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文剛才看著那木箱就覺得不對勁，一眼看上去的容量，和木箱的實際大小也差太多了，如果木箱內隻有那麽大的空間，那木箱底部的木板，足有一指的厚度，誰會做那樣的木箱？

  周氏商行，又豈會用這種看上去大，實則裝不了多少貨物的木箱？

  果不其然，在表麵的空間之下，還有一層暗格，不被人所看見。

  餘付麵如死灰，沒了之前多嘴的樣子，一句話也不說。

  餘付既然暴露了，說什麽都沒用了。

  “哼！”李弘文冷哼一聲，再度道：“將其它木箱，全部拆開！”

  又上來十餘名士兵，將周氏商隊所攜帶的，五十餘個木箱，全部砸開，終於，見到了周氏商隊，真正運送的“商品”。

  原本裝絲綢的三十多個木箱，裏麵的暗格，全部裝著一袋又一袋的鹽巴！

  而十幾個裝瓷器的木箱，暗格中，則全部是治療外傷的傷藥！

  鹽，是大乾朝廷管控的物資，也就是說，在大乾，鹽，隻能由朝廷統一售賣，其它任何人，都不得私下買賣，私販鹽巴，是死罪！

  而傷藥，雖不是管控物資，但那是因為現在不是戰時，一旦發生戰事，外傷藥，必然是絕對的緊俏物資！

  南越舉全國之力，發展軍力，國庫中的銀子，不是用來造福百姓，不是用來賑災撫恤，而是大部分都投入了軍力建設之中，這直接導致了，南越不禁缺少絲綢、瓷器，就連鹽巴這樣的生活必需品也缺少，甚至在軍隊之中，也時有鹽巴供應不上的情況！

  傷藥，則更不用提，南越全國的大夫數量，大概也就和安陽府的大夫數量差不多！而對於一心想要發動戰爭的南越來說，傷藥，是絕對珍貴的東西！

  鹽巴，和傷藥，這兩樣東西，隻要有人賣，不管開多高的價，南越都會願意買！

  地上陳列著的物件，讓邊關守軍，包括程顯在內，都觸目驚心，他們以往這麽多年，就是放任私鹽和傷藥，從他們眼皮子地下鑽過，送往了南越？！！！

  程顯麵色十分難看，兵部侍郎，戶部侍郎，其心可誅！

  李弘文也懂了，難怪周氏商行隻需交很少的稅了，因為他們真正的收入，根本是見不得光，也不為人知的收入！

  將鹽巴和傷藥，以暴利售賣給南越朝廷，這給周氏商行堆積起了大量財富，而戶部和兵部的通關文書，則讓他們的斂財行為，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覺！

  李弘文看著餘付，沉聲道：“你有何話可說？”

  餘付沒有說話，人贓俱獲，任何狡辯都沒有用。

  “現在，不是我賠你，”李弘文冷眼看他，道：“該是你把命給賠進生意裏了！”

  餘付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話也沒說，大部分的話，說出來救不了他的命，能救他命的話，他不敢說。

  李弘文眯了眯眼，餘付的神情被他盡數看見，片刻之後，李弘文吩咐道：“帶下去。”

  周氏商隊，二十餘人，被大乾邊關守軍全部押回了鐸城城主府看押，會客廳之中，程顯顯得很是氣憤。

  “我一定上表，奏明陛下，嚴懲兵部和戶部侍郎！”程顯麵色鐵青，怒聲道。

  大乾和南越關係緊張，甚至昨天才剛剛殺了南越近千人，邊關形勢一直不算好，而有人，居然在幫助周氏商行，走私鹽巴和傷藥到南越！這種行為，將他們邊關將士，置於何地！

  每次吳憶安和戶部討要軍費，都要扯皮半天，最後甚至還要陛下發話，戶部才肯放銀，然而現在，居然作出這種行為！

  李弘文倒顯得冷靜一些，寬慰道：“程將軍消消氣，稍安勿躁，此事，還請程將軍不要聲張。”

  走私私鹽，和傷藥，李弘文覺得，兵部和戶部侍郎，未必知道周氏商行的貨物裏，藏著的是這種東西，他們，隻是給某人一個麵子，行個方便而已。

  而這某人是誰，不言而喻。

  趨附權勢，很多人都會這麽做，然而如果趨附權勢的代價是性命的話，大概就會有很多人，望而卻步了。

  也許非常多的人，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願意幫汪懷山辦事，但是真的跟汪懷山同一條戰線的人，李弘文覺得，不會那麽多。

  更為關鍵的是，周氏商行，牽扯許多，李弘文現在真正明白，什麽是茲事體大，什麽叫，牽一發而動全身。

  “不要聲張？！”程顯怒聲道：“這些人，將我邊關將士的性命當作玩笑！世子居然，讓我不要聲張？！”

  “我說的不要聲張，並非不再追究的意思，”李弘文擺了擺手，續道：“周氏商行，所牽扯到的太多，不宜現在走漏風聲。”

  “不可能！”程顯依然很憤怒，道：“我不可能放過他們，就算隻為了邊關將士，也不能放過他們！”

  李弘文能理解程顯為何如此憤怒，邊關將士在為守衛大乾出生入死，而被他們所守護的人，卻在背後捅他們的刀子，這種比背叛還更惡劣的行為，很難讓人冷靜。

  但是，李弘文不能讓程顯就這樣將這件事鬧到朝廷上去。

  李弘文道：“你現在奏明皇上，隻有兩個侍郎遭殃，那又怎麽樣？”

  “那就夠了！”程顯拍桌而起，怒道：“我絕不允許他們逍遙法外！”

  “如何能夠！”李弘文站起身來，大聲道：“你知道其中牽扯多少？你以為僅憑兩個侍郎，有能力匯集這麽多的鹽巴？你以為走私這些東西，隻是他們二人貪財？程顯，你不要太天真了！我知道你憤怒，但是還有很多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

  也不稱呼程將軍了，李弘文直呼和肅王一輩的程顯名字，喊得程顯都愣了愣。

  長呼一口氣，李弘文再度坐下，恢複日常的語氣，淡然道：“如果我告訴你，事關王家的舊案呢？”

  隻這一趟商隊攜帶的走私物，足以斂財數萬兩，當年從王家搜查出的二十餘萬兩白銀，李弘文更加篤定，和周氏商行脫不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