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絕不負
作者:鹹魚型咕噠君      更新:2021-03-30 07:26      字數:3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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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啊……你真的知道那個稱呼是什麽意思嗎……”

  看著在自己懷裏喃喃自語的玨不負,月夜推開也不是不推開也不是。思來想去,他絕定選擇性忽略自己胸口以下的一切事物。他拿起筷子,接著吃桌上某些還算過得去的菜。

  嗯,吃多了之後,居然還挺香。

  好在玨不負醒酒醒得相當快。月夜剛吃飽,她就打著哈欠坐了起來,然後像隻貓一樣抻了個懶腰。

  “啊~”

  “玨兒姑娘醒了?”

  “……啊。”

  玨不負睜開眼睛,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是在什麽環境下睡著的。她和月夜大眼瞪小眼,整個人保持著抻懶腰的動作尷尬地石化了,月夜甚至能聽到她身體內傳來的碎裂的聲音。

  “公公公公公公……公子……”

  “妝花了哦。”月夜笑著用手指抹掉了玨不負嘴唇上已經被蹭糊了的口紅。

  玨不負呆呆地看著月夜的手指撫過自己的嘴唇,呆呆地看著他用手絹擦掉手指上的口紅。隨後她“哇”地叫了一聲,慌慌張張地跑進了雕花大床裏,帷帳一拉被一蓋,自己把自己藏在了床裏,宛如一隻縮頭鴕鳥。

  “玨兒姑娘?”

  玨不負這反應極大的勾起了月夜的好奇心。他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個樣子才是玨不負原本的樣子。剛才那個左一個“小女子”右一個“公子”的花魁,全是她演出來的。

  玨不負在床裏也很奇怪。平常遇上再高興的事,自己也不會喝醉的。更何況,自己的酒量絕對不止這麽點。

  難道真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想到這,她臉更紅了,把頭又朝被窩裏縮了幾分。

  床外的月夜開始思考怎麽把玨不負叫出來。直接掀被子肯定不行,自己現在靠勸恐怕也很難勸得動。他的眼睛掃過屋裏的布置,突然眼神一亮。

  玨不負的牆上架著一把雕刻細致彩繪精美的琵琶,想必這就是剛剛她用來應和月夜的那把。月夜輕手輕腳地把它取了下來,隨後便抱著琵琶坐在了玨不負床邊的地板上。

  作為人類文明成果之一的各類樂器,月夜基本是樣樣都會的。雖然每樣樂器精通程度完全取決於他的興趣,但至少每樣他都能演奏個七七八八。他回想了一下《琵琶語》的曲調,隨後演奏了起來。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誒?這個音不對……”月夜發現自己彈錯了一個音。

  “鐺鐺,鐺,鐺鐺~鐺鐺……”

  “又彈錯一個?”月夜更疑惑了。

  在彈錯了好幾個音之後,一隻小手從羅帳內伸了出來,按在了琵琶弦上。

  “……我來吧。這琵琶是為我特製的,別人都彈不來的。正常的琵琶有四根弦,它多了一根。”

  月夜懷裏一輕,琵琶便被抽走了。床上傳來幾聲泛音,似乎是在暖手。隨著弦的一聲清吟,《琵琶語》的樂聲開始環繞在二人身邊。雖然彈到後麵,玨不負彈出來的曲調已經和原版完全不一致,但聽起來依然很和諧。月夜本想用笛子合奏,但他舉著笛子準備了半天,都找不到適合插入進去的時間點。對比之前玨不負的收放由心,月夜自愧不如地放下了笛子。

  月夜不得不承認,這姑娘是音樂方麵的頂級天才。無論是手法還是樂感還是領悟力,都完全是千萬人中無一的水平。這世上有些人就是為了某樣東西而生的,就像愛因斯坦之於物理、李白之於詩句。而玨不負,就是為了音樂而生的。

  玨不負版的《琵琶語》在顫音中結束了,月夜大力鼓起了掌。羅帳中那隻小手又伸了出來,抓住了他的手:“月夜哥哥別鼓掌啦,我會害羞的。”

  “你真是天才。不……你是天才中的天才……”月夜由衷地說,“別說是比翼軒這種小地方,就算是你去將軍醉,你也是花魁。”

  玨不負站在床的邊緣,把頭伸了出來。她的臉蛋有些紅,雙手緊緊地抓著脖子下麵的紗,把自己脖子以下都嚴嚴實實地藏在羅帳後麵。

  “才不會去那將軍醉哩……脂粉氣重得讓我想吐,房子又不好看。”玨不負說道,“後院還天天都有那種聲音,煩死了!”

  “哪種?”

  “就是……就是……月夜哥哥欺負人!明明你知道我說的什麽!”

  月夜有些好笑:“可是青樓裏哪有不男歡女愛的啊?有些人就是為了這個,才會專程往青樓跑。”

  “月夜哥哥也是嗎?”

  月夜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是為了你而來的。啊,當然不是為了和你共度一夜春宵,而是另有其他事要商量。”

  聽到“一夜春宵”這詞,玨不負的臉更紅了。看起來,雖然身在青樓,但她依然相當純情。

  “所以,要不我們下來談?”月夜笑著問道,“我這樣一直仰頭看著你的頭,不僅脖子有點酸,這畫麵也挺奇怪的。”

  “那……月夜哥哥……可不要笑話我……”玨不負把頭縮了回去,隨後打開羅帳,有些害羞地走了下來。

  “怎麽會笑話你。你現在這樣,可比那個花魁的樣子可愛多了。”月夜笑著安慰她,“不過這兩個形象差距還真是大啊。”

  “都是媽媽讓我裝出來的……”玨不負嘟囔著走到水盆邊緣,幾下就把自己臉上的殘妝洗掉了,“媽媽說,作為花魁要穩重,要重視禮儀,不能像個野丫頭一樣蹦蹦跳跳……”

  “她真是你媽媽嗎?”

  “不是啦。”玨不負坐到了月夜身邊,和月夜一樣靠著床,“青樓裏規矩就是這樣的,我們都要叫那個人媽媽。”

  洗掉妝的玨不負反而變得好看了不少,本來那些過於濃厚成熟的妝就不適合她這個年齡段的少女。

  “這我倒是略有耳聞。”月夜點點頭,“可以玨兒姑娘的才氣,為何會淪落青樓呢?”

  “絲竹之藝有何用?這亂世之中,哪有我這等弱女子存活的空間呢。”玨不負搖搖頭,“家裏人都在戰爭中去世了,沒有其他親戚願意養我,我還不想早早嫁人。於是我便一路風塵,靠僅剩的那點錢和賣唱得來的賞錢四處流浪。直到媽媽看中了我的嗓子,把我帶回了比翼軒。她給我提供了樂器和食宿,我便要當比翼軒的花魁。”

  “玨兒姑娘可想過離開這裏?”

  玨不負有些淒涼地笑了:“離開?離了這兒,我能去哪呢?我又靠什麽養活自己呢?況且,誰來給我出贖身的錢呢?我可是這比翼軒的搖錢樹啊……”

  月夜之前聽過一句話。說男人有兩個臭毛病,一是拉良家婦女下水,二是勸風塵女子從良。他看著玨不負的眼睛,心中暗歎了一聲。不管這話前半句對不對,至少這後半句是真的一針見血。

  “我一定是喝多了,腦子都不清醒了。”

  他心裏自我安慰了幾句,隨後開口道:

  “我。”

  “月夜哥哥!?”玨不負立刻轉過頭,睜大了眼睛,“你知道我多少錢嗎?”

  月夜解下了洛城春夜,放到了玨不負的手裏:“夠嗎?”

  “這……這……”玨不負瞪大了眼睛,“月夜哥哥……你……你何苦用這麽名貴的笛子,來贖我這和你隻有一麵之緣的風塵女子啊!”

  “你先說夠不夠。”

  “確實是夠的……”玨不負說道,“但……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啊……”

  她咬了咬嘴唇,站了起來,跪坐在了月夜的對麵,用手摸著月夜的臉:“公子若是想摘了小女子的紅花,小女子給就是了,何必作踐這笛子。”

  她的手開始去解月夜的衣服,嚇得月夜連忙抓住了她的手。要是說月夜沒有欲望,那確實是不可能。這天生媚骨的姑娘,早就撩撥得月夜心癢癢了。可是俗話說色字頭上一把刀,況且這話如果換到他身上,這刀指不定是九字兼定還是匕首還是黑焰長劍呢。

  “我是真心的。我是一個樂團的主人,若是有玨兒姑娘加入我們樂團,那必然能讓樂團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月夜看著玨不負的眼睛說道,“況且……你既然喊我哥哥,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在這風塵之地沉淪,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以一介死物,換一位少女鮮活明麗的未來,完全值得。”

  “……嗚嗚嗚哇——”

  玨不負低下頭,沉默了幾秒,撲倒在月夜懷裏大哭了起來。月夜思考了一下,輕輕抱住了她單薄的肩膀。

  良久,哭聲漸漸止息,玨不負抹著眼淚站了起來。她走到自己的床邊,從枕頭下摸出來了一個狹長的木盒,雙手捧給了月夜。月夜打開一看,竟然也是一支玉笛。

  這笛子是紫玉製成的,有著臘一般的光澤,閃爍著明亮和淡柔的紫色光彩,自帶一股自然及落落大方的美感。紫玉本身的花紋和精細的雕刻,在笛子上構成了一幅月兔奔月圖。整體竟與月夜的洛城春夜不相上下。

  “這是我珍藏的,可以比肩我生命的東西,甚至它能超越我的生命也不一定。”玨不負說道,“它一直都是我貼身藏著的,連媽媽都不知道我有這個東西。既然月夜哥哥要為我贖身,那這支玉笛便送給哥哥。”

  “它有名字嗎?”

  玨不負輕輕搖了搖頭。

  “那就叫它‘絕不負’好了。”月夜思考了一下說道,“也隻有姑娘的芳名,才能配得上它了。”

  “好,就叫絕不負。”

  玨不負輕輕地把絕不負係在月夜腰間,隨後走到梳妝台邊上,開始收拾東西。她把各種名貴首飾還有金子裝進了一個好幾層的大盒子裏,把牆上的琵琶也取下來放好。最後,她從床邊牽出了另一根吊繩。

  “這根吊繩連著一個叫做贖身鈴的鈴鐺,所以我們管這根繩子叫贖身繩。”玨不負有些出神地看著它,輕聲道,“這裏每個姐姐的床邊都有一根,之前也隔三差五便能聽到贖身鈴的聲音,讓我羨慕得緊。沒想到,我居然也有拉響它的一天……”

  她回過頭笑著看向了月夜,舉起了贖身繩:“月夜哥哥,我們能一起拉動它嗎?”

  月夜笑了一下,伸手拉住了這根紅色的繩子。

  “叮鈴~叮鈴~叮鈴~”

  這鈴鐺和剛剛叫老鴇的鈴鐺聲音明顯一樣,聽起來就像是出籠小鳥歡快清脆的鳴叫。不一會,老鴇就出現在了門口。但這一次她沒有說話,而是敲了三聲門。

  玨不負也沒有應答,而是打開了門上的小門,把洛城春夜遞了出去。隨後玨不負輕拍了一下門。

  門外沉默了十幾秒,隨後老鴇像是很不情願一樣,在兩扇門上各敲了一下。

  這叫一拍兩散,意思是這女子從此和這青樓再無關係。

  辦完了例行的儀式,老鴇開口道:“玨兒姑娘真是好福氣,月公子也果然出手不凡。現在外麵人不多,兩位可趕快從後門離開。若是到了晚上,奴家可就不好和那些要看玨兒姑娘的人解釋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老鴇離開了。玨不負轉過身,笑意盈盈地看著月夜,說道:“好了,從今往後,玨兒便是哥哥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