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內的包間。

  一群人圍著長條形桌坐著，每個人前麵都有一個單獨的小火鍋，女的坐左邊，男的坐右邊，八個人，和樂融融。

  慕子寅跟對麵的方嘉衣對視一眼，兩人都沒說話。他抿唇默了默，看向旁邊的季臣司。

  季臣司立刻會意，拿起手邊的紅酒，道：“來，難得一聚，我們來幹杯。”

  所有人都拿起手邊的紅酒。

  見蘇意去拿那杯紅酒，他的眉心蹙了蹙，“你是孕婦。”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蕭筱說：“是啊小意，你懷孕了，是不能喝酒的。”

  “酒精對孩子不好。”季臣司拿著杯酒，像很有經驗似的。

  蘇意悻悻，“好吧，不能喝就算了。”

  “喝果汁吧。”蘭浮初轉而去按服務鈴，服務員進來，他道：“你們這裏是有純榨的果汁嗎？”

  “有的。”

  “有什麽水果的？”

  “香橙梨，奇異牛油果，紅火龍果汁，石榴汁，西瓜汁……”

  服務員還沒報完，蘇意就說：“石榴汁。”

  “好的，馬上就為您送來。”服務員記在iPad上，轉身離開。

  很快，果汁送來。

  蘇意端起來，喝了一口，心裏暖暖的，掠過一絲淡淡的甜，“這個好喝。”

  “是嗎？那我也要一杯。”蕭筱開口，看著桌上眾人，“你們還有誰要。”

  蘭時初說：“那我要紅火龍果汁。”

  “嘉衣你呢？”蕭筱問她。

  她今天來了後，一直處於一種遊離的狀態，好像在發呆，別人跟她說什麽，她也像聽不太見。

  “什麽？”果然，她已經遊神到天外去了，根本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

  “我們在點果汁，問你要喝什麽？”蘇意微笑重複。

  “這樣啊。”方嘉衣回過神來，點點頭，“我要橙汁吧。”

  “好。”蘇意拿著iPad，一一幫她們下單。

  宋顏安吃了口牛肉，抬眸問蘭浮初，“你們婚禮是什麽時候？”

  “還有三四個月吧。”

  “那到時候……蘇意的肚子不就？”剩下的話他沒說完，隻眼睛看向了蘇意。

  蘇意撇嘴，“就是說啊，忽然懷孕了，到時候都不能好好的穿婚紗了。”

  “我倒覺得這樣很好，可以一家三口一起走進禮堂，多有意義。”蕭筱個有孩子的，跟別人的想法不太一樣。

  蘇意莞爾，“那你呢？你跟季臣司，什麽時候補辦婚禮啊？”

  被這麽一說，蕭筱戳了戳手中的筷子，嗓音低低地說：“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為什麽這樣說？”蘇意一下子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處，“是不是季家的長輩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

  蕭筱點頭，把聲音壓得更低，隻有蘇意一個人能聽到，“上次我去季家，季太太對我說，雖然很感謝我為他們孕育了季淩，但是希望我也能考慮一下他們的心情。”

  “什麽意思？就是不讓你們在一起咯？”

  “對。”

  “那季臣司知道這事嗎？”

  “知道，所以那天我們大吵了一架。”

  “為什麽呀？”

  “季太太那麽說了，我當然就想跟他分開了，畢竟我也不想他為難嘛，沒想到他就很生氣，說我一點都不為他考慮，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隻要他肯定我就夠了，不需要他們家人來評判我們之間到底適合不適合。”

  “這話是很有道理。”蘇意說。

  蕭筱無奈道：“我也知道有道理，但是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你覺得會長久和幸福嗎？”

  蘇意稍稍想了下，“也不好，結婚是兩家人的事情，雖然婚後不用住在一起，但有時候總要見麵的，人家養大個兒子也不容易，然後就因為愛情跟父母鬧翻了，這也太白眼狼了。”

  “對啊，所以就是隻能堅持，堅持到他們答應那一天。”

  “那在此之前，你們就不打算結婚了？”

  “嗯。”蕭筱點頭，“也沒關係啊，我跟他都有了季淩了，結婚不結婚的，對我們來說就是一張紙而已，哦，也不對，應該說，結婚不結婚的，取決於他父母答應不答應了。”

  “那你父母？”

  “他們我就不提啦，就那麽回事，少回去一點就是了。”蕭筱笑笑，沒說話。

  過了會，她又挨過來問：“嘉衣怎麽回事？她以前很活潑的啊，現在怎麽坐了半天都不說一句話？”

  蘇意看過去一眼，方嘉衣拿著筷子，麵色平淡地吃著東西，一言不發。

  “我覺得吧，她是入戲太深了。”被自己演過的應笑容影響太深，以至於整個性格都受到了影響，很難再改變過來了。

  “怎麽說？”

  蘇意便把慕子寅跟應笑容的事情又說了一遍，蕭筱聽完，表情很是詫異，“所以大學的時候，嘉衣？”

  “也不知道是不是？”蘇意跟蕭筱挨在一起說悄悄話，“不好肯定，我去問問好了。”

  尋了個方嘉衣出去上廁所的空檔，蘇意拉住慕子寅的手，低聲問她，“經過你的判斷，她是不是？”

  “是。”慕子寅肯定，“口味，神態，動作，習慣什麽都一模一樣，我覺得不會有錯了。”

  “那你現在的打斷是？”

  慕子寅拿掉身上的餐巾，臉色陰測測地說：“找她興師問罪。”

  說著就站了起來，追出去。

  “……”蘇意看著他跑了，忽然覺得罪孽深重，喝了口湯，興致不高漲的對蘭浮初說：“老公，我是不是造孽了？”

  “你做了什麽？”

  “剛才我問老幺，嘉衣是不是應笑容，他說是，然後就去興師問罪了，怎麽辦？”

  蘭浮初眉心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隨後說：“沒事。”

  “沒事？”

  “有些事情，就是要通過吵架才有溝通，不然兩個人都不說話，那能溝通個什麽。”

  這樣一說，也蠻有道理。

  *

  洗手間裏。

  方嘉從單間裏出來，站在洗手台前洗手，一縷頭發從鬢角掉了下來，她抬起一隻滿是水珠的手，剛想去撩發，旁邊就伸來了一直手，幫她把頭發聊到耳後去了。

  方嘉衣怔了怔，扭頭，對上那熟悉無比卻又仿佛很陌生的俊美青年，四肢發僵，喉嚨發澀。

  他認出自己了麽？

  不然，為什麽要跟進這裏來？

  方嘉衣有衝動想跑開，離開這個令人情緒壓抑的地方，可才後退一步，就被他擋住了，還很是溫柔地問了一句，“怎麽見了我就跑？莫非是心虛？”

  方嘉衣僵著脖子，沒說話。

  更煩恐怖的是，他臉上竟然一點怒意都沒有，而且那種能溺死人的溫柔。

  方嘉衣咽了口口水，她了解慕子寅的性格，這幾年，她也多多少少從新聞裏了解了他的情況，新聞都說他是個花花公子，女人換得比衣服還看，雖然不知道他變成這樣到底跟自己有沒有關係，但她心裏多少是存在內疚感的。

  看著他柔情似水的俊臉，方嘉衣很是艱難地開口，“慕總，你怎麽在這裏？”

  “笑容，你還想騙我是嗎？”慕子寅靠近了幾分，聲音可親。

  聞言，方嘉衣頭皮發麻，這意思，就是不用繼續偽裝了是嗎？

  她緩緩轉動頭顱，視線對上他的眼睛。

  慕子寅笑眯眯，“笑容，沒想到啊，這些年來，你一直都生活在我眼皮子底下。”

  方嘉衣硬著頭皮，從喉嚨裏艱澀的擠出一句，“慕總，你好像認錯人了。”

  “笑容，你還想騙我是嗎？”他似笑非笑，用指尖刮了她鼻尖一下，“原來你的真名叫方嘉衣啊，怪不得，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原來是因為，名字是假的。”

  方嘉衣抿唇，堅持道：“慕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笑容，是誰？”

  慕子寅的目光繃緊了一些，“需要這麽怕嗎？我都知道你是誰了，你還打算繼續偽裝下去？”

  方嘉衣歎氣，“我真的不認識你。”

  過去的傷害已經造成，她也已經拿了錢，再去說對不起，就顯得矯情了，索性就這樣吧，反正慕子寅應該不會在原諒她了，他連孩子都有了，說什麽，還有意義嗎？

  “你不認識我？”他漂亮的眼眸沉了下來，變得冷銳，伸手扣住她的手掌，直接把她整個人推得撞在身後的洗手台上。

  方嘉衣吃痛，慘白著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