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碎玉
作者:鹹魚型咕噠君      更新:2021-03-30 07:26      字數:2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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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間的鹹陽,滿城燈火,處處喧鬧,根本感受不到一丁點“先王遇刺”的氛圍。按理來說,無視先王這種極其無禮的行為,是要被天下人唾棄的。但不知道呂不韋用了什麽手段,居然真的壓製了輿論環境。天下人不僅沒有罵,反而都來到了鹹陽湊熱鬧。

  月夜三人雖然一起出來收集情報,但三人收集情報的方向完全不同。

  白起純粹就是想看看現在的鹹陽是什麽樣,而且以他的身手也沒什麽人能阻攔他東逛西逛,所以他是想去哪就去哪,想要看什麽就去看什麽。不過,他也告訴月夜,如果自己看夠了,他會去東方六國那些高官歇腳的地方看看。

  兩儀式的實力絕不弱,但光殺人能力就占了總實力的九成,逃跑能力實在有限。她確實能十步殺一人,但別說是千裏不留行,能不能十裏不留行都是未知數。所以,月夜建議她盡可能去比較安全的市井之間收集情報。

  “那月先生呢?”

  “我?”月夜笑了笑,“我想試試我能不能潛入鹹陽宮。”

  “月先生恐怕是在說笑。”

  “我是認真的。”

  “老夫還沒見過月先生的手段。”白起淡淡地說道,“但老夫可是見過鹹陽宮裏那些人的手段。”

  他確實沒看到過月夜出手。要是說有什麽是他看得到的……他隻能說月夜是個風雅之至的翩翩公子。月夜今天在宅院裏待了一天,教會了貞德·Alter敲編鍾,教了瑪修幾首小曲,又和嬴政下了兩三盤圍棋,遠超禦膳的三餐也都是他做的。而其餘的時間,他都在倚著天井裏的樹吹笛子。

  “不過,既然公子對你推崇備至……那老夫也就不再多言。”白起輕輕搖頭,“相信先生心中也自有分寸。”

  “請將軍放心。”月夜點了點頭。

  白起壓低鬥笠,離開了。

  “小心哦,式。”月夜摸了摸兩儀式的頭。

  “少拿糊弄小女孩的手段糊弄我……”兩儀式咕噥了一聲,臉有點紅。

  月夜放下手。在他的目送下,兩儀式跳上房簷,離開了。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開始朝著鹹陽宮走去。

  鹹陽的地勢是明顯的北高南低。以渭河為分界線,渭河南部是占地麵積較大的主城區,百姓都住在這裏,大部分的酒樓鬧市也都建在這部分。渭河北部則是貴族高官的宅邸集中區,六國的使館也都在這裏。而在鹹陽的最北部,屹立在整個鹹陽絕對的製高點上,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全城的龐大宮闕群,就是鹹陽宮。鹹陽宮的閣樓角,在位於鹹陽最低點的南城門都能看見。

  一過渭河,似乎氛圍一下子就變了。河那邊是歌舞升平的花好人間,河這邊是滿街衛兵的月下鐵城。月夜每隔幾分鍾就能看到一隊士兵舉著燈籠走過身邊,這讓沒有照身帖的月夜有一點緊張。幸好他奢華的衣服起了作用,士兵們看著他這一身綢緞上乘的黑色華服,連上前盤問他的意思都沒有,估計是把他當成了某位夜遊的貴族公子。月夜一路無驚無險地走來到了鹹陽宮的宮牆邊,腳一蹬就輕鬆翻了過去。

  夜晚的鹹陽宮萬籟俱寂,目之所及皆漆黑一片,似乎所有人都已睡下。月夜倒是也不客氣,一路閑庭信步,仿佛是來宮裏旅遊的遊客。偶爾走過一隊巡邏的宮女,月夜隨便上個房頂就能把她們躲開。

  他經過了好幾間宮室,皆空無一人,也一無所獲。正當他認真思考是不是去呂府刺探情報更有價值時,他聽到了琴聲。

  琴聲從宮殿的另一邊傳來,似乎很遠,但又似乎就在耳邊。琴聲蒼勁有力,不難聽出奏琴者是位精通音律的人。仔細辨認,所奏之曲乃是俞伯牙的名曲《高山流水》。但月夜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首《高山流水》似乎有所缺失,並且曲中還有若有若無的殺氣。

  “似乎我是被發現了?”月夜輕笑道,“有趣,鹹陽宮中竟有這等奇人。不過,看來這琴師也是個清高之輩,沒有叫衛兵,而是在用樂曲邀戰?”

  身邊有一座看上去挺高的宮闕,他翻身踏上屋頂,找了塊幹淨的屋脊,輕輕地靠坐在了上麵。

  “既然如此,我便獻醜一曲吧。”

  他解下了腰間的玉笛。這笛子通體白的像雪,一絲一毫的雜質都沒有,也沒有什麽花紋鐫刻。唯一可稱得上裝飾的是一塊用紅繩係在笛上的玉佩,上麵刻著四個篆字:洛城春夜。

  月夜閉上眼,把笛子放在唇邊,側耳傾聽著琴曲。他找了個恰當的時候,吹響了笛子。

  月夜甫一加入,琴聲就漸漸變調,一點點變成了描寫沉重巍峨的高山之樂。月夜微笑著拔高音調,就像一隻在山中自在飛翔的的雲雀。

  對方立刻應變,用琴聲奏出了巨浪湍急的大海。月夜不慌不忙地放緩了調子,曲調安穩恰如一艘長風破浪的大船。

  琴聲再次轉調,宛如疾雷暴雨,急促而有力。月夜也跟著變調,吹出大量的低長音應對,笛音聽起來就像是屹立不倒的蒼鬆。

  對方琴曲內的殺意越來越濃烈,月夜這邊卻設法將殺意盡數化解。雙方又變調數次,仍然僵持不下。

  眼見殺意已經無法掩飾,琴師索性徹底展露鋒芒。這一次的琴聲壓抑而凶厲,隱隱間竟有刀兵之氣,聽來令人窒息,五髒六腑也暗暗作痛。若是平常人聽此曲,想必早已被震碎內髒生氣全無。

  月夜被對方這一手打得有點措手不及,笛聲亂了幾分。對方趁機加重力道,琴音如軍陣把月夜團團圍住。大陣處處凶險,處處死地,似乎要把月夜絕殺於陣中。

  月夜的狼狽隻持續了一時。他很快就調整好狀態,重新找回了音準。稍加思索後,他凝神吹奏,笛音變得高亢淩厲起來,就像一位銀槍策馬的青年將軍。

  青年將軍在大陣內左衝右突,但一直不得脫身。盡管他浴血奮戰,但似乎一直沒能有什麽突圍的希望。大陣圍得越來越緊,眼看就要把青年將軍困死。

  一瞬間,異變陡生,一道銀光撕開軍陣。青年將軍拔出寶劍,一槍一劍一人一馬,竟殺得大陣軍士潰不成軍。剛剛對大陣所有看似突圍失敗的試探,都是為了等這一刻的爆發。青年將軍已經摸清了大陣的破綻,在陣中猶入無人之境,無論什麽樣的阻攔都已是徒勞。

  “嘣!”

  夜空中猛然響起一聲琴弦斷開的聲音。琴聲徹底轉入劣勢,甚至連與笛音分庭抗禮都做不到。最後,琴聲終於完全沉寂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響徹行雲的高亢長音。青年將軍在敵陣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策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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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丞相大人,要追嗎?”

  鹹陽宮內的一處小宅院裏,一身鎧甲的軍士跪在主屋門外,請示著。

  “免了。”門內傳出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可否需要通知呂相邦?”

  “不用。”

  “那要不要……”

  “我累了,你走吧。”

  軍士沉默了數秒,答道:“……謹諾。卑職告退。”

  他對著禁閉的屋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隨後轉身離開。

  “……嗬,居然連這玉杯都碎了。我可不記得這鹹陽城裏……還有這等能碎玉破琴的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