點了點頭，嬴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布局這麽久，終於可以小規模的割韭菜了，而老秦世族便是第一波韭菜。

  “諾。”

  ……

  不一會兒，老秦世族的各大族長走進書房，黑壓壓一片，將書房堆滿。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年，大秦萬年——！”麵對正在翻閱竹簡的始皇帝，眾人紛紛肅然一躬，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朕萬年？”

  “大秦萬年？”

  將手中的竹簡收起來，嬴政抬起頭看著眾人，冷笑一聲：“以諸位的所作所為，大秦帝國隻怕是連年都沒有，何談萬年？”

  “稟陛下，臣等受迷惑，錯誤解讀了朝廷政令，方才做出了錯誤的事，還請陛下責罰！”

  這一刻，眾人仿佛經過了排練，聲音整齊，就連所說的話都沒有錯一個字，書房之中，皆浩蕩之聲。

  淩厲而又霸道的眸光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掠過，嬴政一字一頓，道：“諸位都回去吧，朕已經做出了責罰。”

  “臣等請陛下給老秦世族一條生路，老秦世族之中的官吏，即刻前往各自官署，從此唯陛下是從！”

  眾人深深一躬，他們都清楚，失去了馮去疾以及孟西白三族，他們根本沒有對抗朝廷的能力與勇氣。

  在這個時候，他們隻有妥協。

  當下最重要的便是，讓始皇帝打消不得為官的封鎖，否則老秦世族必然會在一夜之間消亡。

  “朕金口玉言！”

  嬴政看了一眼眾人，眼底深處平靜如死水，沒有半點波瀾：“但是，老秦世族為了大秦帝國拋頭顱灑熱血，立下了汗馬功勞。”

  “朕非薄情寡義之君，放老秦世族一條生路，未嚐不可！”

  ……

  “臣等多謝陛下寬宏大量……”

  撇了一眼欣喜若狂的老世族族長們，嬴政搖了搖頭：“諸位先別急著謝朕，等朕將話說完再謝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