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秋年紀雖不算小，但也隻有十八歲，那麽水靈靈清秀的小姑娘因為天天熬，乍一看竟麵龐憔悴、滿臉皺紋、眼睛下麵的黑眼圈堪比某國國寶。

  無論是身體還是大腦，都在將將維持，也隻是維持而已。

  僵硬的大腦沒反映過來，直接脫口而出，“王爺應該也這麽忙吧。”

  陸雲瑤瞬間雙眼大睜，坐了起來，“是啊！我之前怎麽沒想到？”

  暖秋害怕，“想……想到什麽？”

  陸雲瑤掙紮著起來，“走走走，收拾收拾東西，我們準備出發。”

  暖秋眼前一黑，腦袋急速眩暈，“小……小姐您別嚇奴婢，您這是要出發去什麽地方？”

  “鄉白城。”

  楚王的隊伍，正是在鄉白城。

  暖秋捂著自己的頭，她不知道小姐是否會猝死，她現在真的有種猝死之感，睜開眼睛仿佛能看見牛頭馬麵。

  “小姐別鬧了，鄉白城是前線，正在打仗！”

  “哦，對呀，你不敢去？真慫，我去找淑玲。”說著，穿上鞋子就要走。

  暖秋麵紅耳赤，“小姐哪隻眼睛看見奴婢不敢去了？淑玲能去，奴婢也能去。”

  也許是想到即將見到楚王，這念頭就好像給自己打了一針腎上腺，陸雲瑤周身疲憊勞累一掃而光，“呦嗬，開始有危機感了？你和淑玲也要開始內鬥了嗎？之前一文一武不是配合得很好？”

  “沒……沒有，小姐別瞎說。”暖秋哭笑不得。

  陸雲瑤卻想了想，道，“你留下也好，這一攤子事兒得有個人管。”

  “奴婢不留！”暖秋厲聲道。

  陸雲瑤沒時間和暖秋折騰，“想不想留下隨你，你去找淑玲，我來給官員們留書信。”

  “是，小姐。”暖秋出了房間，去尋淑玲去了。

  出了房門，一陣夜風吹過，冰冷冷將暖秋瞬間吹得清醒——瘋了瘋了，小姐瘋了！之前小姐入楚王府時，她就知道小姐性情大變，但自從上一次去騎馬吃烤魚烤肉後，她發現小姐又變了。

  現在的小姐再也不像之前那般作天作地、撒嬌賣萌，麵對官員強勢果斷、麵對百姓恩威並施，卻有了楚王的影子。學楚王什麽不好？竟然也學了楚王殿下對工作的狂熱，這麽沒日沒夜的工作，真不知什麽時候是個頭。

  淑玲也剛剛回來躺好。

  當聽見門外腳步聲，便機警的坐起。

  “誰？”

  “淑玲姑娘，是我。”

  “暖秋？”知曉對方身份後，淑玲警惕的眼神慢慢卸下，換成了疲憊，“進來吧。”她太累了，這沒日沒夜的工作，比她當年在組織裏習武還累。

  然而這種感覺很詭異，明明這麽勞累疲憊，心情竟沒有絲毫反感和暴躁，反倒是越發從容冷靜，她知道，自從跟隨了陸姑娘，她就變了，內心好像豐富了許多，這些亂七八糟的心理活動占據了她的精力，卻也充實了她的人生。

  門推開，同樣一臉疲憊的暖秋進入。

  “怎麽了？”

  看見暖秋，淑玲心中一暖。

  這種詭異的感覺，就好像見到家人，或者不僅僅是家人，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受，隻要看見暖秋，她便安心……離之不得。

  暖秋麵色為難，“對……對不起。”

  淑玲不解，“出什麽事了嗎？說吧。”隻以為暖秋闖禍，已做好幫其善後的準備。

  “我家小姐……又開始作了。”

  “……”

  是啊，已經很久沒作了，想來是因為太忙，作不動。淑玲這樣想著。

  聽見不是暖秋出什麽事，淑玲便鬆了口氣，沉聲安慰著，“小姐想怎麽作？”

  “她……想去鄉白城。”暖秋伸手揉自己額頭，實在太疼了。

  淑玲歎了口氣，也伸手幫其去揉，“又頭疼了嗎？白天吃的藥沒有效果？明日再讓大夫換個藥方。”

  “……”暖秋一愣，“現在好像不是關心我是否頭疼的時候吧？小姐要去鄉白城！那是鄉白城，前線，還在打呢。”

  對陸姑娘的任性，淑玲早就有心理準備，“去就去，有什麽大不了？當時我們剛來金壇城時，金壇城也前線，再往前推一個月，這裏還被綏國占。”

  暖秋啞然，“話……話不能這麽說，之前來就來了，但……現在可以保證安全，為什麽還要冒著風險去鄉白城。”

  淑玲失笑，“因為鄉白城，有小姐最重要的人。”

  暖秋了然，“最重要的人……原來是這樣，之前我還沒意識到。”

  “你家人呢？”淑玲這才想起，自己從未問過暖秋的情況。

  暖秋勉強一笑，“我是孤兒，從記事起就在伢子手裏了，原本伢子準備把我養大了賣到青樓，後來是遇到了夫人，夫人才買下我，讓我伺候小姐。”

  淑玲怔住，心裏隱隱不適，她也是孤兒，被組織收留培養成殺手或者死士，女性因性別和武功的原因很少能做暗衛，一般都用性別做掩飾，出一些殺人的任務，無論是訓練過程還是最後執行任務，都是九死一生。

  她也是偶然被王爺安排為暗衛，後來來到陸姑娘身邊。

  但自己怎樣，淑玲沒想過慘，也不覺得死亡很可怕。然而一想到暖秋出現在青樓，過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便心如刀割。

  “還記得那伢子嗎？”

  “呃？”暖秋一愣——這話題扯得有點遠，怎麽說到伢子了？

  “等回京城，我幫你殺了他。”淑玲麵無表情道。

  暖秋怔住，緊接著爆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淑……玲姑娘，你怎麽……這麽逗？小姐之前說你適合……說冷笑話，我還為你打抱不平，但現在是佩服小姐的火眼金睛了，果然……適合冷笑話。”

  卻不知因為大笑還是什麽，眼圈紅了，擠出了不少眼淚。

  暖秋用帕子擦著眼淚，依舊笑著，“和伢子有什麽關係？當人家丫鬟也好，去青樓也罷，好歹還活著。這幾日看見那麽多將士的屍首被運回來，我對生死已經麻木了。”

  淑玲靜靜看著她，“既然我們活著，就好好活。”

  暖秋點頭，直接轉過身去，不讓淑玲看自己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