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兄弟
作者:槍手1號      更新:2021-03-28 08:25      字數:3253
  五更雞鳴的時候,蕭誠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多年的習慣養成,使得他不管晚上有多辛苦,睡得有多晚,也總是能在這個點兒上醒過來。

  仰頭看看天空,不過剛蒙蒙亮而已。

  隨著季節的推移,天亮的時辰也在慢慢後移了。

  繞著自家的小院慢慢地跑了一會兒子,又在一邊特製的一些架子上壓了一會兒腿,拉伸了一遍筋骨,便開始了他固定的早課:打拳。

  蕭誠的自律在蕭府也是出了名的。

  從不睡懶覺。

  早上固定的科目有二,先煉身體,然後洗漱停當之後,便開始讀書。

  多年如一日,蕭府中人,也早就習慣了。

  而作為蕭誠的小伴當李信,也準時地在蕭誠一遍拳腳耍完之後,端來了洗漱用水以及毛巾牙粉之類。

  “昨兒個你跑哪裏去了?”看著李信,蕭誠笑問道:“我回來的時候,可沒有找到你人。”

  李信吐吐舌頭,道:“二郎,我昨天去前頭看熱鬧了,一時忘了形,回來的時候,二郎卻是睡下了。”

  “魏武他們那裏?”

  “是哦!”李信興致勃勃地道:“魏三爺與那些人喝酒。一個個誰也不服誰,拿碗喝得啊,一口就是一碗。”

  “最後怎麽樣?”那樣烈的酒,一口一碗?隻怕要倒下不少人,蕭誠心想道。

  “最後可熱鬧了!”李信竭力忍住笑道:“有人嗷嗷叫,有人嘩啦啦地哭,還有人罵大街,有人唱小曲兒,也有不少人兩碗酒下去,直接就木頭樁子一樣倒在地上。”

  “那魏武昨天可有的忙啦!”

  “可不是呢!”李信道:“魏三爺不就把去瞧熱鬧的我給抓了壯丁嗎?幫著服侍這幫子人,好不容易才一個個給摁到了床上,但時不時地又有人跳起來找事,硬是弄得後半夜才回來。魏三爺最後可是累癱在地上了。”

  “這家夥自作自受!”蕭誠嘿嘿一笑。

  “可不是嗎?”李信連連點頭:“魏三爺是知道這酒的厲害的,偏生他賣關子,要坑這些人一把,結果最後,把自己給坑進去了。”

  “作繭自縛就是這個道理了。”蕭誠道:“你以後做事啊,可得以此為戒,前因後果可要想清楚了,萬不可自做聰明,最後讓自己反受其害。”

  “小人跟在二郎您身邊,隻需要帶雙耳朵跟一雙手就好了,有沒有腦子也無所謂啊!”李信笑嘻嘻地道。

  “胡說八道。”蕭誠瞪了他一眼,道:“將來總有一天,等你家二郎我當了大官後,自然也要讓你風光一番,到時候你屁都不懂,豈不是要給你家二郎我惹事?這些年來,我讓你跟著我一起讀書寫字,你以為是鬧著玩的嗎?”

  李信連連點頭:“我記著呢!二郎,昨天還有一事兒呢,大郎的那些個親兵裏頭,有個叫李義的,喝醉了後知道了我的名字,抱著我哭得可傷心了。硬要認我當弟弟,說他家五兄弟,仁義禮智信,可除了他,一家子全都死了呢!我一心軟,就答應了。”

  全家死光光,在邊境之上,可真不是什麽新鮮事。蕭誠也是心下惻然。

  “既然認了人家當哥哥,那就得把這事認認真真地放在心上,切莫開玩笑。這些血裏來火裏走的漢子,最重信諾的,你也不能丟了我的人才好。”

  “那是當然,所以我今天還想跟二郎請半天假,去街上買件好物事,送給我這新認的義兄呢!”李信認真地道。

  “你準備買什麽呢?”

  “汴梁城裏啥好東西沒有?”李信道:“不管是什麽,都拿得出手呢!”

  “這些人都是軍漢,一柄好兵器,說不定有時便是一條命,你去天工鐵藝哪裏,讓韓老爺子給你一把好樸刀送給他吧!”

  李信大喜:“二郎,像上次您把玩的那把刀?”

  蕭誠伸手敲了他一個腦蹦,“想什麽呢?那樣的刀,就隻有一把,不知費了韓老爺子一家子多少心血?豈是想得就得的。不過呢,比起一般的普通貨色,那的確是好得太多了。總不至於讓你小子沒了臉麵。”

  “多謝二郎。”李信興高彩烈,“那我回頭就去了。”

  蕭誠揮了揮手,示意李信去書房裏準備燈火,他要讀書了。

  正準備離開院子,耳朵裏去傳來了一陣吐氣開聲和拳打腳踢的聲音,他不由大奇,轉頭看向僅有一牆之隔的東跨院。

  這第二進院子,本來就是一體的。東跨院歸蕭定,西跨院歸蕭誠。

  後來蕭定成了親之後,又去從軍了,家裏便隻剩下了高綺,再後來又多了一個蕭靖。蕭定在家的時候無所謂,但蕭定長年累月不在家,小叔子與嫂嫂同居一院可就不大妥當了,所以這二進院子便進行了一次改造,在中間砌了一堵牆,徹底隔成了兩個小院。

  想要進去,要麽便是從大堂那邊進,要麽就是從後院那邊進了。

  聽到聲音的蕭誠走到了牆邊,確認了對麵正在練拳的正是自己的兄長,不由再一次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時辰還早著呢!自家這位兄長,也居然舍得從被窩裏爬出來。

  想了想,便從一邊拖了一張凳子來,站上去,剛好露出一個腦袋來,看向東麵的院子。

  果然,晨曦之中,蕭定赤著上身,正在院子裏呼喝有聲地練拳。

  看到那身賁張的肌肉之上好幾處傷疤,蕭誠心裏不由得一顫。

  “大哥!”他開口叫道。

  蕭定收拳轉身,看向蕭誠,笑道:“看來你也是與小時候一樣,習慣了早起練拳讀書了?”

  “我早打完拳了,正準備去讀書呢!”蕭誠道:“倒是大哥你,今兒個怎麽起這麽早?”

  本想打趣兩句,但一想還是莫要惹惱了兄長,再說了,大哥起來了,大嫂肯定也起來了,自己要是說幾句輕佻的話被大嫂聽去了,以後可就難做人了。

  蕭誠嘿嘿一笑:“今兒個起晚了。你也莫要趴在牆頭上了,過來說話。”

  “不過來了,不太方便。”

  “小家夥,毛長齊了嗎?就跟我說方便不方便,得,那我過來。”蕭定笑著從架子上扯下了衣物,小跑了幾步,縱身一躍,一腳蹬在牆上,借勢再起一步,伸手攀住了牆頭,輕輕巧巧地便坐在了牆頭之上。

  身後傳來了啊的一聲輕響,蕭誠去瞧時,就見到大嫂正捂著嘴,看著牆頭上的兄弟兩人。

  蕭定回頭笑道:“我與兄弟說會兒話,勞煩娘子吩咐廚房做了草餐,送到這邊兒來。”

  “知道了!”看著牆頭上的兄弟二人,高綺嫣然一笑,又轉身進屋去了。

  “嫂子見到你這傷疤,隻怕是心疼壞了吧?”仔細瞧了瞧蕭定身上的傷,最危險的一次,居然離著心髒隻有約莫兩寸的距離,當真是生死一線了。

  “哭了好一場。還說要回去求家裏長輩,莫要讓我再去北疆了呢,都是些婦道人家的話。”蕭定搖頭:“看著是凶險,其實也沒啥,外頭穿著甲呢,老太爺當年留下來的甲胄,可不是普通貨色,這裏是中了一箭,入肉兩寸而已。”

  蕭誠駭然:“羽箭破甲,對手很厲害啊!”

  “應當是宮分軍裏的好手,十步之內,還來得及給我一箭,倒是大出乎我意料之外。”蕭定道:“不過也就如此了,挨了他這一箭沒死,他便隻能把腦袋送給我了。”

  蕭定說得輕描淡寫,但蕭誠卻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情形有多麽的危險。

  生死勝負,當真就在一霎那之間。

  “多謝大哥給我帶回來的禮物。”引著蕭定進了自己的書房,蕭誠道。

  “不過是些藥材皮毛罷了,在北地,也值不了多少錢。”蕭定笑道:“而且有不少是我從遼人哪裏搶回來的。”

  “在北地不值錢,在這汴梁城中,可就值老錢了。”蕭誠道:“特別是那幾領貂皮,毛色當真好得好,最難得的顏色居然差不多。家裏的庫房裏,可找不出來。”

  “正好給你做身袍子。”蕭定道。

  “我也有禮物給大哥呢!”蕭誠道:“準備了近兩年,我想大哥一定會喜歡的。”

  說著話,走到了一邊,從牆上解下了一柄刀,放到了桌上。

  刀鞘是用堅硬的梨木製,外麵又包上了一層硝製好的皮子,握在手上手感倒是不錯,而且樸實無華,刀柄上用細細的麻繩纏好,握在手中極有質感,倒也看不出什麽特異,但當蕭定握住刀柄,緩緩抽出刀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他是行家,一柄刀好是不好,隻消看上一眼,心裏大致也就有譜了。

  “好刀!”看著燭光映照在刀身之上,一抹光亮猶如活物一般遊走,蕭定脫口而出。“你從哪裏弄來的如此好刀。”

  伸指一彈,聲如龍吟。蕭誠拿起桌上一張宣紙,隨手一拋,蕭定心領神會,揮刀斬下,宣紙無聲無息地從中分為兩片,卻依舊平平展展地飄落下去。

  蕭定再一次驚歎起來。

  雖然已經認定是一柄好刀了,但鋒利如此,仍然讓他驚喜不已。

  “天工鐵藝,為了這柄刀,足足準備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