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柏羽解釋，“陸姑娘你誤會了，我也不想浪費兵士的性命……”

  “既然不想浪費，就要救治啊。”陸雲瑤打斷。

  “但我不懂醫術！”

  “上戰場的兵士人人都懂武功？”

  “……”

  “不懂醫術可以學，”陸雲瑤一邊強詞奪理地說服顧世子，一邊將楚王罵了一萬遍——這禍明明是楚王那家夥闖的，卻要她來圓，“若非戰事，昌盛侯是否會要顧世子到兵營中去？”

  “是。”

  “目的何在？”

  “為了熟悉兵營，為以後進入兵營做準備。”

  “對呀，既然是熟悉，就要熟悉兵營的方方麵麵！”陸雲瑤將桌上的茶碗移開，空出了桌麵，用手指戳到茶碗裏蘸了一些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圓形，再在中間劃了一條線橫切了這個圓形，同時也可以看成兩個半圓組成了一個圓。

  眾人不解，陸姑娘畫這個做什麽？

  “顧世子請看這個圖形，”陸雲瑤講解道，“把前麵的半圓看成前線、後麵的半圓看成兵營，如果您想提高軍隊的實力，打算從哪裏下手？”

  顧柏羽一頭霧水，“我不懂陸姑娘指的是什麽。”

  “行，我不賣關子直接說答案，”陸雲瑤伸手指著前麵的半圓，“若想提高前線作戰能力，需要挑選兵士、刻苦操練、研究新的陣法，但各個國家都這麽幹，根本不可能做到明顯提高，”說著，又指後麵的半圓，“但後麵的救護所實力卻能提高、也能提高傷員存活率，如果不提前麵提後麵，是不是也相當於提高了兵營的實力？”

  顧柏羽是聰慧之人，瞬間便明了，“但我不會醫術。”

  陸雲瑤無奈地點頭，“所以就不提升了？”

  “不是那個意思。”

  “你不會醫術，還要求提升實力，誰給你提升？誰欠你的？”陸雲瑤終於忍不住放了狠話，“就靠你的那些軍醫？是，軍醫們確實兢兢業業，也努力提高醫術，但你要知道——每一次改革都要承擔風險，買賣不是人家軍醫的、家業不是人家軍醫的、爵位也不是人家軍醫世襲，人家憑什麽冒著風險幫你改革？你自己不去做，指望誰呢？”

  “……”

  顧柏羽被指責得麵紅耳赤，想反駁幾句進行挽尊，卻不知如何反駁。

  他知道，陸雲瑤說得對。

  ……他又被教育了，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教育卻十分激烈，又酣暢淋漓。

  陸雲瑤見顧世子動搖了，心中暗喜，但態度上不敢鬆懈，甚至更加煽動起來，“我給您舉個例子，如果您有一支一千人的隊伍、敵軍有一千人的隊伍，你們把這一千人都派上去打仗，死兩百、回兩百、傷六百。敵軍的傷兵六百最後死了四百，剩了兩百；你的傷兵死了一百，剩下五百。最後的結果怎樣？結果是：在沒有兵員補充的情況下，他隻有四百兵，但你卻有七百兵。當然還有保住性命但落下殘疾不能繼續打仗的，各算五十，敵方就有三百五十兵，您有六百五十兵，雙方修養一陣子，重新打仗，第二次戰爭您認為誰會贏？”

  當陸雲瑤描述時，顧柏羽已不自覺將敵方兵士代入成了綏國軍隊，這一陣子的打仗，次次都是對方大捷、日日都見自己兵士死去，他如何不心疼？此時如何不心動？

  顧柏羽立刻道，“學！我學醫術！不就是醫術嗎，兵法我都能學，還不能學醫術？”

  陸雲瑤憋著笑，解釋道，“顧世子您誤會了，真不用您學醫術，隻要學簡單的包紮、截肢和縫合術就行。”

  “縫合？”顧柏羽一愣，驚訝看向陸雲瑤。

  陸雲瑤笑著點頭，“不用懷疑，就是您想的那個縫合！和裁布料做衣服一樣，您也別覺得荒誕，您受過傷吧？如果傷口很大，愈合是不是不太容易？”

  顧柏羽歎了口氣，“陸姑娘不瞞你說，不同於普通百姓無法接受縫合，戰士們都是糙漢，血都可以流也不怕什麽縫不縫，但這縫合真的和縫衣服不一樣，很難操作。”

  “當然很難操作了，傷口流血，很難看清楚傷口邊緣不說，針隻要沾了血就滑得難以捏住，但這些都能解決啊。”陸雲瑤道。

  “怎麽解決？”顧柏羽睜大了雙眼。

  陸雲瑤正要說出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縫合竅門，我是準備送到藺家軍的救護所的，你學去轉身給昌盛侯，這個怎麽算？”

  顧柏羽失笑，“不僅給父親，我更會給所有衛國將領，無論藺家軍也好、顧家軍也罷，都是我們衛國好男兒，一條命都不能丟。”

  本來陸雲瑤還逗逗他，卻沒想到其義正言辭、場麵悲壯，搞得她這玩笑也開不下去了，“咳……咳咳，剛剛是和您開玩笑的，我怎麽會怕送給昌盛侯？顧家軍和我們藺家軍是兄弟單位嘛，不給誰都得給昌盛侯爺啊。”

  顧柏羽點頭，“大恩不言謝，以後無論你需要任何幫助，我顧柏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有你這句話就可以了，那你是否願意到救護所？你去了那裏可以……”

  還沒等陸雲瑤說完，顧柏羽堅定道，“去！必須要去！你說的對，自家的事業自己不去做，難道指望別人施舍？”

  陸雲瑤見顧世子願意到救護所裏，這才鬆了口氣，“好，就這麽說定了，未來兩天我可能要忙起來，先失陪了。”說著，再次起身。

  顧柏羽也跟著起身，看著行色匆匆的女子，“回去……整理行李？”

  剛剛陸雲瑤的借口是整理行李，“不是，要準備一些器械。”

  “什麽器械？”

  “縫合的器械。”

  見顧柏羽不解，陸雲瑤對其擠了擠眼睛，“縫合還是那麽縫合，隻不過要用獨特的針，更不能用手指直接拿針，要用鉗子防滑。”

  “鉗子？”顧柏羽是真的好奇。

  “現在我說了你也想象不到，等東西做出來，你看了就知道了。”說完，陸雲瑤便離開涼亭。

  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顧柏羽心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