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白自然比一直拖著不說要好，張氏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一直等的就是這一天。趙大之前說過的那些話，對於小女孩來說還算有點用，可她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成是交易，隻是籌碼和回報不同罷了。

  而在宴會後表現出的妥協更像是一場表演，聽完對方的所有要求後才能比較，之後才可討價還價。隻是剛回到家後次日，議政廳就送過來了一份合同範本，上麵條條框框寫滿了數十條雙方需要盡的義務和承擔的責任，一些奇怪的名詞讓張氏感到頭疼，暗罵也不按常用的規矩來寫，但她還是翻來覆去仔細地看了好幾遍，拿筆在幾處地方修改後寫上了自己的要求然後派人交還了回去。

  這份合同重新回到公務院時，趙大已經準備帶兵走了。緊跟袁紹的哨探傳回消息，在出山之後，袁紹再次歃血為誓，要誅滅亂軍，在換了幾乎八成的士卒後與從幽州邊界過來的張郃軍隊合流，再次湊齊了四萬精卒，北上討伐張燕。

  此次去常山的事，趙大很久之前就說了，是在得知張燕聯係了烏桓人和匈奴人之後，對於張燕，雖然他尚能信任不會對常山百姓做什麽，但那些異族人誰都信任不了，就連此時的張燕也有借袁紹兵力去削弱北方異族的想法。

  所以此行的士卒上山之前多為常山郡人，在臨行之時，王零看到家人離別之際眼神總是會刻意地去逃離。他很不喜歡這種悲歡離合的場麵，總會讓他想到很多以前的事，特別是在對比兩段人生之後總覺得他失去的很多。

  “有時候我也想著這天下若是安定些就好了，就不會有那麽多生離死別！”王零自言自語著。

  “可我知道這亂世會很久，百年之亂之後的統一卻依舊不是想象中的太平盛世。那些一代代英雄，名士都讓人惋惜，更何況是在塵世之間的黎民百姓。”

  “百…年嗎？”身後的劉公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王零握緊了身旁唐雨的手，但沒有回頭：“大概吧！每當想到這點，我都有想要匡扶漢室的想法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王零這個決定山穀走向的人卻是自嘲地笑著。

  劉公不解：“那你為何不試一試呢?”

  搖搖頭，王零說：“因為知道做了也沒用。漢之所以會到這個地步，全是因為不斷地重複走那條老路。可為什麽不變革呢？因為漢在一開始就將所有變革之路給堵住了，除非再出現一個始皇帝。”

  “而且，我們這些人在諸侯眼裏終究上不得台麵啊！”

  沉默片刻，劉公問道：“你還是想為張角辯解？”

  “不用辯解，他做的事在我看來本就沒有錯。錯的隻是他生的不是時候，成了那些人的背景板。”王零搖了搖頭。

  趙大一臉興奮地問：“那你會接過天師的九節杖嗎？”

  “隊伍都集結好了，早去早回！有任何危險早點派人告知，別跟你二弟一樣亂逞強。”王零看著城牆下逐漸排列整齊的隊伍轉移了話題。

  趙大盯著王零，但王零依舊沒有給他答案，他轉身就走。

  “你到底是如何想的？若是當初僅僅因為我，那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若是不去爭霸，你做這些又有何意義？若是欲爭雄於天下，那當初為何要將富民之法交於文若？”劉公提了數個問題。

  “有一個人說過，社會就是一個做蛋糕分蛋糕的過程。而讓普通人能吃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蛋糕做大，隻有夠大才能讓所有人都吃飽。而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罷了，我想要的隻是大家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在一起，僅此而已。”王零解釋道。

  但這個解釋無法讓劉公滿意，本來便是，一個早已習慣劃水的人讓他奮起，總歸是需要時間的。

  眾人回到公務院內自己的工作處，王零在拿到那份被修改的合同後，仔細看了看，她的要求很合理，當然是對於王零這個現代人的角度。但是王零還是否決了，並派人去請張氏過來議事。

  第一次進公務院的她難掩震驚，畢竟男女共事這種場景她從未見過，會客廳裏，王零和唐雨都在裏麵等了許久，王零指出了幾處不能接受的點，任憑她們二位在裏商討後，就獨自離開。

  女兵那邊的執行還是遇到了困難，一是軍官，而是訓練的方式。王零對這些也是一竅不通，所以少有的來到了婦聯這裏。

  對著一大群已婚婦女，王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而是直入主題，問起了大家對這個政策的想法。除了王零正在思考的兩個問題，其他的問題多如牛毛，什麽衣著，武器，幾戶出一人之類的。

  什麽衣著都還簡單，王零把印象裏那種運動內衣給設計了出來，主要沒有合適材質的布料，但是還勉強能用，實在不行把胸圍當成征兵的重要一項指標。武器的話，山上正在試做空心武器，到時候可用，而且十萬女子中，壯婦倒也不少，男子所用武器其實也還夠用。規模也隻是暫定為千人，主要是作為各地赴任的女官的侍衛，以後等大家都熟悉不再覺得奇怪後，再擴軍不遲。至於訓練還是交給了那些有家室的人，特地讓他們家人在旁邊盯著，而王零和一眾婦聯的領導，都來到這裏看大家的反應，和有什麽不足，畢竟醜聞這種事不能發生，不然會成為極大的阻礙。

  頭批千人娘子軍很快就湊齊了人數，首先訓練的依舊是紀律和隊伍。還沒訓練時，軍營外就來了很多看熱鬧的男子，多是之前退伍的人。在訓練之時對她們指指點點，然後隊伍裏有人終於忍不住，是一個和尋常男子一般高大的女子，提出要和那些亂說話的人決鬥。

  那些圍觀的男人想著怎麽著都不會吃虧，便答應了，誰知到場上一招便被打趴，捂著肚子在場上縮的像一隻蝦。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那個身材高大的女子，包括王零，嘴張大到甚至能塞進去一個雞蛋。“誰言女子不如男”王零心裏出現了這麽一句話。

  “木蘭詩，對對對！”王零趕緊想著那首需要全文背誦並默寫的敘事詩。然後蹲在地上用樹枝寫道：“唧唧複唧唧……”

  這首詩出現的恰到好處，而且起到的效果很驚人，甚至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改掉了“可汗”這個少數民族的稱呼之後，大家甚至自顧自地將其設想為前漢之時守護邊疆時的女英雄形象。當然對於這，王零並沒有澄清。

  從那之後，山上多了許多叫木蘭的女孩兒，而學生們也多了一篇需要背誦且默寫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