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紅衣女子
作者:萬裏以外      更新:2021-03-14 18:37      字數:4070
  翌日起床,我隻覺口幹舌燥,頭昏腦漲。昨夜我和生花二人將兩壇“桂花釀”喝的一幹二淨,直喝到醉眼朦朧,舌頭打結。這酒入口綿柔,後勁卻大,直到此時還未醒酒。我叫了生花,準備向花無意辭行,哪知花無意三碗酒喝的酩酊大醉,竟然還未起床。

  啞伯捧來一隻包袱,雙手給我,看他比劃應該是幾套衣衫。這是花無意給我準備的,我也就沒有推辭,雙手接過,負在身後。看這情形是不需向他當麵辭行了,我對啞伯抱了抱拳,招呼生花道:“走吧。”二人沿著草木掩映的小路往出穀方向去了。

  走了半日,山勢漸平,已經出了無風穀。無風穀三麵環山,隻有一條小道通出穀外,風景似畫,安然靜謐,真稱得上是世外桃源。說是無風穀,但暮夏時節涼風習習,暗送花香,其實並不是真的無風,可見這個名字驢唇不對馬嘴,完全名不副實,給這個穀起名字的人肯定是個毫無文化的人,說不定就是花無意。還說我不學無術,歸根結底他才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吧。我鼻孔不由衝出一聲:“哼!”

  生花問道:“少爺,什麽事惹你生氣了?”我道:“咦,生花,你怎麽會這麽問?少爺我哪裏生氣來著?”生花道:“方才少爺你哼了一聲。你哼這一聲急促低沉,充滿蔑視不屑之意,那肯定是想到了什麽生氣之事。”我不由一笑,說道:“想不到生花你還會這麽多文詞,一定是讀了很多書。又會察言辨色,還真是了不起。”生花嘿嘿一笑道:“我倒是沒有怎麽正經的讀過書,就是以前跟隨師父的時候,師父他老人家偷空閑忙的時候教我識文辨字,正身明理。說到師父,嗯,倒是好幾年沒見到他老人家啦。對了少爺,你還沒說你因為什麽事生氣呢?”我笑道:“其實沒什麽事,隻是鼻子有點不舒服,哼一聲舒服一點而已。”生花一臉不信道:“我聽說人家牙疼會哼哼,沒聽說過鼻子不舒服會哼。少爺你不願意說就算啦。”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花無意,也就是眼前這個生花全心全意對我好了。一時間有些感觸湧上心頭,我說道:“生花,我隻是一時想到花無意,並沒有其他的事,你別多想啦。在這世上,除你之外我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親人了,我有什麽事是不會瞞你的。”生花咧嘴一笑,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我有些奇怪,問道:“生花,你想說什麽?欲言又止的,這不是你的一貫作風,本少爺看著有些不大對頭。”生花道:“少爺,你……我這次見著你之後,覺得你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我嚇了一跳,此時此刻,我是不是應該手起刀落,哢嚓一聲讓生花這小賊禿禿頭落地,來他個殺人滅口?我問道:“生花你何出此言?少爺我何曾改變?本少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儀表非凡,一直以來一貫如此,哪裏有什麽變化?”生花道:“少爺你身形樣貌當然沒有變化,但舉止談吐,氣質風範,與以前全然不同,對我更加跟以前不一樣了。”我道:“正所謂涅槃重生,少爺我家門遭此大難,我已經脫胎換骨,再世為人,以後往事不必再提了。”說完我隻覺後背發涼,原來出了一層冷汗。

  生花憨然一笑,說道:“我就是覺得少爺對我親近了很多,不像從前……”說到此處戛然住口。看來我以前還真不是什麽好人,至少也是個紈絝子弟。我忙轉移話題道:“生花,剛才聽你說師父教你識文斷字,卻不知你師父是誰?”

  生花道:“我師父當然是妙造大師,少爺你怎麽明知故問,當年你不是去過我們小紅葉寺,你那時還年少,看不慣僧侶道人,出言無狀,說什麽修行都是假慈悲,佛陀都是臭狗屎,還在大廳正中的蒲團上吐了一口濃痰,這些你都忘了麽?”想不到我老人家以前竟然這麽沒有素質的人,我不由老臉一紅,說道:“嗯嗯,以前的事我突然間忘得一幹二淨,什麽也記不住了。”我隨手斜斜往遠處天空一指,顧左右而言他的隨口胡說八道:“呀,你看,有飛碟!”

  生花向前方遠處空中看去,奇怪道:“什麽飛蝶?”話音未落,隻見一道紅光閃過,遠處似有一人影急墜而下,跟著撲下幾團黑影,接著轟然一聲,一股氣流激蕩呼嘯,向著我和生花撲麵而至。我還不及反應,生花左臂在胸前一橫,豎起右臂,右腿往前一拱,已經護在我的身前。氣流從我二人身畔略過,一刹那飛沙走石,木斷枝折,倒與普通小型爆炸現場相似。

  生花身形穩穩,麵前好似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護住我二人。我看的目瞪狗呆,這不是傳說中的奧特曼嘛?這麽厲害。難怪我每次說到武功高強內力深厚,花無意都說我說的不對,看來這個世界果然不是以我所熟知的方式打開,武功高強內力深厚已經不足以形容其戰鬥能力了。想不到生花這小賊禿竟然有這麽高的修為,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這氣流來去匆匆,掠過我們一刹那消失不見,生花回頭問道:“少主,我們上前看看?”

  我好奇心起,反正有生花護著我,我怕什麽?我豪氣幹雲的道:“正要前去看看!”

  生花拉著我疾步向前。我隻覺耳邊生風,還未定神間已經到了那紅影的下落之處不遠。想不到生花奔行速度如此之快,以前我從未見過花無意和生花展露身手,其實在內心深處對他們所謂的的武學修為那一套似乎頗有不信,思維習慣還是停留在我原來的世界當中。此時初見生花施展實際武學修為,不由的有些吃驚,又有些興奮。

  生花未曾察覺我的異樣,與我在一株低矮古鬆之下站定,拉了拉我的衣袖,說道:“少爺你看!”

  我依言看去,隻見前方草木淩亂,細株盡折,四五個黑衣蒙麵之人圍住一位紅衣少女。我甚是奇怪,這幾個人從天而降,出場氣勢竟然真與飛碟落地相似。根據我老人家以前的經驗,輕功講究的是起落之間悄無聲息,輕拿輕放,衣袂帶風已經是最大的音量極限了。想不到這個世界奔行飛躍之術大開大闔,氣勢磅礴,竟然向飛船降落的場麵靠攏,真是令我老人家大跌眼鏡。

  生花輕聲道:“少爺,這女子馬上要受傷了。”我疑道:“嗯?”生花道:“她受敵人追趕,手持長劍,一定是用乘著劍勢馭勢來此。到了此地中力不濟,敵人追趕的厲害,一落地之時,她趁敵人尚在半空,拚盡識海真元施展了一記斬敵劍勢。不知道敵人是否為她劍勢所傷,但她真元耗盡,肯定已無力招架了。”

  我向前一看,隻見紅衣女子胸前起伏,似在喘息不止。這女子身材嬌小,想不到竟能施展出這麽強烈的劍勢。她身子前傾,右手劍尖斜斜指向地下,左臂探向半空,身形雖微微發顫,卻一動不動。我右手食指虛點,口中念念有詞:“一,二,三,四”生花奇怪道:“少爺,你數什麽?”我一愣,隨口答道:“我屬羊啊”話一出口不由有些後悔,粗通推算之理的人根據屬相馬上就能計算出人的年齡,我虛減兩歲口稱十八,現在自己卻把實際的屬相說了出來,豈不是自打嘴巴?誰知生花滿臉驚訝,問道:“哪裏有羊啊少爺,難道這麽大的場麵您竟然還犯困?”我回過神來,說道:“噢,剛才少爺我說錯了,不是數羊,是數人。”我已經數出共有六個黑衣人。生花拍馬屁道:“少爺既會作詩,又會數數,真是了不起!”

  我尚未答話,隻聽“嘿”的一聲,一名黑衣人長刀撩起,縱身向紅衣女子當頭劈下。我神功未成,看不清他這直來直去的招式中有何奧妙之處,隻覺長刀映照,生花耀眼。這森然一刀將落未落之際,其他黑衣人也一發而全動,各擎兵刃,撲向那紅衣女子。

  我急道:“快救人!”生花還未動彈,卻見那女子左手手指不住掐撚,驀然裏幾名黑衣人兵刃齊齊落空,那女子已經到了眾人合攏的包圍之外。我失聲叫道:“乾坤大挪移!”這多年武俠可不是白看的,常年浸淫其中,這麽多神功我雖然未曾學會,但觀其形而知其名,這種舉一反三的本事我還是有的。生花奇道:“挪什麽移?”我老臉一紅,知道又說錯了,問生花道:“這女子用的什麽本事?能夠快速脫圍而出。我看她挪動速度極快,給她起了個名叫做乾坤大挪移。”生花不由一笑,說道:“她這似乎是一種推算方位的步法,挪移不挪移的我倒是不知道,不過看起來計算準確,速度極快,倒跟傳說中的耶律不齊步法有些相似。”什麽野驢不騎,我就知道個心律不齊。走的不齊,那還叫步法了?江湖上最大的門派步法難道不是齊步走麽?走的不齊還神氣個屁。

  我沒好氣道:“生花,你不是說馬上要受傷嗎?她現在不是毫發無損麽?”生花瞪眼道:“我猜錯了。再說沒受傷不是好事嗎,難道少爺你希望她受傷啊?”一句話噎的我“吭兒”的一聲,這家夥跟著花無意旁的本事沒學會,這噎人的本事倒是見長。我道:“本少爺不是盼著人家受傷,是在質疑你判斷事情的能力!”聽到我是在質疑他,生花慌忙解釋:“啊,少爺,我也不是無端猜錯,剛才我不知道她會耶律不齊步法,這步法計算方位十分繁複,變幻莫測,對敵時騰閃挪移往往令敵人不知所蹤。她真元大耗,若不是依仗這套步法傍身,說不定現在已然受傷。”我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倒是錯怪你了。”

  紅衣女子一到合圍之外,便待如星丸落地,一縱千裏。哪知她這隻星丸還未縱,黑衣人卻猶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一恍間又粘了過來。忽然銀光閃動,一隻漁網向她當頭罩下。那女子左手手指屈伸,身形飄忽似淩波而動,一瞬間又向前移動了丈餘,漁網一落而空。她回身劈出一劍,一道細線自她身前地麵爆裂開來,直直射向遠方,遠遠看去隻見一道土霧形成的直線如同離弦之箭急速射向遠方,所到兩側觸草木盡裂。劍氣之下黑衣眾人紛紛閃避,紅衣女子身形不停,眨眼間幾乎到了我和生花藏身的鬆之前。

  花無意是個“花大喇叭”,江湖事盡通,這生花我看就是個“禿頭大明白”,什麽事也明白,卻什麽事都說不準。這紅衣女子不是真元耗盡了嗎?怎麽又能使出這麽淩厲霸氣的劍氣來?卻見“禿頭大明白”小心翼翼偷窺了我一下,自言自語的道:“唉,強弩之末,回光返照啊!”

  這時距離已近,陽光下看的清楚,這女子容貌清麗,神情果敢。她左手撫胸,似乎喘息的更加厲害。生花在一旁小聲解釋:“她跑不動啦!”說話間那六人又已趕了上來。我瞧這六人,個個凶狠彪悍,雖然臉上隻露出眼睛,但隔著蒙麵布罩也能看得出他們那猙獰的表情。我從未見過這種亡命之徒,一瞬間不由有些害怕,“兩股戰戰,幾欲先走”,轉念隨即想起生花小賊禿在側,我怕些啥子嘞?

  我“嗷”的一聲跳了出去,大喝一聲:“此山是我”說到此處一下子卡了殼。本來的台詞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那一套,話一出口我就知不對,不由卡住了。黑衣六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竟然寂然無聲,就連那紅衣女子也目瞪狗呆,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