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作者:青竹葉      更新:2020-03-18 06:15      字數:5071
  進擊的生活流(快穿)最新章節

  秋收之後有一段相對空閑的時間,雖然還是要每天上工,但勞動力度沒有之前大,人也可以鬆快一些。

  知青們有了時間,就從村民那裏收了一些本地的土特產,寄回家給家裏人聊表心意。村民自己曬的山貨,沒有中間商賺差價,買也便宜。當然,肯定沒有專門賣的那些好看,大家都實惠,不求品相好,東西好就行。

  昭明不做特殊那個,他也收了本地的一些菌菇、筍幹、藕粉之類的,打包好了,寄到家裏去。他從來就把個人情緒和個人義務分得清,甭管心裏怎麽想,麵上總是做得到位,讓人無可指摘。

  他還向村裏的木匠借了工具,找村長要了些木頭,自己花了一張圖紙,說要做一個自動撒種子的小機械。和他同屋的知青覺得有意思,也幫著一塊兒做,後來連老知青也加入進來,這裏麵還真有幾個精通機械的。

  其實昭明做的就是後世很常見的手推式播種機,可以設置間距和每次掉落種子的數量。而且是站著一路推過去,所以不費勁,不需要一次次彎腰。他這會兒雖然是沒有這個記憶,但隱隱約約的有些靈感,就開始琢磨了。

  其實之前村裏播種使用的是耬車,前頭牛和驢拉著,後頭跟著一人。但這種播種方式有缺陷,根據來的技術員的指導,種子和種子之間應該有個嚴格的幾厘米的間距,而且每個坑裏的種子數量有一個準確數字,傳統耬車做不到這點。

  那麽怎麽辦呢?為了增產,本地播種就采用了一個十分原始古老的方法,還是要前頭的拉著犁一路開墾,後麵的人一次次的彎腰撒種子,覆蓋一層薄土。這樣不斷彎腰,其實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對脊椎也很不友好,容易駝背。

  知青們因為幹活不老道,人家嫌棄他們不讓他們幹播撒種子的活,但昭明哪怕隻是在一旁看,都覺得累人。他就琢磨著,能不能弄出一個手推式的播種機。

  但他一個城裏娃娃,了解種地也就是這小半年的事,雖然腦子裏似乎模模糊糊的有個概念,也就知道個概念,具體真不清楚。所以他已經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慢慢琢磨。

  誰知道老知青裏還隱藏著兩位機械大佬,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家一聽就明白,反手就是一張力學圖紙,再隔兩天就做出了小模型。

  大家拿著簡陋的模型在地裏走了一圈,用小石子假裝種子。

  “成了?”發起人昭明還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果然啊,什麽都得找專業的才行。

  於是他們做了一個標準的出來,中間有些金屬部件還是專門去縣裏淘來的。縣裏有專門出售自行車零部件的地方,自己組裝自行車比買現貨實惠,生意一直不錯。

  他們叫了村長和大隊長,演示一番。大隊長的眼睛都瞪圓了,手摸著還沒來得及打磨的播種機,像是摸著什麽寶貝,嘖嘖稱奇,“還是有文化好啊。咱們幹一輩子,就和糧食睡在一起,也想不出這麽個寶貝來。”

  大隊長拿著這個播種機去了公社裏,公社的幹部又帶著去了縣城。這樣半個月,獎勵就發下來了,每個參與的知青都記了二十個工分,還有一份榮譽報紙——是的,他們這群人和這個小機器很榮幸的成為了縣城報紙的頭版頭條,甚至還有記者下來給他們拍了照片。

  工分不是關鍵,關鍵是這份榮譽,和檔案上的記錄。

  這會兒的人都還是比較淳樸,知青們也一樣,他們看著報紙,一個個都快哭了。

  下來了兩年,可算有了一點建設農村的真實感。

  機械大佬雙目含淚拍著昭明的肩膀,“你想想,還有什麽咱們能發明設計的,大家都想想,集思廣益。”

  發明從來不是一件容易事,知青們搞出手推式播種機之後一直再無新聞,但村民並不覺得失望,他們幹了多少年農活都沒整出一個來,這些年輕人幾年就弄出了減輕勞動量的工具。

  他們雖然習慣了一直彎腰撒種子,但要是不必一直彎腰,豈不更好。

  突然就覺得知識也不是壞東西,至少學了之後他聰明啊。誰還嫌這種工具多呢?

  負責播種的大多是女性和老人,她們一上手,嘿,不用頻繁彎腰了,也不會一天下來腰就跟斷了一樣。這一下感受到了好處,看那些知青就更加和藹可親了。

  人都現實,隻有和自己的利益息息相關的時候,才會真正上心。

  那些得了利的人家,家裏收了什麽,若是有多的,還會送一些過來。

  這不,村裏一個老大爺種了不少冬瓜,有一個特別大,自家吃了三日都沒吃完,多的剩下怕壞了,左鄰右舍都分了一些,知青點也分得一大圈。

  正巧,知青裏的圓臉青年老家剛寄了一段火腿,是陳放了三年的火腿,紅褐色的肉,切下一片,陽光下仿佛火焰。小餘同誌沉吟片刻,雙手一合擊,“就做火腿冬瓜湯吧。”

  火腿若是做的不好,就會又鹹又幹,但小餘同誌是做菜的好手,她把大塊火腿過了水,去掉多餘的鹽分,然後切片,疊成完整一塊,中間切開兩段,每一片都長不過一寸,厚不過兩毫米。

  火腿片先煮,見那清水翻滾冒泡如龍吐珠,又如一串串細小珍珠。待到火腿鹹鮮滋味慢慢出來,湯汁滾成微琥珀色,再倒入洗淨切塊的冬瓜,其後放了一點蝦米提鮮。

  看著步驟仿佛很簡單,其實切片要多大,什麽時候放冬瓜,都有規矩,一切按著最恰當的位置擺放,才能出來一鍋清淡鹹香的火腿冬瓜湯。

  一眾知青捧著自己的飯碗,圍著一大鍋的火腿冬瓜湯吃得一本滿足。火腿片褪去粗鹽醃製後過鹹過幹的缺點,保留了醃物的濃香和鮮香,而冬瓜吸足了湯汁,變得半透明,口感爽糯柔滑,還帶著說不出的厚重鹹香。這二者實在是相輔相成,天作之合。

  飯碗裏麵雖然隻有糙米紅薯粥,桌上也隻有一疊本地榨菜和一碗湯,但沒有人露出什麽不滿來。大家都吃得十分開心,工作後吃飯的時間一向是他們最期待的。

  小餘同誌很謙虛的表示這鍋湯其實還沒有做好,冬瓜有些老了,火腿的部位不是最合適的,她在掌控火候這點還不夠老練……但是那又如何呢,就算那麽多限製條件,依舊不影響這是一鍋好湯。

  立誌要做一個文學家的眼鏡同誌吃完了飯就文思如泉湧,他說要寫一篇散文,別的什麽也不寫,就寫他們今天吃的冬瓜湯。

  看著小夥子還被門檻絆了一腳,連滾帶爬的站起來去寫字,大家先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可恨我實在沒什麽文字功底,寫不出這湯十分之一的好來,否則寫出來寄給家裏,好叫他們放心。家裏人來信,隻怕我在這裏日子難熬,但他們也沒辦法叫我回去,所以信中父母一片愧疚之心。雖然沒有讀書時候輕鬆,但這裏有這麽多知己好友,有小餘同誌的羹湯,我竟不覺得委屈。家中兄弟雖然日子舒坦,但也缺了這樣一份曆練。”一個知青說,話語中流露真情。

  “從來福禍相依,我們既然已經來了這裏,抱怨後悔也是無濟於事。咱們一腔熱血,又是青年氣壯,何苦做出那一番可笑臉孔。我聽聞隔壁知青又哭又鬧,仿佛地痞潑婦,實在不應該,難道學了那麽久的書,就隻學會了抱怨不休?別的不說,咱們做的播種機,若是在城裏,咱們有機會做麽?什麽樣的壞事,咱們努力,就能轉為好事。”

  “你們都有人牽掛,我卻是被放逐的,家中五六個兄弟,個個招人喜歡,所以最後我來了兩年,家裏就仿佛全然不記得還有一個兒子在外頭。要說不怨,未免太過清高,要說怨恨,也是太過苦恨,總還有一絲不甘。幸而遇到諸位兄弟姐妹,雖然沒有血緣之情,卻有同胞之愛。有大家關懷,我是再沒有可抱怨的。農村怎麽樣?照樣能成就事業。”

  “咱們能聚在一起就是緣分。何況村裏的大隊長等人都好,工作雖然辛苦,日子哪怕艱難,也不至於忍饑受凍。還有一群摯友,可以分享哀樂,有書一起看,有好吃的一起吃。以往是我們自己把自己看輕了,覺得來了這裏就隻能種地,卻不知道自己還有別的用處,所以日子難過。如今我想了,我們學了那麽多年,難道隻能沉默等待別人給我們機會?同誌們,別忘了,咱們可是過來農村‘大有作為’的,怎麽能被眼前的困難壓倒?”

  “書恒同誌說的是,別的不說,咱們有幾位做機械的,完全可以繼續開發減輕農民負擔的小機器。還有咱們成績好的,我們就去辦學校。上頭要是不批準,咱們自己辦,下了工還有時間,拿出來教孩子讀書,不比枯等好?明天我們就去找大隊長,去找公社的社長。”

  大家一時間被說得熱血沸騰,紛紛叫好。

  機會不是等來的,是爭取來的,播種機的成功,就像是一個小火苗,把知青們的熱情重新點燃了。

  他們還年輕,年輕就代表著希望,代表著改變。

  老知青們果然就向大隊長提出申請,要辦一個小學,他們知青裏多的是讀書人,至少也是個初中畢業,大部分都是高中生,不怕上課的人多,就怕人不學。

  大隊長找公社反應,公社那邊含含糊糊,不說能,也不說不能。社長被大隊長堵了幾次,最後給了提示,村裏自己辦小學這事兒沒有先例,要想成,就跟公社辦工廠一樣,你辦好了,村民都按了指印說要辦,上頭的領導不行也得行。

  就像是前些日子,那個某國營工廠的廠長,按著賣出去的商品的利潤給員工發福利,賣得多發得多,員工就拚命幹活,一年漲了兩倍的產出,但後來被人告發,廠長差點坐牢去了,員工就鬧了,最後那廠長不還是不痛不癢什麽事都沒有?

  z省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基層領導都是本地出來的,想要保住地位就要得到本地人的支持,所以做事情不能隻考慮上頭的意見,還得考慮底下民眾的意見。

  這就造成了這樣一樣現象,民不舉,官不究,公社工廠和自由市場如雨後春筍一樣,也像是野草一樣,燒不盡殺不完。

  公社工廠就不說了,正規的,根據‘人民公社條例’上看,合情合理合法,別的不說,村裏還有個‘筍幹加工廠’在村裏杵著呢,一年能給村民帶來十多塊的利益。

  曾經一段時間銷聲匿跡的‘自由交易市場’,也就是‘黑市’,在這邊一向是半公開的存在,鄉下的老太太拿著雞蛋去換火柴針線,城裏的老太太拿著錢去換雞蛋,哪怕是街上的巡邏隊都當自己眼瞎看不到。

  一般風聲緊的時候,‘自由市場’關閉幾日,等人一走,自由市場的大門就又開了。

  公社領導這麽說,村裏幾個小領導一商量,“那咱們自己辦,就拿以前老倉庫做教室,現成的老師,幹嘛不學?不學就是吃虧,傻子才不學。咱們都有孩子,自己做睜眼瞎還不夠,孩子還做睜眼瞎?別的不求,回頭我家小子要能像知青們一樣搞出一個播種機,我就是做夢我都能笑出來。”

  隊長等人一辦就辦個大的,他們不但要辦小學,還要辦一個掃盲班,讓村裏的年輕夫婦也來上學。他們有決心,也有遠見,雖然具體不知道,模模糊糊的還是有這樣的感覺:以後讀書人還是要出頭的。

  至於老師,就讓村裏的知青擔任,小學要上一天,上午三個小時,下午三個小時,算十個工分。掃盲班下工後上課,就上兩個小時,算三個工分,等於一個壯勞力小半天的工分。

  村裏這樣大方,知青們也不含糊,他們自己內部選了兩個比較瘦弱的知青,作為小學老師。本來是選了兩個女同誌,誰知一個女同誌說自己還成,把這個名額讓給了眼鏡兄弟,不為別的,這哥們的身體是真不好,文才和體質呈反比,男版林黛玉,大家都挺怕他什麽時候就倒了。

  眼鏡同誌感動得眼睛都紅了,要拒絕,被大家摁下了。

  把名單寫上去,他們一看,也行,都是高中生,就讓他兩個做老師。其他知青呢,就輪流教掃盲班,一個月能額外多不少工分呢。

  小學匆匆忙忙辦好了,隊裏給錢買了黑板和粉筆,別的桌椅什麽的就用木頭做現成的。

  小眼鏡上了幾日班,一份某小說月刊寄到村裏,原來上頭登了小眼鏡寫的‘那一碗火腿冬瓜湯’。他文才極好,原是生活中最平淡的事情,在他筆下,卻是有滋有味回味無窮。

  小眼鏡用火腿比喻他們這樣的知青,用冬瓜比喻農村,原都是平常食物,一個太鹹太苦,一個寡淡無味,但兩者一旦產生衝撞交融,卻會發生不可思議的變化,就像那一碗火腿冬瓜湯。

  隨同月刊寄來的,還有八塊錢的稿費,錢不多,但因為是寫文字賺的,就顯得十分難得了。

  村民之前還沒有概念,一聽短短幾千字就能換來錢,幾塊錢,都覺不可思議。他們迅速的在腦子裏建立了一個等式,知識等於錢。一下子,本來很多寧願把孩子放養的家庭都把家裏的孩子送了過來,多是男孩,也有少數女孩。

  知青們受了新思想的影響,大多不是重男輕女的人,哪怕有,明麵上也是一視同仁,他們就和村裏人說,若是舍不得一個孩子一塊錢的學費,那就讓女孩子晚上來上掃盲班,反正不要錢,也不占勞改時間,是吧?

  於是掃盲班就多了不少女孩子。不是所有女孩都能意識到這件事對她們的好處,但是稍微有點感覺的,一個個十分認真,眼睛裏滿是對知識的渴望。

  “等這些孩子走出來,都考上學校,那才叫一碗文火慢燉的好湯呢。”老知青拿著筆在紙上塗塗改改,想著明天教那些大人什麽才能調動他們的積極性。

  “我瞧著上次昭明同誌用故事的形式就挺好,寓教於樂。很多人跑過來都不為認字,就為聽故事呢。”

  “小花妹子那也不錯,還編了個認字口訣。”

  大家討論著明天晚上的教學內容,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