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章
作者:冰寒三尺      更新:2021-03-29 19:43      字數:33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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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以後我一定要把這無衛八旗的旗主全都叫過來,問他們每天都在幹什麽,問他們這些人,都忘了當年是什麽人帶著他們闖天下的嗎?還是壓根兒這等人都是貪生畏死、忘恩負義之徒?

  我一看到我的母上父上被人如此對待,我就越恨扶氏,恨不得能將扶以秋碎屍萬段。

  這樣連野獸都不如的人,殺了喂狼都不足惜。先騙了連禪師的感情,後害了我娘隻為上位,這些年來又拋下我父親一人在苑中,當初所做為的隻是自己能夠掌控無衛部族,這樣為了一己私利,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而不擇手段的人,怎能容。

  我拖著蹣跚的步履,趔趔趄趄地登上石階,若得若失地挪著款步,腳底就像被糨糊黏在地上似的,走起路來好生艱難。

  我推開那又老又破的門,一聲長長的“吱吱呀呀,牽引著我的心緒。我的心跳在加快,害怕抬眸便看到他坐在那兒……

  我該怎麽麵對……

  我既不想見,卻又還是把身子塞進去了。

  裏屋還沒有點燈,我在壁上摸索著,輕輕拉動了開關,那盞吊在天花板上的昏黃的燈過了好一會兒才亮了起來。不過也不是特別亮,油黃油黃的,這裏邊開著燈,卻看不見外麵大院的場景。

  總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令我心神不寧。我環視一下周圍的環境:不過是一些破破爛爛的老物件兒,牆體上還有裂縫,補了一半就沒了;地上還有些大大的塑料袋及泡沫盒,頂上還披著一層灰。

  地上有數不清的腳印,之所以能看得如此清晰,是因為,這門關不緊,外麵的風沙吹進來,又沒有人打掃,近來出入的人又多,就導致這一串串的腳印十分明顯了。

  榻上躺著一位看起來很蒼老的男人,他不過四五十歲,可看起來卻像是年過古稀。兩鬢斑白,頭發淩亂,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我走近那張床,他似乎也看到了我,便索性坐起來,慌裏慌張地床邊翻,終於翻出了一把鐵梳子,然後又礙手礙腳地梳理那如蓬草般的白發。

  我蹲在床邊,望著他,他卻也馬上停下來,看著我,愣了好久。

  “我這個樣子,沒有嚇到你吧?這才第一句話,他眼裏便開始噙著淚水,低首頷笑,輕聲道,“來,孩子,讓我好好看看你。

  我愣了好久,隻是看他的眼睛,越看心裏卻越不是滋味。從剛剛在門外都現在,我終於忍不住了,拉起袖子擦幹淚水,他伸手卻又收了回去,嘴角一僵,卻道:“我知道你恨我。對不起,是爸爸無能,爸爸沒有好好保護好你,還有……你娘……

  他雖然在我心裏的地位是缺失的,但畢竟他仍是我父親。此時的我卻也像個沒有長大的小孩,趴在他身邊號啕大哭,如攪腸翻肚般痛苦。

  我隻顧一味抽泣,他摸摸我的腦瓜,顫著聲音說道:“你先不用開口……十八年過去了,我是知道你的苦楚的,畢竟,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你從小在於家長大,又天賦異瞳,先不說這些年發生的事,你小時候,必是也受到不少人的欺淩,自然也會被投來異樣的眼光。

  “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原諒我,隻是我想讓孩子你知道,你受的苦爸爸其實不是毫不知情的。但是,這卻也彌補不了什麽,從我聽說你來無衛的時候,我是既高興又擔心,因為我不知道怎麽向你解釋,你娘的事……

  直到此刻,我的內心才不是那麽抗拒,才多少對他有一點同情和理解。因為踏進來時我就已經知道,他這個主上隻是虛位,統而不治,連普通一個部民的生活都比不上,連自己都顧不了,還還有什麽能力去保護別人?

  “雅菱和扶以秋的交好,從她嫁給我之前便是如此。你娘是於家三小姐,而我當時初建無衛,於家是奔著追眼通來的,而我卻隻是想鞏固實力,彼此聯姻,便達雙贏。扶以秋入住無衛的時候,就對我有好感,那種好感總讓我產生錯覺,你娘是不清楚這些的,所以才有後麵她受騙之事。這天底下,會以迷藥惑人的,有兩家。

  我拭幹淚水,支支吾吾地答道:“千嫿門和笑藥師。

  這兩家是製藥的大家,千嫿門的門主是神醫,不過她的醫術不展露於世人跟前,但隻要她想醫一個人,是決沒有難事的。不過此人很少出現,大家也不知她姓甚名誰,更不知從哪兒去找她,所以也自然漸漸淡忘了。

  這世間有名的醫者,委實太多了,當然了,還有當初能治二山胖絕症的神醫,和四塊玉有所關聯的。不過這個人我是聞所未聞,別人也不知道,隻有二山胖與他有過接觸。

  另外,便是這笑藥師了。笑藥師全名笑蜈蚣,天生一張笑眯眯的嘴臉,不過有時候也很暴虐,因為他說過,他救人,卻也殺人。還曾因為這個,而鋃鐺入獄。

  這兩家堪稱妙手回春的神醫,本來應該是傳遍江湖各派,波及文物界的,如果有他們在,每年科考隊得止損多少呀。但是現在醫術非常發達,醫院的醫療設備也很先進,再加上這倆人各有藏匿點,所以盡管他們醫術再精湛,便也沒有外人探聽了。

  不過,提這個做什麽?

  “你說得對,扶氏是笑蜈蚣門下的一支,扶以秋便是用他的迷藥,給這整個無衛帶來威脅的。她太善於偽裝了,不僅騙過了你娘,還騙過了我。我對她頗為信任,以為她是善心之人,不曾料想,在年慶晚會上,她在酒裏下了藥,各旗旗主,包括我,都得了怪病。這怪病,隻有她能解。

  “再後來,便是她偷偷將你娘關在胡同路的樓房裏,一邊對外宣傳造謠你娘過世的事情,一邊逼我和她成親,立她為新的夫人,不然她便會要了你娘的命。其實雅菱在先前是有所察覺的,那個時候,你才出生不久,她或許有預感,扶以秋會害我們,怕波及你,便連夜將你送回於家,她在有限的時間內,以有限的能力保住了你。可我卻什麽也做不了,我以為我和她成親以後,她就真的會放了雅菱,於是我沒有報警,可是我錯了,消息很快傳到我耳邊,她真的……

  聽到此處,我不由淚流滿麵,心裏像被玻璃碴兒劃著,巨痛難忍,又憤,又恨,又悲,百感交集,匯成眼淚嘩嘩而下。

  他拍拍我的肩膀,卻也哽咽了:“我被她控製了,沒有吃藥就活不下,但她一直這樣吊著我,因為八旗之人是恨她的,我是她最後的一步棋。可我也想過要報仇,要抓她,但她對我的監視卻在一點點加強,對外宣稱我病倒,其實是在囚禁我。笑蜈蚣的藥,隻有她能解,我現也下不了床。所以聽到你來了,也隻能這樣看著你……爸爸也不能像別人家一樣,把自己的孩子抱起來,不能帶你去遊山玩水,對不起……

  說了這麽多,為的就是想讓我能夠理解他的心思。師父對阿嵐也是如此,阿嵐能放下,我為什麽就不能放下?

  但此時此刻的我已哽咽難言,萬千沉痛橫亙心間。伴著朦朧的月色,還有暗淡的燈光,淚溝一次次泛起波瀾;人未寐,夜未央,卻道是情意綿長。

  我以為我可以閃躲,我可以一見麵就避開那些舊事,可是我做不到,我輸了,我還是得徹夜趴在床旁,看著蒼老的他,敘述以往種種似水流情和不快悵然。

  這件事,用一句話來簡述,那便是扶以秋,毀了我們整個家,把每個人徹徹底底地毀了一遍。以至於現在我每次記起這個名字,便空泛惡心,而不止是痛恨了。

  我對人性的腐爛感到惡心,分分鍾想吐,一秒鍾也接受不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能到今日這番田地,絕非一朝一夕的經曆,而是一直以來,我對每個人的解讀。

  每個人,不管是什麽人,都有他的秉性,所謂秉性難移,其實,是在受挫後,他早已死心了。

  “孩子,來,讓我好好看看你,他拭幹了淚水,捧著我的臉,化悲為喜,說道,“我覺得你像我多一點。這幾天,我一直在照鏡子,生怕我記不住自己的模樣,那樣子的話,我就無法比較你到底像誰多一點了。

  我望著他臉上一條條的皺紋,還有眼白裏一道道深深的血絲,還有兩鬢一根根的銀霜白發,再整體上看看眼前這張飽經風霜的臉,剛被他的話逗笑,瞬間卻又像個孩子哇哇大哭。

  是啊,經曆再多、年紀再大,在長輩尤其是爸媽麵前,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抱著他哭喪著臉道:“爸,你應該知道我來無衛的初衷。我是來找扶以秋的,我要親手殺了這個人。

  “傻孩子,你若殺了她,你就成了殺人犯了。她作惡多端,警察會逮捕她的。

  “那我想問您,您和媽媽,隻是聯姻而已嗎?你……

  他興許知道我要說什麽,便搶過話來說:“不是的,我和你娘,是高中同學,我們是有感情的。盡管起初的動機,就隻為了雙方利益。孩子,你為什麽不聽你外公的話?當我了解到,你曾是骷髏玉歸宿人時,我有多難受;雅菱,一輩子從沒為自己活過一次,她一生都在為家族賣命,所以我不希望你也是這樣。我希望,你能留在無衛,做你的少主,快快樂樂,無憂無慮。

  “不可能了。有些深淵一旦陷入,就再也出不來了。 <ter class="clear"></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