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文呆滯地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切，“住手”是他喊得，四兒抬手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不對，可是四兒那一瞬的動作太快，他沒能攔下。

  “大膽”是站在李弘文身後的田寧喊的，看見四兒砸碎茶杯，他還以為四兒要對李弘文不利，刀都已經抽了出來，且揮了出去，距離四兒的脖頸不過毫厘。

  不過在那之前，四兒自己用鋒利的碎瓷片劃破了喉嚨，鮮血濺射在桌上，甚至李弘文的錦服上。

  在之前，四兒不想死，他想活下去，陪伴自己的妻兒，但是他不能，他活著，他的妻兒就要死，為了妻兒，他選擇自己去死。

  而現在，四兒是自己不想再活下去了，他人生的意義已經沒有了。

  揮刀，殺人，這是四兒這麽多年都在做的事情，之前他一直以為人命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直到他有了妻兒。

  在聽見朱五朝他喊的那些話之後，四兒就已經心如死灰，他再苟活於世，也沒有一點樂趣，還不如就此赴黃泉，找尋妻兒。

  四兒捂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喉嚨，麵部微微抽搐，原本尚算健康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

  眼睛慢慢閉上，在最後一刻，四兒的嘴角揚起了微笑，他似乎看見妻兒正向自己招手....

  四兒最終失去了生機，腦袋無力垂下，砸在桌上，喉嚨處仍在冒血，順著桌角，滴在地上。

  他隻是汪家一眾死士中的普通一員，他隻是個小人物，核心的事情，他並沒有辦法知道，在臨死之前，四兒將他所知道的最高階的信息，告訴了李弘文，盼望李弘文能為他的妻兒報仇。

  李弘文的臉色不太好看，他還想再問多一些，卻沒想到四兒如此決絕。

  他沒有下令救人，氣管劃破，此世的醫術，就算蘇府中就住著禦醫也救不了四兒。

  片刻之後，李弘文才揮手道：“帶下去，葬了吧。”

  “是。”田寧應了一聲，喚來幾名黑麒軍士兵，將四兒的屍體抬了出去。

  加上先前的朱五等人，那日衝擊驛站之人已經全部交待了性命，小郭的仇算是報了，可是這之後又牽扯出了更大的秘密。

  不論四兒說的汪元成是不是汪懷山多年前掉進渝江失蹤的小兒子，又或是別的什麽親戚之類的人物，朱五一個北涼人，卻出現在京城，在汪懷山手底下做事。

  這不是一件小事，這說明了，汪懷山與北涼方麵有所勾結，北涼的遊騎兵本就凶悍，若是大乾內部還有一個汪懷山這樣等級的內鬼，那當真是有大禍要生。

  事情還不算完，甚至還隻是剛剛開始，四兒這樣的死士死再多也不會對汪懷山造成什麽影響。

  夜色已深，今日是進不了宮了，李弘文打算明日一早便進宮，將今天得到的消息告訴李睿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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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懷山在書房中坐立不安，到了夜裏，眼皮跳的更頻繁了，汪懷山心裏有種要出事的預感。

  四兒不死，汪懷山心難安。

  可朱五一早帶人出去，卻到現在還沒回來。

  上次在驛站，有百餘名黑麒軍看守，當時的朱五隻帶了十幾人去，保守起見，汪懷山這次讓他帶了一倍有餘的人手，以求萬無一失。

  朱五辦事汪懷山向來是放心的，他從未失手過，今天也一定一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汪懷山的耐心也一點一滴消磨殆盡。

  又過了片刻，終於有人回來報信了，當然不是朱五，朱五永遠都回不來了。

  來到汪懷山麵前的，是之前他失去耐心時，派出去探聽消息的人。

  那人拱手道：“大人，整個京城都找遍了，沒有朱五他們的下落！”

  汪懷山眉頭一皺，道：“齊安街那邊呢？”

  齊安街，也就是朱五等人和黑麒軍發生戰鬥的地方。

  那人道：“齊安街四周都有兵卒把守，已經被戒嚴了，我們進不去！”

  汪懷山凝神沉思，既然戒嚴了，說明朱五他們已經行動了。

  現在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朱五得手了，李弘文下令戒嚴，封鎖消息，追查凶手。

  另一種可能，是朱五也得手了，但還未從那附近脫身，正藏在暗處躲避李弘文的搜索，因此也回不了相府。

  汪懷山根本沒往朱五失手了這個上麵去想，因為他在宮門遠處安排的人手沒有向他稟報，這也說明李弘文沒有帶四兒進宮，其次朱五深受他信任，他覺得這點小事朱五沒理由辦不好。

  緊接著又有一人進入書房，麵帶喜色道：“大人！好消息！”

  汪懷山現在可沒有耐心聽他廢話，沉聲道：“快說！”

  “是！”那人拱手道：“安排在蘇府附近的兄弟，看見四兒的屍體被抬了出來，送去掩埋了！”

  屍體？

  果然得手了！

  汪懷山心間一鬆，得手了就好，隻要四兒死了就算成功，朱五沒回來是正確的決定，他現在目標太大，如果被人跟蹤到相府，反而壞事。

  “你們下去吧。”汪懷山揮了揮手，兩人應聲退出書房。

  汪懷山猶疑片刻，最後回到書桌後，提筆寫信，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一切現象都說明朱五是得手了，但汪懷山卻始終靜不下心來。

  不論如何，還是要將計劃提前，遲則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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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昨夜發生了一場血戰的京城齊安街，經過黑麒軍一夜的收拾，滿地的屍體和鮮血都已經消失不見，今天依然是和以往一樣幹幹淨淨的樣子，好似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隻是偶爾有經過這條街的行人，還能聞到些許淡淡的血腥味。

  李睿瀚下了早朝後，已被破格提升為禦前太監的萬許找了過來，躬身道：“陛下，世子殿下說有要事向您稟報，現在正在偏殿等候。”

  李弘文在實施計劃前，已經向李睿瀚透露過，昨夜的釣魚行動李睿瀚是知曉的。

  李弘文此時前來，應該就是匯報昨夜的情況了，也不知道具體如何，汪懷山那老狐狸有沒有上鉤。

  李睿瀚揮手道：“帶他到禦書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