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豪賭，王零並沒有想太多，因為直覺告訴他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錯過這次機會，他們也隻有撤退。但是這些事會永遠伴隨他們，時刻提醒著他們逃了，像一個懦夫。眾人不惜體力的長途奔襲也隻是找到了個時間差，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隻有不足一個時辰，這點時間連摸清營地裏的具體位置都不夠。

  隻能進行斬首，這是最快讓敵人亂起來的方式，而混亂更能讓大家逃脫。所以在大家從匈奴營帳的西側魚貫而入之後，首要的目標就是位於正中的大帳，不論奢華程度還是高度都在其中很顯眼。

  突入其中的軍隊開始變化陣型，遠遠望去如同逆流的大河，分成粗細不同的幾股支流在其中肆虐。敵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從兩側騎馬趕來圍追堵截的匈奴人很多，但仍舊沒有阻止軍隊的突入。

  排成四列突擊的陣型中，位於正中的人手持弩機對他們造成了不小的殺傷，在兩側的士卒手持利刃砍殺來自兩側的敵人。陣型每次被衝垮，但每次都能很快地複合。

  就這樣一路殺到了正中央，每個人都喘著粗氣，王零的臉上已經被汗水和血水所覆蓋。正中廣袤的廣場上有著巨大的火堆，周邊的柱子上麵綁著許多赤裸的人，有的已經奄奄一息，有的卻已經早已斷氣甚至屍首分離。

  對麵也站滿了聚集而來的匈奴人，雙方沒有什麽要敘舊的，見麵就是生死。不過數十步的距離，對麵見到前鋒出現就已經放起了箭雨。

  “起盾！”王零高吼了一聲。但是還是太晚了，提早拋射的箭矢如雨般落了下來，王零自己的盾牌之上瞬間便插滿了箭矢，那種一看尾羽就是大漢造的箭矢在王零看起來是如此可笑。那對麵嚴整的部隊也隻可能是親軍了，說明這個方向沒有錯。

  “衝鋒！”王零再次吼道，聲音略顯嘶啞。身邊的人整齊劃一地將臂盾卸下，將其卡在頭盔的凹槽之上，如同一個個鬥笠一樣。這種設計還是第一次用，但已經練習了很多次了，對來自上方的箭矢還是很有效的。

  隨著雙方距離的接近，敵人已經將拋射轉換成平射，但是在平射之中，弓箭遠不如弩的準頭高。敵人倒下的更多一點，接著便是近身戰。

  王零每揮一刀就要使出渾身的力氣，這是典型脫力的狀態。身邊有不少人都和他一樣，每一刀都很沉重，遠不如王零身側雷恩那樣輕巧，每一劍都能收割一條生命，甚至有精力顧住這一片區域。

  雙方的廝殺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連雷恩都已經很難顧全周圍，王零的一個疏忽被前麵的那個匈奴人用彎刀砍傷了胳膊。雷恩放棄那個和他纏鬥了很長時間的匈奴壯漢，躲過他致命的一擊後，擲出長劍，準確地插入了那個已經將王零砍翻在地的匈奴兵的後勃頸。孫禮也注意到了砍向他繼父的那一把刀，知道父親沒有武器會很難招架，連忙將自己的佩刀扔了過去。隻是拆東牆補西牆並非長久，孫禮也被一個匈奴兵逼到連連後退，退無可退之際，隻聽“咯”的一聲，不知何時再次站起的王零用刀猛劈進了那個人的腦袋裏，然後兩人一起倒地。

  王零現在很累，想隨便找個地方休息，眼前也漸漸恍惚，雷恩及時扶住了將要摔倒的王零。原來滿倉和其他分隊的人已經繞了半圈，到敵人身後夾擊他們。

  “現在不能休息，不然一旦鬆了這口氣就完了！”滿倉將水壺的水灑到了王零的臉上，王零立刻精神地起身，但眼裏還是充滿著倦意，密密麻麻的血絲遍布整個眼球。

  從懷裏取出一個小小的沙漏，裏麵的沙子已經下了大半，王零在上麵標的刻度上顯示著隻剩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了。

  “敵人還有多少人？”王零問了一句話。

  “不清楚，但應該所剩無幾了！我們殺的很多都是婦孺老人……”滿倉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被俘虜的那些漢人都在哪兒？”

  “在羊群裏，他們不敢逃跑！”滿倉說道。

  王零眯了眯眼：“哦，那他們想做奴隸的話我們也攔不著。”

  戰鬥已經進入了尾聲，偌大的大營其實並沒有多少人，除去還留在此地千餘士卒之外還有七八千的老弱婦孺，雖然他們也能作戰，但是沒有武器就和沒有牙的老虎一樣隻能任人宰割。王零還是太高估這些人了，營盤這麽大是因為牛羊馬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地方。

  王零一邊處理著自己的傷口，一邊說：“我們沒有多長時間了，你們抓緊給所有人處理傷口，都簡要包紮，陣亡的屍體和重傷員全部送到北門外的樹林裏。另外讓幾個人去守好牛羊圈的門，若我們被追上，這些牲畜會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最後，所有閑下來的人去各個營帳內搜救，時間隻有半刻鍾，做好防範，不要被暗處躲藏的匈奴人給偷襲了！”

  說罷，王零首先起身去旁邊的營帳裏麵去查探，雷恩想要跟上，王零拒絕了：“你先給你兒子處理好傷口，還有那些重傷員也需要你的幫助！”

  和王零一起的是兩名同樣受了點輕傷的士兵，都是不會影響行動的小傷，他們本來就是劉府的家臣，在雷恩的暗示下跟了上來。

  每個營帳裏的東西都有所不同，王零不止在一個裏麵見到被烹熟的肢體，經曆了這麽多廝殺，這些畫麵依舊讓他感到徹骨的寒冷。

  直到來到一個營帳內，這裏麵的裝飾讓他感覺格格不入，明明是匈奴人的地方，此地的裝修格式卻和漢人的完全一致。

  裏麵還有一個門，跟著王零的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在門的兩側，王零用那隻受傷的手掀開簾子。突然便有兩把刀直直地刺向王零，不過兩側的人並不是吃幹飯的，扣腕，奪刀，反殺一氣嗬成，那兩個匈奴女子便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