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黑市
作者:端咖啡      更新:2021-03-23 06:29      字數:3683
  霍山商隊這次來江夏,隻是一趟尋常的商事,用霍山富餘的草藥靈丹,換取江夏充沛的靈石,夾雜一些法器、功法、丹方等交易,各取所需。

  從用途看,草藥、靈丹、靈石各有勝場。草藥勝在天然,且種類繁多,易於采摘、培植,缺點是不易保存;靈丹容易保存,有的還具備清心、療傷、甚至助力進階之功效,缺點是必須由煉丹修士煉製;靈石之靈也可被修士吸收,但會有異物感,效果不如草藥靈丹,多用於給法陣供靈、煉製法器。

  黃鶴門靠采摘黃鶴山中的草藥就可自給自足,另外還培植有大量珍稀草藥用於售賣,這也是大多數中小宗門的生存之道。而霍山修士眾多,僅靠草藥難以維持,必須時刻保證有大量丹藥流通於市。周氏所在的江夏地狹物貧,偏偏富有靈礦,靈石取之不竭,用來換取外界的草藥靈丹,也自己煉製法器。

  正是資源分布不均,才有了流通、交易的可能。正所謂將東邊的賣到西邊去,將西邊的賣到東邊來,這也是商事和商隊存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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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奇沒有想那麽深,隻是算計著,從黃鶴坊市收購草藥到霍山販賣,收益太小;而從霍山收購丹藥到江夏交易成靈石,則利潤巨大。一年來回兩趟,獲益就可超過一百顆三階靈丹。上繳一半給商隊之後,再算上收購原料、人員花費等各項成本,還有富餘。雖不至一勞永逸,但撐起丹陽會館的攤子綽綽有餘。人員穩定下來,再招收一些散修,還可以想想其他路子。

  他受羅寅之托,主持丹陽會館,整日為靈丹的來源、弟子的未來而憂愁,如今跟著羅宇跑了一趟商路,總算是看到一條康莊大道,這才鬆了一口氣。他一臂已殘,雖然修為還在,但是戰力大減,衝鋒陷陣已無可能,隻能在動腦筋、動心思方麵出力了。

  劉奇將他的構想跟羅宇稟告的時候,羅宇剛從熊牛穀見完楊行回來,有些心不在焉:“就按你說的辦!”

  劉奇苦笑,他的構想最大的不確定性就在於羅宇。羅宇在商隊這一路的表現可以用“蠻橫”二字來形容。他不僅經常大呼小叫,招惹了很多不必要的敵人,而且和衛氏、商隊護衛等屢起衝突,甚至連衛良出麵都不管用。大家不敢對他怎麽樣,卻讓丹陽會館受到了不少明裏暗裏的抵製跟排擠。還是劉奇專門和他提了意見,他才收斂了一些。要是羅宇將他人得罪太深,丹陽會館也就別想再來了。

  在江夏的交易持續了半個多月,霍山商隊將要踏上歸程。而隨商隊前來的衛氏、丹陽會館等附屬隊伍則會直接乘坐鯤鵬回返。劉奇對羅宇不太放心,想要繼續隨侍左右,但在羅宇的堅持下,他還是乘坐鯤鵬先回霍山,準備下一次的商事去了。

  霍山商隊不會原路返回,而是要兩度跨過漢水,先北至雲夢澤,再南下洞庭湖,經過一連串與越寇對峙的堡壘,然後穿越凡族聚居區,最後回到黃鶴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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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良不在,回去的隊伍以商隊護衛首領郭謙和衛良親傳弟子衛義從為尊,兩人都是築基修士。羅宇對這樣的安排頗為不忿,在衛義從的刻意討好和勸說下,他才安靜下來。

  回去不如來時人多,又沒了馬車輜重,看起來輕鬆方便了不少。居前帶隊的是護衛首領郭謙,他一張方臉看起來四五十歲年紀,一對濃眉始終皺著,不時回望整個隊伍。這趟眾人都獲利頗豐,每個人的儲物戒裏都藏著不少貴重物品,這樣最引賊人覬覦。

  這時衛義從從隊尾趕了上來,笑著安慰道:“雖然師尊不在,也不必如此憂慮。在南疆,還沒人敢打霍山的主意。”他唇紅齒白,手持一柄折扇,一副翩翩世家子的模樣。

  郭謙問道:“把那位勸住了?”羅宇的身份讓他一路很是頭疼,不知道名震霍山的羅大將軍怎會有如此不肖的兒子。

  “放低姿態,說些場麵話而已。”衛義從笑道,“師尊常叫你我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若這點都做不到,以後還怎麽走南闖北?”

  郭謙咂舌道:“所以你能得師尊親傳,我還是做我的護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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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一路向北,經過兩個大湖,又沿著一條水渠到達一座荒僻的山坳,此處便是黃陂溝。黃陂溝內有一處自發形成的坊市,乃是大名鼎鼎的江夏黑市,供不方便進出江夏的修士交易、運轉貨物之便。郭謙下令,在此稍作停留。

  黑市其貌不揚,沒有任何建築,多的是帳篷和圍欄圈成的攤位,霍山商隊就在外圍的一處空地停駐。自有弟子出去買賣交易,搜尋一些宗門不外流的法器寶物,偶爾能淘到一些天材地寶;其他人則席地而坐,打坐休息。

  此時黑市裏異常熱鬧,男修與女修毗鄰而坐,宗門隊伍與散修共處一室。旁邊的攤位上,兩個人正為一件法器的價值爭得麵紅耳赤;後麵的圍欄裏,幾個著不同式樣道袍的宗門弟子輕聲交換著消息。黑市之外,一群群懷抱各式目的的修士慕名而來,一隊隊從南疆各處來的人馬嘈雜的經過這裏,為越寇之禍往江夏而去。

  忽然一個矮個子竄進了霍山商隊之中,拿著一件道袍就口若懸河的推銷起來。

  “走,走,走,這裏不做生意。”一個商隊弟子上前驅趕。

  “各位先看看貨物,再趕人不遲。”矮個子聲音沉穩,自信的說道,“這是堪比白犀甲的高階道袍,在下自熊牛穀中得來,隻售三十枚三階靈石。”道袍通體流黑,輕盈堅韌,上繡一朵蓮花,帶著靈氣光澤一閃一滅,是高階護甲無疑。

  熊牛穀中不產法器護甲,這道袍想必不是正當手段得來,甚至有可能是殺人越貨的贓物。但黑市不問來路,價格又隻有外麵的一半,甚是惹人垂涎,商隊中不少人被吸引了過來。要是楊行在此,定能分辨出,這就是熊牛穀中越寇所穿之黑袍,不知為何竟到了此人手中。

  矮個子環顧四周,很快就發現了郭謙和衛義從是隊伍的首領,撇開眾人直接走了過來。“兩位道友對這道袍有沒有興趣?”

  郭謙冷哼一聲,他對這種來路不明的贓物向來是敬而遠之,更何況他手下的護衛們被道袍吸引,竟讓這人擠到他麵前來,讓他尤其不喜。

  誰知矮個子竟低聲說道:“道友可是來找周氏問罪的南疆宗門?我知道越寇禍亂的真正原因,隻想和道友做個交易。”

  郭謙注意到這人說話的同時,不遠處有兩人緊盯著這邊,見他發現,又隱藏於人群之中了。“沒興趣!”他語氣嚴峻,這人明顯是想借他們擺脫麻煩,商隊最緊要就是遠離麻煩。

  “哦?真正的原因是什麽?”衛義從不似郭謙的嚴肅,饒有興趣的問道。一旁的羅宇本來不屑和外人說話,此時也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諸位隻要將在下護送到安全之地,在下必將真正原因和盤托出,不敢保留。”矮個子語氣誠懇,“到時候這件道袍也會做為禮物送給道友。”

  “鬼知道你是從哪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我們要動身了,你快滾吧!”郭謙沒好氣的說道。在他看來,修士不好好修煉,反而鑽營投機,就是不走正道。

  “那正好,在下也要離開此地,不如結伴而行吧?”矮個子厚著臉皮繼續懇求。

  “你才從熊牛穀出來?”衛義從問道,“說說裏麵是個什麽狀況?”

  矮個子臉上一白。“我本是散修,和一幫朋友一起進穀,本來是計劃組團狩獵大型妖獸的,結果被穿這黑袍的築基修士脅迫,和別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戰,死傷慘重。黑袍也死了,我就扒下了他的道袍逃了出來。我走的時候,看見妖獸在吃他的屍體,吃完體型就慢慢變大...”他回想起來猶自心有餘悸。

  衛義從心想:越寇脅迫散修,又操縱妖獸,這就是師尊要去熊牛穀解救霍家軍的原因。江夏風雲漸起,他們還是早走為妙。至於此人,就帶他去見師尊吧。便說道:“我們是霍山的隊伍,還要北渡漢水,繞一圈才回黃鶴坊市,你就跟我們一起吧。”又對郭謙說:“郭大哥覺得怎麽樣?”

  “你說了算。”郭謙頗不樂意,狠狠瞪了一眼矮個子,轉身走開,罵罵咧咧的招呼左右準備動身。

  矮個子興奮的搓搓手。“久仰霍山大名。在下樂泗,很榮幸和兩位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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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水白茫茫一片,築基修士都難以飛渡。

  商隊是走熟了這條路的,很快來到一處荒廢的渡口。這裏野渡無人舟自橫,要坐船過漢水,就有被水怪襲擊的風險。

  羅宇抱臂在旁,看郭謙和衛義從兩人在沒有金丹修士的情況下,怎麽把隊伍帶過漢水去。

  隻見郭謙將腰間玉佩取了一塊下來,擲於水中;玉佩很快下沉,不見蹤影。一旁又有弟子遞上一件普通道袍,郭謙也拋到水中;道袍慢慢浮在水麵,向下遊飄去了。

  這是要引水怪出來?羅宇有點看不懂。

  郭謙此時卻以一種奇怪的語調唱了起來:“捐餘玦兮江中,遺餘佩兮澧浦。”一邊唱還一邊對著水麵手舞足蹈。

  羅宇瞪大了眼睛:他這是要幹嘛?

  “這是在祭河伯。”衛義從在旁小聲解釋道,“山河有靈,至於成神,河伯也就是河神。我們請求河伯約束水怪,讓我們平安通過。”

  “愚昧!”羅宇評價道。

  身旁之人聽了,均對其怒目而視,連一向和氣的衛義從也眼帶責備之意。

  羅宇便是一個“人不犯他他可能犯人,人若犯他他必加倍奉還”之人,他完全無視眾人的眼光,擠到郭謙身側,裝模作樣的學著手舞足蹈,又掬起一捧水,對著水麵大聲說道:“河伯你是水中之神,羅宇我是地上之人,今天經過你的地盤,借你的水敬你一杯。”說完將水喝了一半,餘下的灑入河中。

  眾人駭然,更有弟子對著水麵跪拜不已,請求河神原諒。郭謙和衛義從氣結,卻也無可奈何。

  也許是祭祀起了作用,商隊無驚無險的渡過了平靜的漢水。樂泗跟著過了漢水,這才鬆了一口氣,追他之人肯定是過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