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陸雲瑤在西北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匯報到京城中來，其中包括戰術的改變、大捷，以及陸雲瑤抽空成立的婦兒醫院。

  太子捏緊了拳，“好，那本宮便開門見山了，你之前被楚王擄到王府，不是不情願嗎？為何突然又……”

  雖然太子的話未說完，但陸雲瑤也能猜到他要說什麽。

  如今玄德帝未承認她與楚王的婚姻，所以太子也不會說出口，畢竟人家那個等級，已經上升到金口玉言，說出來就能當口諭用的。

  陸雲瑤也沒岔開話題，直接回答，“是，之前我確實不願意，但後來我發現王爺除了把我擄到王府、偶爾虐待我一下，其他對我挺好的。不僅將王府大權交給了我，除了我外還沒有其他妾侍，這個我很滿意。畢竟在這個世道，找個一心一意的夫君實在太難了。”

  “楚王沒有妾侍隻是暫時！如若他身體康健，定妻妾成群。”太子沉聲道。

  陸雲瑤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些，“太子殿下，作為嬸子，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教導您——您做不到的，不代表其他人也做不到。”

  太子冷笑，“你太小看男子了。”

  陸雲瑤莞爾一笑，“殿下您錯了，這不是小看，而是信任。”

  太子隻覺女子笑容極其諷刺，“雲瑤……”

  “請改下稱呼吧，太子殿下。”陸雲瑤糾正。

  “……”太子，“你還年輕，不懂男子，本宮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現在的楚王不代表康複後的楚王，他現在身有頑疾，所以野心不大；但一旦他身體康健，絕不可能守著你一個女人！”

  “很抱歉，我還是相信王爺。”陸雲瑤甚至懶得解釋。

  “雲瑤你別傻了！”

  “太子，請改下稱呼，否則我便要失陪了。”陸雲瑤徹底板下來臉。

  “你別走……好，不稱呼便是，”太子狠狠咬了咬牙，“你與楚王之事，父皇並不承認。”

  陸雲瑤挑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生米都煮成熟飯了，皇上不承認還能怎麽著，難道還有人來接盤？”意識到太子不懂接盤的意思，又好心解釋了下，“就是有人願意娶一個嫁過人的女子。”

  太子欲言又止，停頓片刻道，“你與顧世子，還未退婚。”

  “其實已經退了，在我去西北之前，我就見過顧夫人了，她一直不喜歡我的。”陸雲瑤笑笑。

  “但這婚約是父皇指婚，你們不可私下解除。”

  “請問下，王爺和我姐的婚約是怎麽解除的？”陸雲瑤微笑道，語調平靜，“王爺和我姐的婚約就算不是皇上指的，也有些淵源吧？整個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陸雲佩是王爺未婚妻，後來變成太子側妃這之間，可有什麽手續？可曾昭告天下？可曾有過一段和平分手的冷靜期？俗話說上梁不正……不，這話有點難聽，我換個說法：按照道理，太子應是萬民表率吧？太子都可以和別人未婚妻直接成婚，為什麽楚王不可以？同樣不解除婚約另嫁他人，為什麽皇家可以、百姓不行？更何況楚王好像還不算普通百姓吧？”

  陸雲瑤一通靈魂發問，直將太子問得啞口無言。

  雖然無人旁觀，雖然涼亭裏隻有談話兩人，但太子的臉色依舊羞愧赤紅。

  他呼吸急促，強壓著複雜情緒低聲道，“本宮不是自願的！”

  陸雲瑤怔住，隨後幽幽歎了口氣，“我知道。”

  太子驚訝地看去。

  陸雲瑤失笑，“但您不是自願，便能撇清幹係了？隻要不是自願就無辜了？如果那樣，我們大衛律法可能就要重修了，倫理道德可能也得改變一下。”

  “……”

  太子知曉陸雲瑤口齒伶俐，卻沒想到這般犀利直接。

  “這樣的陸雲瑤，才是真正的陸雲瑤，是嗎？”

  “什麽？”

  太子失笑，將目光投向了遠方，赤紅的麵色也緩緩平靜下來，“其實你怨本宮，是嗎？”

  “怨？您指哪方麵？”

  “強娶你姐姐，陸雲佩。”太子輕聲道，“那件事是本宮人生最大的敗筆，如果時間可以重回，即便是……本宮也不會。”

  即便什麽？

  即便是違抗皇令！

  陸雲瑤知道那件事太子是無辜的，卻不是完全無辜，雖不是主謀也是幫凶，一丘之貉。

  本來陸雲瑤不想和太子撕破臉，畢竟現實生活不是兒戲，說撕就撕了、說絕交就絕交了，現在依舊敵強我弱，撕破臉對她沒好處不說，如果太子向西北使使壞，楚王怎麽辦？

  陸雲瑤掙紮了半天，理智卻怎麽也壓抑不了自己的小暴脾氣，低聲道，“但殿下是受益人。”

  沒錯，強娶的鍋，玄德帝背；但受益人卻是太子。

  平心而論，太子對她確實不錯，但如果因為這“不錯”而聖母，那就太沒惡心了！強娶陸雲佩，氣死楚王，太子是受益人之一；陷害永安侯，瓜分藺家兵權，太子依舊是受益人之一，哪來無辜？有本事占便宜，沒本事背罵名？

  陸雲瑤在心裏吐槽了千萬遍。

  太子麵色尷尬，“本宮是不得已……”

  陸雲瑤勾了勾唇，“不得已的受益，我也好想要呢。”

  太子眼前一亮，“你可以。”

  陸雲瑤失笑，“不了，不了，我這人綠茶歸綠茶，但我不白蓮花，明著裝無辜暗裏便宜占盡的事，我不幹。該背鍋就背鍋，該挨罵就挨罵，那句話怎麽說來著：承受得了多少詆毀，就經得起多少讚美。”

  太子愣了好半天，“綠茶是什麽意思？白蓮花是什麽意思？”

  陸雲瑤懶得解釋，“抱歉，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太子。

  過了好一會，太子才歎了口氣，“你還是那個你。”

  “呃？”什麽意思？

  太子失笑，“你知道嗎，今日你剛出現時，真是嚇壞了本宮。”

  陸雲瑤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牡丹絳紫老太君裙，又舉起雙手，看了看自己十根手指上的八個大戒指，“是不是突然發現，我這打扮挺適合我的？”

  太子定定看著她，“不，本宮驚嚇是因為從前的陸雲瑤消失了，但如今看來，並未消失，依舊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