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文將楊世誠帶回了蘇府，還差人請了大夫上門，替楊世誠上些藥，因為隻是些皮肉傷，就用不著進宮找禦醫了。

  三司會審告下一段落，因為湯二癱如死狗，加上汪止荃的失態，審訊大體已經進行不下去了，魏空也找到機會宣布中止審訊。

  不過結果已經定下了，湯二已經說漏了嘴，堂外那麽多百姓看著，哪怕是汪懷山也沒辦法逼這麽多百姓裝作沒聽到。

  不久之後，方才還在公堂上的張成民來了，他和李弘文這個說走就走的欽察不同，就算和魏空還有曹真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張成民還是要留在那，虛與委蛇地和魏空等人商議一番。

  隻不過今日張成民和魏空等人說話都不生氣了，因為他也明白，此案基本已經定性，任憑魏空等人再怎麽搗騰也沒用。

  魏空和曹真也急著去向汪懷山稟報今日的情形，基本上是張成民說一句他們應一句，張成民的話說完了，三司間的小會議也就散了，魏空和曹真直接上了馬車朝相府而去，張成民則來了李弘文暫住的蘇府。

  張成民大理寺卿的官職也不低，又受皇帝信任，蘇城上衙去了，不在府中，還是蘇老學士親自迎的他。

  見了蘇老學士，張成民就拱手道喜，道：“蘇老不僅以身作則，為大乾禪心竭力，還培養了一位好外孫呐！”

  蘇老學士還不知今日發生何事，隻知道李弘文一早便出去了，問道：“張寺卿何出此言？”

  張成民笑著將今日公堂上的事情給說了一遍，聽聞李弘文的作為，蘇老學士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雖然他是不知其中有汪懷山的身影，但是李弘文能在三司會審上搶了刑部尚書和都察院禦史的風頭，也是他日後和老友們不小的談資了。

  “咳，弘文這孩子愛胡鬧，公堂上可能莽撞了些，老夫代他賠個不是。”傲嬌的蘇老學士心中高興地不行，但嘴上卻不說。

  “蘇老說的哪裏話，”張成民趕忙擺手，道：“若不是世子，這回真給那汪止荃脫了罪去，我這大理寺卿，也真的無顏再當下去了！”

  張成民搖頭道：“說來慚愧，我浸淫官場一生，老來思慮太多，反倒不豁達，這點上，還比不上世子殿下。”

  張成民佩服的不僅僅是李弘文三言兩語便套出了湯二的證詞，更佩服的，是李弘文能夠不顧一切，敢於和汪懷山作對的膽識。

  汪懷山立於文官之首已有二十餘年，朝中文官可以說沒有一人敢正麵和汪懷山對著幹的。

  如果張成民能夠像李弘文這樣，那第一次三司會審時，也不至於被魏空和曹真逼得沒話說，隻是他為官這麽多年，需要考慮的事情方方麵麵，有時候，也有些身不由己。

  “嗨，”蘇老學士不以為意，道：“那孩子胡鬧慣了，不知收斂。”

  蘇老學士嘴上如此說著，臉上的笑卻是掩蓋不住。

  片刻之後，李弘文走了出來，先喚了一聲外公，接著和張成民點頭示意。

  張成民拱手道：“世子殿下，汪止荃的傷情已經出來了，胸前肋骨斷了四根，短時間內是不能行動自如了。”

  嘁...才斷了四根，不給力的石頭，晚上扣他一根雞腿！

  李弘文道：“汪止荃那邊不礙事，湯二那邊如何？”

  “湯二....”張成民猶豫道：“沒有外傷，但是被關押至天牢以後，還是和在公堂上一樣，渾身冒汗，話也說不明白。”

  “嗯，”李弘文應了一聲，道：“湯二那邊，還請張寺卿多加注意，我先進宮，向皇上稟報了。”

  李弘文好歹身上掛著個欽察之職，代天子監審，案子完了，自然也要進宮和李睿瀚稟報。

  “殿下哪裏話，這本是下官份內之事，因殿下插手，此案才告破，下官已是心中慚愧！”張成民拱手道：“殿下請去。”

  李弘文點了點頭，隨即向蘇老學士道：“外公，我進宮去了。”

  蘇老學士自李弘文來了之後便隱起笑臉，恢複高人模樣，老神在在道：“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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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肅王府世子任欽察，還逼問出了湯二的證詞？！”

  相府之中，汪懷山胡須抖了抖，魏空和曹真帶來的消息，確實有些驚到他了。

  雖然汪止荃之案並不如被抓了活口的四兒讓汪懷山重視，但他也是盡心安排了，畢竟是他的親兒子。

  汪懷山自認幾乎天衣無縫，張成民會問什麽，乃至楊世誠會辯解什麽，他都算的八九不離十，唯一沒算到的，是半路殺出了個李弘文。

  任欽察之事，不管是皇帝還是李弘文，都秘而不宣，在升堂前，隻有張成民一人知道，打了魏空等人一個措手不及，現在也一樣，出乎了汪懷山的意料。

  魏空麵帶些許羞愧之色，被李弘文這個初出茅廬的後生給喧賓奪主了，有些丟人，他道：“我和曹大人也是一時亂了陣腳，汪相，您看這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汪懷山沉聲道：“將公堂上之事仔細說一遍，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魏空和曹真聞言，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又將審案的過程一幕不差地說給了汪懷山，包括汪止荃中途發狂，撲向李弘文，緊接著被李弘文的護衛一拳打斷了四根肋骨。

  片刻之後，汪懷山皺起眉頭，他皺眉不是因為汪止荃斷了肋骨，這個蠢兒子，該要吃點苦，他皺眉是因為，李弘文在此案表現出來的縝密的心思和頭腦，還有不同於常人的審訊手段。

  他刻意安排的公開審案，圍觀的百姓，反倒被李弘文利用成了針對汪止荃的武器，滴水不漏的偽證詞，偏偏被李弘文給撕開了豁口。

  現在他最為擔心的，是之後的四兒，還是由李弘文審訊！

  汪懷山承認，先前他並未正視這個肅王的兒子，能讓他放在心上考量的，隻有皇帝和肅王兩兄弟，現在他發現，李弘文，也是個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