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父親！”走在路上，劉筠突然說了句。在家裏大家都默契地不去提及家人的方麵，她其實相對來說已經算是非常幸福的了。

  “好，恰好我也有事要找父親。”王零回答道，唐雨將所抄的歌詞拿給王零看的時候，他就懂了。他不是喜歡夢中唱歌的，隻是最近狀態確實不太對。

  得到王零的應允，劉筠將霜兒的小手遞給他，然後提著裙擺小跑著上山，王零在身後默默跟著，她就是這樣要做什麽就是風風火火的。

  “你將歌詞給她們看了麽？”王零問著身邊同樣拉著女兒的唐雨。

  唐雨無奈地說道：“本來還想著多藏一會兒的……”

  說著指了指另一側的蔡琰，她在小琬的攙扶下盡量加快了腳步。

  “但樂律是會感染人的，她聽到了其中濃濃的思念！”唐雨補充道。

  王零看得出唐雨的示意，放慢腳步等到蔡琰走到他身旁。

  “昭姬……”

  “不用為我多做什麽，我知道你的難處。”蔡琰努力讓自己笑出來。

  王零說了句：“我欲先為嶽父蔡公立一衣冠塚於石經之側。”

  “夫君勞心了！”蔡琰施了一禮，沒有拒絕。

  王零單手扶起：“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會再去長安。”

  “嗯！到時我一起去！”蔡琰說著眼淚不聽話地流了下來，回憶就好像潮水，一旦放開了閘就怎麽都收斂不住。不管在雒陽還是在長安，其實父親蔡邕一直都沒做錯什麽，可是為什麽到最後，連一個為其收斂屍首的人都沒有。

  她一閉眼就能想到她一家家地去求情，那些父親的舊友一個個說的很好，但是誰都不敢拂了王允的麵子。最後還是她變賣家產，趁著李郭之亂，才買通了幾個獄卒將父親的屍骨從牢中帶了出來。

  草草安葬之後，甚至沒守孝多久，她就再次不得不離開長安，李郭二人開始肆意劫掠平民百姓，她的生命安全也沒得保證，所以她那時候就想著往東走，妹妹嫁到了泰山郡，念在姐妹之情，或許還有她的容身之處。

  但是……

  王零努力地去將她的眼淚擦幹，安慰道：“好，到時候一起去，那你要先養好身子！”

  “嗯！”蔡琰應下，抬頭看著王零的眼睛繼續說道，“有夫君此諾便可，重修熹平石經，讓我繼續編寫《漢記》，我已知足。父親早已入土為安，有一衣冠塚在此容我思念便好。至於長安之行，我願多等時日，夫君不能因此誤了大事。”

  唐雨過來拉著蔡琰的手說道：“夫君會有所考量的，妹妹若是思念父親，讓我為其畫一幅像，此事回家之後便可為之。”

  蔡琰行禮：“謝過姐姐了。”

  ……

  來到劉公所在的院子裏，院中的桃花此時已經開始謝了，留下一地的花瓣，沒人打掃。王零還沒進屋，就看到一臉不高興的劉筠，王零無奈地將孩子都交給唐雨吩咐道：“你們先回去吧，我有一些事要談，很快就回去了。”眾人應下離開。

  王零進入大堂，劉公當即問道：“子餘，你是不是又說了些什麽！筠兒過來之後，一直問我有沒有寫詩。”

  摸了摸後腦勺，王零無奈地說道：“不是詩的問題，是筠兒她有些想你了。”

  說著，朝著下麵的劉言錫和衛覬都見了禮。

  “相隔幾步，想了便來就好了，又哭又鬧，你都把她寵壞了。”劉公說道。

  王零一臉黑線，最寵她的人不是您麽。

  不過在這個父親麵前還是要保持一定的風度，王零一臉正色道：“趁言錫兄長也在，我有幾件事要說一下。”

  “何事？”劉言錫抬頭問道，他回來還沒幾天。

  “計劃要進第二步了，西線不是主要的戰場，所以趙大要去東線策應。西線的軍隊，趙二還是能管住的，但是他一介武人，我需要一個能去管政務的人。”王零說道。

  “那你為何要招我回來？”劉言錫無語，本來在外麵跟著趙大度過幾十天，可比山上有趣多了。

  王零：“山上需要有能單獨坐鎮的人。而且你再不回來，嫂嫂就要帶著你兒子打到我家來了。”

  “那滿倉呢？”劉言錫問道，這個一開始就被當做領袖培養的人，此時應該在重要位置才對，但是從計劃一開始，這個人就不見人影了。

  “他是計劃的關鍵一環，是我的勝負手。”王零隻是簡單地提了句。

  劉言錫也就不再多提這個人，他最後看著王零問了句：“那你呢？”

  “可能有些老鼠要鬧事，我得專心在這方麵。而且這裏其實還很危險，我要對軍隊再整編一番。”王零回答道。

  “說白了，你還是想休息嘛，隨你了！”劉言錫一聽這些就是托詞，這些實際上也不是王零要管的，不過坐鎮大局還是需要他，劉言錫也就不再反駁，而是看了看對麵的位置，笑道，“若是人選，這裏確實有一個合適的。”

  衛覬也意識到劉言錫是在指他，起身拜道：“我願前往，但是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子餘解釋。”

  “但言無妨！”王零點了點頭，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請這個妻子前夫的兄長出山，也在這裏白吃白喝很長時間，該用一用了。

  “我看了你們這些年的發展曆程，不得不說，很讓我吃驚。有些事雖然不同常規，但成果亦是卓著。但是這兩年，取雁門郡後再次挑釁袁紹，不覺得步子邁得太大了麽？”衛覬說道，他已經習慣了這裏近乎白話的方式了，這連他都有些意外。

  王零正色道：“我所做的一切，其實隻有一個目的，讓所有人吃飽飯而已。取雁門是因為山上的土地已經不足以支撐這近百萬人的生存了，而這次吸引袁紹的注意，一定程度上是為了不讓袁紹對雁門郡動手腳。那些豪紳世家都在等著重新取回權柄和土地的那一天，我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將雁門郡整合完畢，將那些人的野心給按死。我不喜歡殺人，但並不意味著我不會。”

  衛覬點了點頭，問道：“雁門郡的形勢錯綜複雜，你有何見解。”

  王零：“胡漢雜居不是大什麽問題，讓我看來，最嚴重的的問題是整個天下都是氏族社會，從上至下，這是我之前忽略的地方。鄉裏之間也都是同姓居多，十分排外，所以我們需要讓他們安心，最簡單的就是打一場勝仗，這也是我這次的目的。”

  “我會幫你這一次，但是我希望不將衛家牽扯進去。我就暫且化名為李伯。”衛覬說道。

  “可！”王零點了點頭，然後交代道，“你此次去有一極為重要之事，那便是旱災處理。司隸校尉部也傳來消息，似乎有蝗災，但與雁門郡相隔甚遠，你去了要打壓這些謠言。張桑會聽你的安排，你擇日起身，盡快到那裏熟悉事物。”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