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太太特別青睞蘇意這小姑娘，但凡見她來了，總要拉著她的手打量一番，而後眼神慈愛的打趣：“小意長得這樣漂亮，來給我當兒媳婦可好？”

  蘇意總是擰著眉，表情看著像是生氣，又像是撒嬌，“宋伯母，我還未成年呢。”

  眾位長輩大笑。

  宋太太說：“這有什麽關係？在過幾年，你就長大了呀。”

  “媽，你別老開這種玩笑。”宋顏安語氣悶悶地打斷母親的話，懷裏抱著小鬆獅，拉走了笑得花枝亂顫的蘇意。

  屋內都是長輩們的說話聲。

  蘇意特意看了眼麻將機上的長輩們，見爸媽沒坐在同一張桌子上，默默扭回頭，用手逗小鬆獅。

  宋顏安小聲問：“聽我媽說，你爸爸現在很少回家。”

  “嗯。”蘇意點頭，聲音輕輕淡淡的。

  “他們感情是不是不好？”

  蘇意再次點頭。

  宋顏安拆狗糧的動作一頓。

  蘇意笑笑，“他們大概會離婚。”

  宋顏安愕住。

  蘇意反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摸了摸鬆獅的金色毛發，“如果他們離婚了，我可能會跟我媽媽吧。”

  “你想他們離婚？”

  蘇意許久沒有動，良久之後，她微不可查地搖搖頭，表情落寞，“我不想，可是我好像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讓他們的感情好起來……”

  *

  深夜，蘇意開著一盞台燈，在手機上在查關於離婚的文章。

  母親忽然從外頭進來，穿著一襲深灰色真絲睡裙，她還是那麽的漂亮，隻是眉眼已有了一些蒼老，她蹲在蘇意床上，吻了吻她的額頭，“女兒，媽媽今晚和你睡，好嗎？”

  蘇意立刻關了手機，往裏挪了挪。

  陸貞睡進被窩裏，望了她一眼，然後輕輕地，輕輕地把她攬進懷裏，夜色靜謐，她沉著聲音說：“女兒，對不起。”

  蘇意睫毛一顫，眼眶就紅了。

  很多事情她都懂，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陸貞的下巴抵在她頭頂上，壓低嗓音問：“女兒，如果爸媽生活不下去了，你想跟著誰？”

  蘇意抬頭，陸貞一半麵容陷在黑暗裏，投下了深深的暗影。

  她聽到自己用冷靜的聲音問：“媽，你真的決定要和爸爸離婚了？”

  陸貞沒說話，許久，輕歎一口氣，“嗯，為了你，媽媽曾經努力過了，可是爸爸好像還是不喜歡媽媽了呢。”

  蘇意如鯁在喉。

  “爸爸他，真的有了新的女朋友麽？那個比我長幾歲的大學生？”

  屋內空氣涼涼，陸貞抱緊蘇意，她能感覺到，母親整個身子都是僵硬冰冷的，“大概是吧。”

  “我。”蘇意聲音變緊，慢慢地，慢慢地啟唇，“我會恨他。”

  母親深深擁住她，眼眸在黑暗中依稀閃過盈盈淚光。

  第二天，蘇家長輩去蘇祠祈福，蘇意來到父親的書房，高高大大的身影正站在落地窗前接電話，眉色略顯柔軟。

  也許電話裏，就是他那個大學生新寵。

  蘇意冷著一張稚嫩的小臉，將父親昨日帶回來的行李全扔在他眼前，果然，劈裏啪啦的動靜換回了他的注視，他看見蘇意，眸底滿是愧疚，似想走過來摸她的頭發，卻被她小獸受傷一樣的眼神盯得寸步難移，她仰頭看著他，眼底都是恨意跟譏誚，“你滾！滾出我家裏，以後再也不要回來！”

  父親微怔。

  蘇意也不管他如何，轉了身就跑。

  後來也不知道什麽原因，父母居然沒有離婚，父親變得經常回家，春節過後，他不再去SH市了，每晚早早歸家，給母親送新鮮的百合花，給蘇意買她愛吃的奶酪蛋撻。

  有了愛與關懷，母親不再時常發病，不再吃控製抑鬱的藥物，她捧住爸爸遞過來的花束，人比花嬌，容顏煥發。

  蘇意知道母親高興，所以她也高興，吃著父親給她買的熱騰騰的蛋撻，心裏寬廣柔和了許多。

  母親去插花。

  父親遞給她一本晦澀難懂格雷厄姆，揉揉她的頭發，眼神寵溺，“寶貝，看看這本書，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來書房問爸爸。”

  “不看。”蘇意咬了口熱騰騰的蛋撻，燙得舌頭都吐了出來。

  “不喜歡？”

  “不是。”

  “那是為什麽？”

  “不喜歡的是你這個人。”

  他一怔，知道蘇意這句話是在說：我還沒有原諒你。

  午後濃濃的豔陽裏，父親輕聲對她說：“對不起，寶貝。”

  蘇意眼眶燙燙，卻裝作若無其事。

  “還在生爸爸的氣？”

  她仰了仰腦袋，故作輕鬆地搖搖頭，不說話。

  父親壓低聲音討好，“寶貝，你不要討厭爸爸好不好？”

  或許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可他是一個好父親，他摸著蘇意的頭發，聲音裏帶了幾分認真與歉意，“在這個世界上，我隻怕你這個聰明的小壞蛋，我知道你像我，無論我做什麽，你都清楚，謝謝你還願意接納我，寶貝，爸爸知錯了，你仍舊是我的掌上明珠……”

  這一年，蘇意好像被全世界寵溺著，所有人都愛她，捧她，以她為軸的中心。

  那麽開年，運氣應該不會太差吧？

  *

  寒假過後，就進入了高一的下學期。

  蘇意仍然在2班作天作地。

  但今年的重點班有了些改變，轉來了兩位新同學，傅經倫與蝴蝶女孩，哦，名叫趙星辰。

  兩人一進學校，立刻掀起了一陣‘轉學生好帥好美’的轟動。

  而重點班的排位也改成了成績論英雄，因此入學考之後，蘭浮初跟傅經倫就成了同桌，司亞潔與趙星辰是同桌，考試排名依次為蘭浮初第一，傅經倫第二，司婭潔第三，趙星辰第四，趙靜兒第五，鄭蓉蓉第六……鄭蓉蓉今年的成績貌似有所下滑，被越甩越遠了。

  蘇意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悄悄鬆了一口氣，幸好她沒在重點班了，否則她就可能得跟司婭潔或者跟趙星辰當同桌了，雖然她的成績可能比傅經倫高一點，但是一般老師都會安排男男同位，女女同位的，所以如果她今年在重點班，那她可就要慘了，因為這兩個女的她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