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耳畔傳來‘砰’一聲，腳邊的垃圾桶被方嘉衣踢翻了。

  她站在他跟前，比他矮了一個頭，目光卻直逼人心，在寂靜的洗手間裏，顯得有些陰沉冷漠，“知道為什麽我總是拒絕你嗎？就是因為這個，你永遠都不可能忘記我曾經拿了那些錢，所以一旦生氣，吵架，你就會提起這個事情，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是應笑容，應笑容是假的，那個可以永遠遷就你，忍讓你，愛護你並且被你羞辱之後也微笑對著你的應笑容，統統是假的。我，方嘉衣，是不可能任你隨意羞辱卻沒有脾氣的，我的自尊和我的脾氣都不允許，你想找個愛護你的小綿羊嘛，外麵那個章寶兒就是，你就好好對她，說服你父母，然後娶了她不就完了嗎？又或者你應該叫慕夫人在拿錢砸出個應笑容來陪你，永遠順著你的意，哄你，讓你開心滿意。”

  她最討厭的記憶，就是大學的時光，她活得根本就不是自己，是，那時候她是為了錢，所以她不可以有怨言和不滿意，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的她，也算社會精英了，她有權利讓自己選擇不再回到那時身不由己的記憶裏，可是慕子寅卻總會提起，總提起她那時為了錢接近他的目的。

  說完，她還諷刺地笑了下，讓他心口一時有些沉悶。

  “是，我對不起你過，在這裏，我在跟你道歉一次，但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認為我這裏欠你，那裏也欠你，隨隨便便就可以把我叫到你麵前教訓，並且羞辱我，那很抱歉，我告訴你，以後不會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慕子寅沒說話，其實他本意根本不是想提起這些事情，他隻是因為生氣，吃醋，才口不擇言說了那些話。

  也可能吧，他無法忘記那段欺騙，哪怕他心裏還愛她，也仍然深刻的記得她騙過他的事情。

  方嘉衣說完，沒在說什麽，也不想再說什麽，扔了手裏的紙巾，推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去。

  可是人還沒走出去，就被他拽了回來。

  她一怔。

  高大的身影一下子逼過來，把她困在門與他胸膛之間，將她牢牢實實的籠罩住。

  兩人目光對上，她眼裏都是陰霾。

  慕子寅俯身過來，整張俊顏都放大在跟前，“方嘉衣，我知道你不是應笑容，我早就接受了，我叫你不要對老大有別的心思，不是覺得你配不上他，而是，我不喜歡你喜歡他。”

  溫熱的氣息，灑在方嘉衣耳邊，讓她一下子就怔住了。

  慕子寅接著說：“你記住我說的話了，不想我們兄弟反目，就不要去招惹他。”

  說完，推開洗手間的門，徑自出去了。

  方嘉衣抿了下唇，表情無奈。

  自己跑去追章寶兒，結果到頭來，來威脅她，嗬，真夠有能耐的……

  *

  回到包間，音樂震天響。

  蘇意跟章寶兒在合唱《滾滾紅塵》，是章寶兒說這首歌自己會唱，非要擠上去一起唱的。

  宋顏安拿著杯酒，在黑暗中靜靜聆聽著，眼眸深邃。

  慕子寅坐過去，喝了幾大口酒，直到嗆到，才重重放下手裏的酒杯，彎腰咳嗽著。

  “怎麽喝得這麽急？”宋顏安蹙眉，看他。

  慕子寅斜眸望他，眼神眯著，說了一句，“方嘉衣是不是喜歡你？”

  宋顏安怔，笑起來，“我怎麽知道？”

  “你要是真當我是兄弟，等下就別再給她希望。”

  “……”宋顏安被說得一頭霧水，轉過眼眸來，“我想你是有什麽誤會。”

  “沒有誤會，我就是這麽想的。”

  宋顏表的表情一言難盡，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老幺，單相思太苦了，或者，你就幹脆跟我一樣，放棄得了。”

  慕子寅聞言，睫毛動了一下，像是反應過了什麽似的，抬眸。

  循著宋顏安的目光，他看見他視線盡頭，是正在微笑唱歌的蘇意。

  單相思？

  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他終於回過味來了，為什麽時初跟別人相親，宋顏安雖然不高興卻沒有阻止，直到現在，他還堅持說他是不婚族，就算將來，蘭時初跟他走不到一起，他也不會多傷心的，因為，他對蘭時初的喜歡，根本都是假的……

  他真正喜歡的人，是蘇意……

  “老大……”慕子寅的表情怔怔的，“你指的，是蘇意？”

  聞言，宋顏安一怔，心生悶痛，麵上卻雲淡風輕。

  慕子寅點著頭，“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宋顏安微微挑眉，眸色無任何異樣。

  “嗯。”

  “你明白什麽了。”

  慕子寅沉吟片刻，“其實我還是有些地方不明白。”

  宋顏安揚唇，目光看向某一處，“什麽地方不明白？”

  “為什麽要假裝喜歡時初？”

  他低下頭，握住酒杯的手，微微抽緊，平淡地說：“因為知道不可能，又不想遠離，若非有個目標可以轉移，心事，很快就會被人發現了。”

  “那這樣……你不是利用時初？”

  宋顏安扭頭過來，笑得涼薄，“一直以來，都是你們說我跟時初是一對，我有親口說過，我喜歡她嗎？”

  慕子寅回答不上，灌下了一大杯酒。

  幾分鍾之後，方嘉衣回來。

  她麵色已經恢複了正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剛想跟宋顏安說話，就見他站了起來，很是抱歉地說：“好像有點喝高了呢，我出去吹吹風，你們繼續聊。”

  “沒事吧？”方嘉衣關心道。

  宋顏安搖頭，“沒事，就是這裏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剛好方嘉衣也想回家了，就站了起來，“那我跟你一起走出去吧，我剛好也想回家了。”

  宋顏安愣了一下，看向一旁目光幽幽的慕子寅，一臉‘我也幫不了你了的表情’。

  慕子寅的眉頭隨著兩人離開而皺起，一時，興趣缺缺。

  章寶兒唱完歌，笑著坐回來，“寅哥哥，你怎麽喝了那麽多酒？我剛才在唱歌的時候，就看見你了，你喝了好幾杯呢。”

  慕子寅不想搭理她，又倒了一杯酒。

  章寶兒皺著眉，伸手，奪走了他手裏的酒杯，“寅哥哥，你真的已經喝太多了，別在喝了。”

  慕子寅手裏沒了酒杯，也不說話，把身子靠在沙發上，看著頭頂六彩斑斕的旋轉燈，表情裏滿是寂寥孤寂。

  章寶兒咬唇，指甲緊緊陷進肉裏。

  *

  第二天一早，宋顏安家的門鈴就被按響了。

  他開門，門外是頭發淩亂的慕子寅，他的西裝穿得亂七八糟，手裏還提著一袋早餐。

  “早安啊，大哥。”慕子寅勾著唇，笑得痞裏痞氣。

  宋顏安拿著牙刷，團眉，“你這麽早，來找我幹嘛？”

  “吃早餐啊。”他揚了揚手裏的袋子，走進去。

  宋顏安回到浴室刷牙。

  慕子寅在餐桌上把早餐擺出來，一等他換好襯衣從臥室裏裏麵，就順口問他，“大哥，你昨晚幾點回家的啊？”

  宋顏安坐到餐桌前，雙腿交疊著，目光深邃地望著慕子寅，“問這個幹嘛？”

  “就是隨便問問啊，你們昨晚聊什麽了沒？”

  “你們？我和誰？”

  慕子寅皺眉，“還裝蒜？還有誰？”

  宋顏安爽朗地笑了起來，“那你猜猜看。”

  慕子寅不悅地說：“我要是猜得出來，還用來這裏問你嗎？”

  宋顏安嗯哼了一聲，就是不肯說。

  慕子寅折磨得抓了抓頭發，“老大，我叫你大哥了還不行嗎？你快告訴我，你們兩沒什麽吧？”

  “要是有什麽的話，你願不願意成全我們？”宋顏安掀眸，半開玩笑地問。

  “廢話！當然不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