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義皺著眉頭看著這一切的發生，他雖然政治上的嗅覺不足，但是也知道令出多門是取亂之道。他不知道山上那個年輕人會如何處理這種事，或者說這種情況本就在他意料之中，那麽趙大對王零的態度就很重要，或許他們倆就不是簡簡單單的上下級那般了。想著趙大曾經提起王零時的樣子，麴義突然有種兩人是父子的感覺。

  回山的路上，趙大被麴義盯得有些疑惑，便跨馬與其並行，隻聽得見麴義喃喃自語道：“看起來也不像啊！”

  “像什麽？”趙平問道。

  麴義並沒有掩蓋，與其將這些埋在心裏，還不如直接說出來爽快：“你和王零到底是何關係？”

  趙平聽到這，揉了揉腦袋，搖頭道：“又一個誤會的！我們倆怎麽看都沒有血緣關係吧！”

  “確實！你這樣子，生不出來那般漂亮的人！”麴義緩緩點了點頭。

  本來困擾的趙平，一瞬間臉色就黑了：“什麽叫生不出……我承認自己不算是英俊，但是也不算差吧，國字臉一看就是忠正之輩。”

  對趙平無力的反駁，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他平常沒什麽架子，身邊的人也都親近。麴義笑問：“那他到底是哪家人？”

  趙平仿佛陷入了回憶，他抬頭望了望：“不清楚！我第一次知道他的時候，他已經在唐縣了，縣裏的王姓家族並不多，我調查了一番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明。倒是在一個產婆那裏得知了他出生的情況，也正是那時，我才知道他並不是天公將軍的孩子。他是我看著長大的！”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麴義才想明白了很多，隻聽到趙平繼續講著：“我當初調查他們的時候，見到了運，也就是王零的阿翁，並不是親生的。他是個很厲害的老人，他讓我們離開，為了不給那兩個孩子帶來官府的追兵，我沒有同意。”

  “他們是當初張榜要緝拿的張角親屬？”麴義終於知道他那股莫名的熟悉是怎麽回事了，臉色有些僵硬。

  “是！”趙平很確定地點了點頭，“而且我們也知道你當時也參與了圍追堵截！”

  麴義張了張嘴：“你們知道，為何……”

  “這件事你要問他，他從沒想過你會來到山上。可能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也可能是劉公說話了，他並沒有表示拒絕。”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是在鄴城的劉府，那時候劉公身為治中從事，經常會帶些未批完的公文回府，我也偶爾去過幾次，他是後來才出現在劉公身旁的。那時候他的眼神裏看著我們就像是欣賞或者崇拜，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人，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再加上隻有他一人，我也沒往幾年前的任務上麵去想。”麴義斷斷續續地講出了自己見他的時候。

  “誰也沒想到今日的樣子。”

  “是啊！”

  ……

  剛到天河山，走軍人通道的他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一些人在做著類似人口普查的事，對著每個路過的人進行短時間的詢問。他們的身上穿著另一個樣式的衣服，但仍然還是右衽，相比貼身的戰袍，那些更像是讀書人的長袍樣式。

  趙平疑惑地問著身邊接待他們的人：“他們在做什麽？”

  “那些是大學學子，說是完成什麽社會實踐。不過也就問幾個問題，不占什麽時間！而且他們從初夏都做到過年了，也不知道收集了多少份資料。”

  “嗯！”對於話語中的一些不滿，趙大並沒有放在心上，大學裏的事還輪不到他插手，不過他倒是對於這其中的內容還是蠻感興趣的。

  很快，見到這群軍人後，那些學子果不其然跑了過來，對著趙大他們行了個禮：“能否占用你們幾息時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領導，他們其實都不善於應對這種情況。

  趙大站了出來，對著那些學子說道：“我等剛剛出征歸來，三日後你們可入軍營谘詢相關問題。”

  這種拒絕，沒人聽不懂，那些學子果斷站在道路兩旁，朝著隊伍敬禮。這些老兵們笑著回禮，這種互相的尊重很溫暖，也很重要。

  能活著回來對老兵來說就是一件開心的事，但是對學子來說並不是，他們大都經過了軍訓，但是未曾踏入過戰場，見到隊伍最前方的那一車車的骨灰盒，他們也陷入了沉默。

  這時，他們才想起王零給他們出的那道題：“每個人都想要什麽？”

  隊伍漸漸走遠，這群學子並沒有繼續在這裏逗留，反而朝著天河山頂前去，這個問題或許已經有了答案。

  麴義在隊伍的最後方，他緊跟著王柔和牽招兩個人，不讓他們做什麽多餘的事。王柔沒有一絲作為俘虜的意識，從進了山道以來，他就不斷詢問著周邊的東西，話很碎還沒什麽營養。不過經曆了身體檢查後，他就沉默了下來，就跟丟了貞潔似的，相反牽招則表現地輕鬆了許多，他家裏並不是豪族，所以也不是很在乎這種事。軍民和諧的情況是讓他們真正吃驚的一點，但是兩人都沒有表現出來。

  “這次是否能和你的主公見上一麵？”王柔經過了長達數日的沉默後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麴義不置可否：“看他心情吧，不過應該會見你們一麵的！”

  牽招仔細聽著這些，思考著如何應對才能讓他離開這裏。但是很快，他臉色就凝滯了，遠處的父母似乎認出了他，朝著他揮手。

  牽招宛若瘋了一般奔向路邊，跪倒在父母麵前哭泣著，這一切都被王柔看在眼裏。他麵色嚴肅地說道：“你們竟然直接把他家人接來了！”

  “我們耽誤了這麽久才回來不就是為了給牽招一個驚喜！”麴義笑道。

  看著王柔變了又變的臉色，麴義安慰道：“放心，你兒子我們沒動，太原王氏家大業大，我們不能毫無知覺地遷走一支。不過話說回來，你兒子不太行啊，遠不如你侄兒厲害！”

  麴義的話更是讓王柔一下呆住了，剛想詢問，麴義就策馬走了，隻剩他呆呆地跟著隊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