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右相府秘事

  坐在搖晃馬車中的盧思遠，有些不安的搓著手。

  心中複雜的情緒萬千。

  越是接近右相府，他心中的不安也就越發的濃重。

  他的老師乃是當朝右相汪伯彥！

  正一品官位！

  當初自己請動自己的老師幫忙，這位丞相大人連想都沒有想的便直接吧皇城司其中的一隻小隊調度給了自己使用。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很有可能他的老師從一開始就知道寧辰的真實身份！

  可為什麽老師卻不告訴自己呢？

  若是知道寧辰有這般大的手段，別說就算是把他的兒子給當場打成白癡了，就是親手砍下他的腦袋，自己都不敢再過分追究的！

  這寧辰到底是什麽身份！

  能夠連自己的老師都心生忌憚，甚至不敢對自己透漏半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份衡量人的標準。

  在盧思遠的概念裏，他的老師汪伯彥，已經是當朝第一權臣了。

  可連自己老師都不得不身重對待的人，這大宋還有幾個？

  年輕霸氣，戰力絕倫。

  蛟紋紐這種東西，隨隨便便就能夠拿的出來。

  能讓從二品的吏部尚書親自前來解圍的人......

  這世間隻有一個，那就是大部分人都以為此刻正身在前線的湘境王！

  越是確定寧辰湘境王的身份，盧思遠額頭的冷汗仿佛不要錢一般的流下！

  開什麽玩笑，自己的兒子再搶那位大宋戰神的王妃？

  而自己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殺死這位大宋不世出的功臣？

  回想起寧辰回京之後所發生的樁樁件件之事。

  坐在馬車當中的盧思遠狠狠的扇了自己兩個耳光！

  響到甚至能夠蓋過車廂外的雨聲！

  自己早該想到的！蛟紋紐的賞賜在兵部都有記錄在冊，怎麽就懶到不肯去兵部查一下，到底誰持有那彌足珍貴的蛟紋紐呢！

  越想，盧思遠就越是驚恐！

  他不僅僅隻是得罪了這位與自己老師齊名的大宋戰神。

  而是已經完全觸怒了他！

  現在最為緊要的，不再是如何報自己那不爭氣兒子的仇了。

  而是要想辦法怎樣才能從那位王爺的怒火中活下來！

  正一品王爵！

  還是各朝各代都極少出現的異姓之王！

  單憑這兩點，就足以看出他們的那位皇帝陛下究竟有多麽的看重以及信任此人了！

  觸怒一位這樣的人物，他還能夠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大宋建國曆史上的一個奇跡！

  抱著如此想法，一直到當盧思遠到了右相府的門庭之前時，就已經腿軟到無法走路。

  右相府的府衛雖說平時也見過盧思遠畢恭畢敬的拜見，但何時見過堂堂京都府尹變成過這般模樣。

  慌忙將其引進，還未到堂前，盧思遠就大聲呼喊道：“求老師救救學生啊！”

  人未到，聲先至。

  然而開門的卻不是那個盧思遠已經無比熟悉的右相府管事，而是一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子。

  此人身穿六品鴻臚寺的官服，明明年齡約莫隻有三十幾歲的年紀，卻非要學著一些上了年歲的大人們留著一撮山羊胡，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

  一臉笑意的看著此刻有些慌忙的盧思遠，微躬行禮輕聲道：“盧師兄這是何故，怎麽的這般驚慌失措。”

  這一句盧師兄，讓盧思遠的心緒有些發蒙。

  可好不容易定下心神想了想了，盧思遠此刻才想起眼前這人的來曆。

  此人確實是與他同在汪伯彥門下的學生，秦會之。

  當下也是回禮道：“原來是秦師弟，老師呢？我找老師有要事稟報！”

  那姓秦的官員也微微一笑，說道：“師兄莫急，老師此刻正在小憩，我等還是切莫打擾的好，不如與我一同再次靜候片刻？”

  這話一出，盧思遠的目光微眯，汪伯彥此刻正在小睡，可為何守在他身畔的是這個自己平時都不怎麽注意的師弟？

  雖事情緊急，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老師年紀大了，尤其是這種閑暇時的小憩，更是不能打擾。

  所以兩人隻能站在屋簷之下，看著連綿的細雨。

  秦會之率先說道：“師兄這些年過的可好，也莫要怪師弟這麽多年不曾前去拜訪，畢竟尊卑有別嘛。”

  此刻的盧思遠哪裏還有心思搭這些話茬，可卻又隻能等在門外，也隻能訕訕一笑說道：“秦師弟哪裏的話，我等同門之間，可沒有什麽尊卑有別。”

  說著指了指他身上的官袍，說道：“你現在不也在鴻臚寺任職麽，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前途無量這四個字，著實有些虛偽了。

  要知道，眼下的大宋皇朝，說哪個任職部門最無用，就當屬這鴻臚寺少卿一職了。

  鴻臚寺專職掌管朝堂禮會，以及外賓交涉。

  簡單來說就是朝廷集會的時候布置一下會場拜訪，另外就是有敵國來使前來交涉或者談判時，才能派上用場。

  時至今日，有寧辰在，鴻臚寺的重要程度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麽敵國來使能夠讓他們有事情可幹。

  所以這差不多是整個大宋朝，最無用的六品官職了。

  秦會之倒也不在意自己這位師兄的違心之言，而是笑道：“師兄可真是說笑了。”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話也不對，之後盧思遠也不再多嘴。

  而這秦會之也不再說話。

  淅淅瀝瀝的小雨，讓這場原本就遊戲尷尬的談話，變的不再那般單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身後的房門之聲響起，一名老仆開門說道：“相爺讓秦大人先進去。”

  聽到這話，盧思遠身體不由的一震，心中那抹不好的預感再次被放大。

  而秦會之則像是早就有所知曉一般，對著盧思遠笑吟吟的行了一禮，隨後仿佛一個勝利者般的進了屋中。

  約莫辦展茶的功夫，那老仆才出來讓盧思遠也進屋。

  屋內香氣繚繞，這才初秋時分，屋內竟是已經升起了炭火，不過陪著堂中那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倒也是一副相當應景的畫麵。

  老人斜靠在塌背上，眯著雙眼，悠然自得，而先前進來的秦會之也在一旁小心伺候著。

  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正是當朝第一權臣，右相汪伯彥！

  此刻的盧思遠早就被寧辰的真實身份嚇的肝膽俱裂，見到自己的靠山救星，哪裏還能坐得住。

  當即就跪下，肥胖的身體不住的顫抖著呼喊道：“老師救命啊老師！”

  老人眼眸微睜，一旁伺候的秦會之連忙為其斟茶，老人慢悠悠的喝了口茶之後才緩聲說道：“救命？在這臨安城中，誰敢動你京都府尹？”

  盧思遠連忙說道：“老師！那寧辰是......”

  “住嘴！”

  盧思遠剛要出寧辰的身份，卻被汪伯彥厲聲喝止。

  “從李靳去找你的那一刻，你就應該明白自己該怎麽做的，可你卻無視蛟紋紐的存在。”

  盧思遠連忙解釋道：“可老師您......”

  汪伯彥輕輕抬頭，目光直射跪在地上的盧思遠，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蛟紋紐，由陛下親自督建而成，必然是做不了假的，麵對此物，你竟然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強行伏殺？”

  “每一枚蛟紋紐的賞賜者都在兵部記錄在冊，你就不能用你那豬腦子想想去查一查那人到底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般的傾瀉而出，讓盧思遠的頭顱低的更加厲害。

  “老夫已經替你查了，蛟紋紐總共四枚，得其二者在西境，得其一者在大遼做著暗探的營生，你說這最後一枚蛟紋紐在誰的手中呢？又有誰能夠這般隨心所欲地使用呢？”

  聽到這裏，盧思遠豁然抬頭看向了自己的恩師以及他身旁的秦會之。

  滿眼的不可思議。

  因為他明白了今日汪伯彥說這番話的用意。

  盧思遠絕望了，他咬著牙低聲問道：“老師您早就知道那寧辰就是西境的那位王爺！”

  “正一品王爵，與老夫可是同級，別人未見過，可老夫至少是見過的。”

  “那您為何還要幫我知會皇城司，以及那青城山的肖雲！”

  盧思遠不甘心的怒吼道！

  汪伯彥歎了口氣道：“梁壇與肖雲都死了，死的悄無聲息，總要有人為此負責的，更何況此時也確實因你而起，不是嗎？”

  “所以這一應罪責就要落在學生的頭上嗎！”盧思遠已經完全猜到了自己的恩師在想什麽。

  臨安城外的伏殺本就是他老師汪伯彥心之所向，自己的出現不過是一個由頭，又或者是一個擋箭牌。

  不管此次行刺能否成功，這所有的罪責，都會盡數落到自己的頭上！

  盧思遠身體不斷的顫抖著，而那秦會之則一臉平靜，沒有為他的這位師兄求上任何的情。

  畢竟官場如戰場，人心還隔著一層肚皮！

  汪伯彥再次歎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許多，看著榻前跪著的盧思遠說道：“放心，至少為師會保你性命。”

  “今天回去之後，寫上一份向陛下請辭告老還鄉的奏折，明日呈交給陛下，然後帶著你的寶貝兒子回鄉去吧。”

  事到如今，盧思遠隻能無力的癱坐在地麵上，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自己的當成了一最見不得光的刀。

  而這把刀一旦無用，必然會被拋棄。

  可被拋棄，至少要比被毀滅好。

  緩慢的挪動身子，縱然心中有萬般怨氣，也不能在此刻當著自己老師的麵爆發出來。

  因為他還指望著這位當朝右相一句能夠保他身家性命的承諾。

  隻能再次下跪磕頭，淒聲呼道：“學生，拜謝老師！”

  說罷就倒退著走出了房間。

  看著自己這位不堪重用的學生，汪伯彥再歎，向著自己身畔的秦會之問道：“手下可有好手？”

  秦會之明白了自己老師的意思，心中震驚至於，確實連忙回應道：“回稟老師，學生雖不才，但手下也有一二忠心之士。”

  汪伯彥點了點頭，說道：“那就等他明日辭官，回鄉的路上，給你師兄一個痛快的吧......”

  “會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