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的神情有幾分僵硬難堪，秦氏見她不還嘴，數落的更厲害了， “你們昨兒個被娘打的時候，要是不跑出去，鬧的整個村子都知道，今兒個娘也不會大清早就吵嚷你們，三嫂，你真是太不孝了！你這麽縱容夏丫頭，壞了她的名聲不要緊，我還有兩個女兒，她們以後可怎麽辦……”

  聽她提到自己，樓知夏似笑非笑的挑了她一眼。

  秦氏瞧見，抬手就指過來，像是抓住了樓知夏大逆不道的證據般叫嚷道，“你看你看！她瞪我！她都沒把我當成她四嬸敬重，她這以後肯定會把咱們家的名聲都敗壞了，三嫂，我聽我爹說過，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孩子，你得打……”

  “夠了！”

  江氏臉色鐵青，氣的身子都在哆嗦，突然高聲打斷秦氏，秦氏一愣，“三嫂，你……你凶我……”

  看到江氏難看的臉色，秦氏嘴唇抖了幾下，嚶嚶哭道，“我是為了三嫂好，夏丫頭要好好管教……”

  “我的女兒什麽性子我清楚，別說她沒做錯什麽，即使她做錯了什麽，也有我和她親爹教！她四嬸兒有這閑工夫，不如去好好學生火做飯！”

  江氏長長吐出一口氣，拉著樓知夏轉身，“夏兒，幫娘去生火燒熱水。”

  “誒。”樓知夏歡快的應了一聲，挽著江氏去了廚房。

  秦氏的眼淚還掛在睫毛上，瞧著，很有泫然欲泣的美感，如果沒有鼻子下掛著的那串鼻涕的話。

  “我說錯了什麽？夏丫頭這樣放著不管，以後會出大事的，她會毀了家裏的名聲的……”

  “怎麽回事？你又說什麽不中聽的話，惹三嫂生氣了？”樓老四雖沒聽到妯娌兩人的對話，可從以往的經驗中也總結出來了。

  秦氏的眼淚瞬間糊了一臉，“你又怪我！又說是我的錯！明明就是夏丫頭的錯，我就說她要打一頓才長記性，三嫂就生氣了！我還沒生氣……”

  “你……”樓老四一聽腦殼都要炸了！

  “你不會說話能不能閉上嘴不說？！夏丫頭身上的傷還沒好，你讓三嫂打她？你……你想什麽呢！”

  秦氏扁著嘴，似被樓老四嚇的抖了幾下，“我……我怕夏丫頭壞了家裏女孩的名聲，到時候咱家滿姐兒嫁不出去……”

  樓老四張了張嘴，歎了一口氣，“夏丫頭有三哥和三嫂教，你操好自己的心就行了。馬上要過冬了，找個時間去把滿姐兒接回來吧。”

  秦氏眼前一亮，“爹娘讓接了？”

  “馬上就三個月了，往年都是這時候接的，晚點我找上二哥一起去說。”

  秦氏連連點頭，從袖子裏掏出手帕把臉擦幹淨了，興衝衝道，“我去給滿姐兒收拾床鋪，被子太薄了，我找三嫂把秋丫頭的拿給滿姐兒……”

  眼瞅著秦氏就要往灶房衝，樓老四一把拉住她，“你拿了秋丫頭的，她回來睡什麽？”

  “她跟夏丫頭、寒丫頭擠一擠不就行了！”秦氏理所當然道。

  樓老四無奈的又歎了一口氣，“屋裏有什麽，就讓滿姐兒睡什麽，再不行，就把咱們的均給她，三哥三嫂不欠咱們的，你以後別再打三房的主意了，聽到了嗎？”

  “三嫂家裏有，咱們為什麽不能要？”秦氏委屈道，“又不是外人……”

  樓老四還想說什麽，正房突然傳來樓老太的叫罵，“人都死了！熱水呢？帕子呢！”

  秦氏打了個激靈，臉色發白的看樓老四，“帕……帕子，爹要我我給娘找帕子，我……我忘了……”

  說完，哆哆嗦嗦的將方才擦眼淚鼻涕的帕子拿出來，踉蹌著往正房跑，“帕子，帕子來了……”

  江氏那邊也兌好了熱水，端著去了正房。

  “賤皮子，你拿的什麽帕子？這黏糊糊的是什麽？”樓老太的喊聲震天響。

  秦氏怯懦帶哭腔的聲音跟著響起，“鼻……鼻涕，啊……娘，我知道錯了，你不要打我，我錯了……三嫂，你救救我……”

  樓老四擔心的頻頻往正房望，聽到秦氏挨打的聲音，嘴張了幾下，都沒喊出求情的話。

  樓知夏站在灶房門口，聽著江氏在屋裏幫秦氏求情，神情淡淡的。

  片刻後，妯娌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正房，秦氏剛擦幹淨的臉又糊滿了淚水和鼻涕，哽咽著叫江氏，“三嫂，你方才怎麽能那麽說我？我沒有不懂事，我……”

  樓知夏無語，往天空翻了個白眼。

  江氏頓住腳步，沒有什麽表情的看秦氏，“她四嬸兒，你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那下次我不說了。”

  說罷，掃了眼不遠處尷尬站著的樓老四，快步進了灶房。

  秦氏茫然的追著她的背影。

  樓知夏笑著叫，“娘。”

  瞧著女兒額頭恐怖的青紫，秦氏的刻薄風涼話，江氏心底翻騰的厲害，眼眶熱了熱，笑著將女兒往裏麵拉，“鍋裏還有熱水，娘幫你洗臉……”

  “娘，我自己可以……”

  “你的手受傷了……”

  樓知夏也不爭，笑眯眯的任江氏幫她洗了臉，才自己洗漱準備做飯。

  母女倆誰也沒再多看院內的秦氏一眼。

  秦氏哭了一會兒，被樓老四拉回了四房。

  樓知夏見人回去了，悄聲問江氏，“娘，四叔不教四嬸嗎？”

  江氏拍鍋貼的手頓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別操心大人的事。”

  “我就是瞧著四叔也不是個不明白的人，四嬸兒怎麽……”樓知夏話說一半，求知欲的看著江氏。

  江氏瞪她一眼，“長輩的是非也是你能說道的？趕緊燒火。”

  樓知夏還想問，但見江氏怎麽都不開口，便熄了心思，認真琢磨怎麽把火燒的旺旺的。

  許是一大早見了血，樓老太覺得諸行不易，愣是在屋裏窩了大半日，等中午快吃午飯時，才出來。

  張口就要吃肉，說自己失血了，要多吃肉補血！

  還點了名，要吃江氏做的肉臊子麵。

  樓知夏，“……”

  可真是不消停啊。

  江氏滿臉無奈。

  “娘，買肉的錢不會是要咱們出吧？”瞧見江氏的愁容，樓知夏皺眉探道。

  江氏苦笑著歎氣。

  樓知夏勾了勾唇，樓老太可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人，嘖嘖。

  樓知夏霍然站起身，大步出了屋子。

  江氏一愣，“夏兒，你幹什麽去……”

  下一刻，院內就響起樓知夏的聲音，“爺，我的頭好痛，我不想死，我想吃藥……爺你什麽時候把我的藥錢給我……”

  “爺，你是不是沒藥錢……”

  “奶吃肉都要我娘掏錢，肯定是沒錢了，我去找裏正爺爺借銀子去……”

  話落，不去管樓老太的暴跳如雷，樓老爺子急忙走出來的鐵青臉色，飛一般往門口跑去。

  然後，嘭的一聲撞進一個人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