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兵卒打開一間廂房的房門，走了進去，看見其中的景象，搖頭歎息。

  “老鄧，走吧，城門該開了。”

  房間中，小郭的屍體靜靜地停放在那，鄧已枯坐旁邊，眼窩深陷。

  鄧已像是沒聽見一般，動也不動，這一夜過的很漫長，漫長到他感覺比這些年在飛馬澗度過的年月還要漫長。

  小郭不僅僅是他的下屬，是他的徒弟，也更像是他的弟弟，他曾經答應小郭，出完這次任務回去，就向上麵申請，推薦小郭做伍長。

  可是小郭再也做不了黑麒軍的伍長了。

  “老鄧！”那進來的黑麒軍兵卒搖了搖鄧已。

  鄧已方才如夢初醒，看著這名兵卒，又看了看躺在那的小郭，慢慢站了起來。

  兩名兵卒將小郭的屍體抬上擔架，鄧已親手替他蓋上了白布。

  隊伍再次出發，奔赴二十裏外的京城。

  朱五在沿路的山坡上看的清楚，一名騎馬的兵卒手中，牽著一條長繩，四兒雙手被係著，跟在馬後。

  朱五取下背後的弓箭，張弓搭箭，但猶豫著沒有出手，就算這一箭能殺了四兒，光天化日之下，他自己也逃不了。

  隻猶豫片刻，時機已經錯失，朱五決定還是交由汪懷山判斷，從長計議，將弓箭再度背好，跑到不遠處的小道，騎上駿馬，抄近路趕在這些京軍之前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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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連明俯臥在床上，雙眼慢慢睜開，背上和左肩傳來的劇烈痛感讓他瞬間從迷糊中脫離出來。

  視線投向四周，王連明第一眼看見的，是坐在床邊低著頭的石頭。

  王連明口幹舌燥，想起身，身上的傷卻不允許，掙紮了一會，還是沒成功，卻讓他咳嗽了一聲。

  坐在那昏昏沉沉的石頭陡然抬起頭來，看向床榻，繼而驚喜道：“連哥，你醒了！”

  石頭大喜過望，看向王連明，石頭看見了王連明缺水幹裂的嘴唇，一拍腦袋，道：”水！有，有！“

  從桌旁取過茶壺，倒了一杯茶水，石頭小心翼翼地幫王連明翻過了身子，將水倒進他嘴裏。

  放了一夜的茶水早已經涼透了，但王連明毫不在意，將杯中水都喝完。

  喝下水後，王連明虛弱道：“我，睡了多久...”

  石頭將茶杯放在一邊，道：“快一天了！”

  如今已經是第二天清晨，距離昨日上午的比試，就快過去整整一天了。

  王連明身上的傷口讓他不得動彈，石頭幫著他再度睡下，道：“我去幫你拿些吃的來！”說完就大步跑了出去。

  此時的王連明和石頭，都在程府之中，昨天從宮中的太醫院出來後，幾人便將王連明送回了程府，明麵上他還是程家的遠房表親。

  石頭想要留下來，李弘文也同意了，因此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程飛燕不像李弘文，她一直有早起的習慣，此時已經在院中舞劍，練完一遍劍法之後，她也會去看看王連明。

  劍法沒練完，石頭先來了。

  程飛燕停下手中揮舞的長劍，看向帶著兩個黑眼圈的石頭，道：“小和尚，你一夜沒睡？”

  石頭沒回答程飛燕的問題，著急道：“連哥醒了，快拿點吃的來！”

  “連明哥醒了？”程飛燕睜大雙眼。

  石頭點頭道：“對！快拿點吃的！”

  王連明現在身子虛弱，哪能隨便拿點吃的，程飛燕喚來了程府的下人，讓他們準備好熱粥後送去王連明的房間，自己跟著石頭先過去了。

  房間中的王連明俯臥在那，這房間中暫時地寂靜下來，雖然疼痛依然刺激著王連明的神經，但還不能打斷他的思考。

  贏下了這場，那樁多年前的舊案應該能重新翻開了吧，不知道世子和皇上商量地如何了，不知還能不能重回從前的院子看一看...

  父親，孩兒無能，不能親手光複王家，但是好在，您相信肅王是正確的，他沒有忘記您...世子殿下，也在為幫您平反而奔波，大家都記得您，我，也算為王家出了一份力...

  房間門被推開，程飛燕和石頭衝了進來。

  程飛燕來到床榻邊，看著王連明睜著雙眼，麵色雖虛弱，但眼神依然堅毅有神，鬆了口氣，道：“連明哥，你感覺怎麽樣？”

  還沒等王連明說話，一旁的石頭搶著道：“連哥，粥一會就來，你先歇著！”

  王連明微微點了點頭，虛弱道：“我還好。”

  程飛燕抿了抿嘴，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將王連明左臂以後會留下後遺症的消息告訴他。

  “連哥，你的左手，可能會留下老毛病！”

  程飛燕睜大了眼睛，轉頭看向身旁的石頭，憨貨，你不能等兩天再說嗎！

  好在王連明並不是脆弱的人，眼神隻是黯淡了一瞬，便又恢複如常，道：“為了父親，為了諸位叔伯，斷去一臂又何妨，如今手還連在身上，我已不求什麽了。”

  石頭麵色有些難過，道：“可是小雨她...”

  程飛燕也歎了口氣，王連明或許無憾，可是王憐雨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她知道她的哥哥小時候一向以繼承父親衣缽為目標，如今左臂已不能像普通人那樣活動，何談練武。

  想起還遠在青州的妹妹，王連明的眼神變得柔和，隨後道：“等我回去之後，傷也該好了，你們別告訴她，她便不知，無礙的。”

  石頭又道：“可是瞞得了...”

  程飛燕受不了旁邊這憨貨了，手肘重重一頂，止住了石頭的話。

  王連明沒有在意，問道：“世子那邊如何了？陛下有沒有說關於當年的事情？”

  程飛燕搖了搖頭，道：“以前的事陛下沒怎麽提過，但被你提醒，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麽好消息？”

  程飛燕張口欲說，卻又被石頭搶答：“皇上說有機會就把我們以前的家賞給世子！”

  程飛燕有些惱火，深吸了口氣，才決定不和這小和尚計較。

  石頭這話說的怪怪的，但意思沒錯，王連明聽明白了，沉默著沒有說話，近鄉情怯，方才還想著能回去看看就好了，但當真的有這種可能之後，王連明又有些莫名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