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安陽城，深夜。

  輾轉難眠的張郃披上戰甲走出屋子，整座城中，像他這樣難以入睡的人有很多，誰都不清楚下一刻黑山會不會打到城下。

  “將軍！”守衛的近衛見狀立刻行禮。

  “爾等且去休息，我自去查哨！”張郃說著緊了緊衣服，明明已經入夏，他卻感覺到有些冷了。

  “將軍，還是讓小人們跟隨將軍走動便是。今日進城之人太多，難免有些心懷異心之徒。”

  張郃看了看兩人的神情，說道：“那就隨你們！”

  “謝過將軍！”

  張郃擺了擺手，自己走在最前麵。

  軍營中似乎比以往都要安靜，張郃一開始並不在意，但走的久了之後，他才發現了問題。

  “去看看營帳內是否有人？”張郃吩咐道，但願自己心裏預料的是錯的。

  跟隨他的近衛相視一眼，立刻朝著不同的營帳跑去。不一會兒，在檢查了附近六間營帳後，他們帶著一個年齡並不大的士兵，回到張郃身旁：“將軍，有一伍之人離開，隻剩這小子在帳中，還給其他人打掩護。”

  “其餘帳中如何？”

  “皆在！”

  張郃默默點了點頭，對著那個年輕的士卒問道：“他們去哪了？”

  那個年輕的士卒仔細看了看火把照耀下張郃的樣子，嚇得立刻跪倒在地：“小人確實不知他們去了何處？隻是聽伍長談起，說明日可能就戰死了，帶兄弟幾個去開開葷！”

  張郃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他久在軍中怎會不知道這種話的意思。他現在還沒走多遠呢，離自己住的地方也隻有不足百步，就出現了這種事，那其他地方呢？

  “那你為何要幫他們掩蓋？”張郃怒視著此人，“說實話！軍中還缺用作祭旗之人！”

  年輕的士卒連連磕頭：“他們說會幫我留在城中，等棄城逃時我可以早些離開。家中母親病重，小人也是沒辦法。”

  聽到後一句話，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張郃問道：“你家中有長兄姊妹否？”

  “有！大兄積勞而亡，二兄因仇家尋仇而死，姊妹皆賣與大家族為奴婢，終日不可侍奉母親。母親病重之消息，便是大嫂派同鄉帶給我的。”

  “……”張郃久久未言。這個士兵值得同情嗎？值得。但是這在軍中都是常態，若不是真的養活不了家人，誰願意出來從軍，賺些賣命錢。

  “他們可曾說要去何處？”張郃問道。

  “將軍可願放過我？”那人驚喜地問道，看到張郃冷冰冰的視線後，立刻老實地說道，“我隻依稀記得他們說過，逃難之人必會不敢聲張……”

  “畜生！”張郃拔劍出鞘，劍光一閃，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將軍有何吩咐？”近衛立刻拜道。

  張郃將手中寶劍交於其中一人：“你攜此劍，帶五百甲士，檢查各營所缺之人，不管是逃兵，還是如何，我想知道大敵當前，有多少人在想著其他事？”

  “諾！”

  在看到近衛去點兵盤查之後，張郃對著那個年輕人說：“逃兵，乃是死罪。我不計較你包庇這些人，但是也不允許你做逃兵。你可將家中地址交於我，我會派人將你的軍餉帶回去。”

  聽到最後一句，這個士兵連忙叩首：“將軍大義。小人是巨鹿郡廮陶人，鄉裏間有一高大的死樹，我家就住在那裏。還有將軍，我家裏人都叫我三娃兒，說三娃兒帶回去的就行。”

  “我記下了！”張郃點了點頭。

  “願為將軍效死！”三娃大拜。

  ……

  鼓聲立刻響起，大軍中各出的盤查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是幸好，張郃統率的中軍和此城中的守軍並未行不軌之舉，這讓他略微放心了些，至少不要再像以前那樣，軍隊比賊寇更像賊寇。

  他帶著集結的人圍住了城西用來安置流民的地方，夜黑風高，張郃隻是站在那裏等，他帶軍貿然進去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騷亂。

  不一會兒，就有幾個人結伴而出，看到密密麻麻的火把立刻驚慌了起來，不知道是該逃走還是直接投降。

  張郃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抓起來，反抗者就地格殺！”

  數十人持兵圍了上去，沒有發生爭鬥，那些人還在賢者模式，又豈能反抗。

  張郃帶人走進，麵無表情地問：“你們有什麽要說的麽？”

  “將軍，我等是查到了敵人的間諜，所以連夜過來緝拿！”為首的那位兵油子腆著臉說到。

  “哦？是哪裏的情報啊，為何連我這個將軍都不知道？”張郃冷冷地說。

  “將軍說笑了，我等並不是收到情報才來的……嘿嘿嘿……”兵油子笑道。

  張郃一腳踹了上去，充滿憤怒的一腳直接讓那個兵油子下巴脫臼了，然後提著他的胸前，將那個被踹懵的老兵拉到麵前說道：“連老子都騙！是不是沒嚐過苦頭啊！”

  接著張郃扭頭對著剩餘的人說道：“你們都禍害了哪家？帶路！”

  在張郃的威勢下，他們戰戰兢兢地往前走，那個老兵油子已經被拖行地神誌不清了，沒人給他治傷，擺明了張郃就是在折磨這個人。

  眼見他們停下，張郃才看著這個舊院子，現在裏麵仍是燈火通明，怒罵聲，嬉笑聲仍是不斷。聽著這些話語，張郃的怒火直往上冒。

  “殺進去！妄圖反抗或逃走的人，可先斬後奏！”張郃揮手，手下魚貫而入。

  不需片刻，一切都平定了下來。

  剛進院子，張郃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氣，三娃站在他身旁說道：“在院中發現侍衛和男子屍體二十餘具，還有大量的金銀財物，這裏應該是一個大家族的逃難之人。”

  “……”張郃看向窩在角落的十幾個女性，但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指著蹲在另一側如鵪鶉版的人：“將這些人拉到軍前正法！”

  “然後清查此地……”張郃沒再多說什麽，伸手將三娃遞來的劍直接從那個兵油子天靈蓋直直地刺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哭聲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