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台尖直紮入樓老太太身下的墊子，深入土炕之中。

  “啊啊啊啊……”

  樓老太太瞧見，渾身發抖，仿佛被嚇破了膽，尖叫聲越發淒厲。

  樓老爺子的眼神，一瞬間陰鷙無比，夾雜著雷霆萬鈞的森然戾氣，看向樓知夏。

  樓知夏在他的目光下，木然的拍了拍手，然後，抬眸，略揚眉，挑釁味十足。

  來呀，別慫！

  讓我看看你們還有什麽不要臉的爛招數。

  “樓知夏！”

  樓老爺子額頭青筋直蹦，一張臉氣的鐵青，偏什麽都不能說，因為他的親孫女頂著一張魚死網破的臉，在等著他。

  好像在說‘你敢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大不了一起死’。

  想到兒子馬上要到手的官位，他攥了攥手，深吸一口氣，壓下湧上心口的怒火！

  不能鬧大，絕對不能鬧大！

  他得忍，多少怨怒都得忍，都得……和血往肚子裏吞！

  “爹！”

  察覺出樓老爺子聲音裏的冷然，樓老三從地上爬起來，快走幾步擋在樓知夏身前，“是娘先動手砸夏兒的，不能怪夏兒，你要怪就……怪娘吧。”

  樓老爺子霍然看向樓老三。

  樓老三支棱著胳膊，將樓知夏緊緊護在身後，梗著脖子跟樓老爺子叫板，“不、不是夏兒的錯。”

  樓知夏眨眨眼，“……”

  這麽嚴肅的場合，不能笑場。

  她繃著臉，抿了抿唇，壓住上揚的嘴角。

  樓老爺子險些氣歪了鼻子，方才勸自己冷靜萬事都得忍的想法，被樓老三這句話徹底擊潰。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問，“你、說、什、麽？”

  樓老三張了張嘴，嘴唇蠕動，說了什麽，被樓老太太的尖叫聲遮掩的聽不真切。

  樓老爺子怒火翻騰，扭頭瞪著樓老太太低喝，“給老子閉嘴！”

  樓老太太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尖叫聲戛然而止。

  她哆嗦著，滿臉委屈望著樓老爺子，“老頭子……”

  樓老爺子狠狠瞪了她兩眼，又側眸看樓老三，眸色猙獰，“樓常孝，你方才說什麽？”

  “爹，我……”

  見樓老爺子動了怒，樓老三麵色發白，下意識就想低頭，“……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夏兒……”

  “爹。”

  樓知夏上前一步，拍了拍樓老三支棱著的胳膊，睨了樓老爺子一眼，似笑非笑道，“這確實是你的錯，你就不該跟娘成親，不該生下我們兄妹幾個，不該想著讓我活下去，就該在我沒被淹死的時候一把掐死我，好遂了爺奶的意思，把我的屍體賣了給大房，好讓大伯買個官，讓爺奶當上老太爺、老夫人！再說，奶是長輩，砸死我這個小輩兒，不就是少個孫女，傳出去是我不孝，是爹娘不孝，是我們活該，爺奶能有什麽壞心思，他們隻是想拿捏住兒子，讓兒子聽他們的話，一輩子當他們的搖錢樹、奴仆，任由他們搓圓捏扁……而已，是吧，老爺子？”

  “夏兒……”樓老三聽的雙眸血紅，似想到女兒死在自己懷中，小小的身子沒了生氣的模樣，心中又痛又恨。

  “……是爹不好，是爹……”

  “賤皮子，本來就是你們不孝，你們三房不孝，你娘攛掇我兒子分家，她不得好死……”樓老太太不知什麽時候恢複了，滿嘴唾沫星子亂噴。

  樓知夏的眼神，在聽到樓老太太咒罵江氏時，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