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膳進行得十分順利，哪怕楚王和顧世子這對特殊的情敵在桌上，也沒發生什麽不愉快，因為陸雲瑤沒有心思和楚王秀恩愛，精力都在永安侯身上。

  一會夾菜、一會盛湯，又怕菜太熱了，掏出繡扇輕輕扇著。

  永安侯是如坐針氈，楚王眼睛都要冒火星了。

  用過了晚膳，一眾人移步正廳，輕描淡寫地聊了一些局勢，陸雲瑤連座位都不坐，直接讓人搬了個繡凳放在永安侯腳旁邊，坐在小繡凳上、雙手支著下巴，看著永安侯一直傻笑。

  “……”永安侯頭皮發麻。

  “……”楚王心裏越來越酸。

  其他眾人倒沒覺得如何，隻認為陸雲瑤思念外公。

  又聊了一會，永安侯顧不上和外孫女敘舊，隨便找了個理由便飛也似的逃了，他雖然不暗人情心理，但楚王表現得實在太明顯，到後期甚至要連同他一起生吞活剝，所以思來想去，哪怕扔下外孫女有些不地道，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永安侯一走，曲舟意和顧世子便被仇公公送走，房間隻留下楚王和陸雲瑤兩人。

  一時間，房內異常安靜。

  陸雲瑤依舊沉浸在爺爺失而複得的歡樂中，楚王則是咬牙切齒，“陸、雲、瑤！”

  “哦。”隨口一聲回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你回本王話的時候，是否應該看著本王？”楚王的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

  陸雲瑤不耐煩地投去目光，“哦，然後呢？”

  楚王捏著拳頭，“你來長郾城，就是為了氣死本王？”

  “當然不是，是為了來看外公。”

  “……”楚王怎麽覺得更氣了呢？

  陸雲瑤見楚王氣得臉都青了，趕忙收回了思緒，輕聲哄道，“矮油，王爺怎麽和我外公吃醋啊？人家都是老人家了，您還青春年少呢。”

  楚王冷哼，“老人家？你自己出門隨便找個人問問，問他們是覺得永安侯活得久，還是本王活得久。”

  陸雲瑤看了看楚王的骨瘦如柴，再想了想永安侯的滿麵紅光，“看起來你好像活不過我外公哦，真好。”

  “……”楚王。

  陸雲瑤說完話才發現，今天自己確實不厚道，總明裏暗裏地懟楚王，人家楚王為了她的事也算是鞠躬盡瘁了，急忙變了個語調，“誒？我今天發現王爺格外帥呢。”

  楚王氣得五官幾乎扭曲，“你不覺得這誇獎，略有突兀？”

  “當然不突兀，無論我什麽時候誇獎，王爺永遠這麽美。”陸雲瑤一臉真誠。

  楚王用自己瘦弱鬼麵的臉孔冷笑兩聲，卻沒反駁。

  陸雲瑤收斂了臉上的嬉笑，“說認真的，王爺，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說。”楚王的臉色這才逐漸轉好。

  “關於我的真氣，我不想讓任何人知曉。”

  楚王原因，“原因？”

  “因為麻煩多，”陸雲瑤失笑，“先不說其他，隻說玄德帝。玄德帝想長生不老，自知沒本事讓太宵道人助他一臂之力，便通過親情綁架田貴妃，以達到綁架二皇子的目的。二皇子跟隨太宵道人修煉那麽多年，都做不到顯露真氣，而我的真氣竟能令人起死回生，如果這件事被玄德帝發現，您認為結果會怎樣？”

  結果會是——玄德帝會想盡辦法得到陸雲瑤，逼其助他永生。

  實際上陸雲瑤不說，楚王也早知道會有這麽一日，“你可以換個角度，思考這件事。”

  “什麽角度？”

  楚王濃密睫毛微微一動，眸底閃過一絲光芒，“你擁有這本領，完全可以超越玄德帝而揚名天下，權勢、金錢，唾手可得，你甘心隱藏能力隻做個碌碌無名之輩？”

  陸雲瑤了然，一邊點頭一邊道，“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即便您不問，隨便換個人也會問，那我認認真真回答你——很抱歉，我還真是胸無大誌的人，我就是個甘心碌碌無名的小女人，別嘲諷我沒誌氣，也別勸我去做什麽頂天立地的女英雄，畢竟人各有誌，女英雄、女皇帝、女盟主、女霸王，誰愛做誰做，我不稀罕。我的願望很簡單，外公安安全全、家人幸幸福福、我們倆恩恩愛愛，就行了。”

  楚王聽見“恩恩愛愛”四個字，眉頭微微一皺，麵頰閃過一絲紅暈，“正經說話的時候，別肉麻。”

  陸雲瑤翻白眼，“我哪裏肉麻了？我很認真地說話好嗎？我們倆現在談戀愛，以後就會成親，我們的婚事被官府……哦，你身份特殊，應該記錄在宗人府，所以說我們愛情和婚姻受法律保護，這是光明正大的事，怎麽叫肉麻了？”

  “……”

  陸雲瑤依舊臉不紅心不跳，“怎麽，你不願意娶我？我說，你要是有別的想法可趕緊說出來，別耽誤了我大好年華，趁著顧世子還沒走，咱們掰扯清楚。”

  楚王怒目，“你敢？”

  陸雲瑤就喜歡看楚王吃醋的小模樣，笑眯眯道，“我敢不敢，就看你的態度了，你要是娶我，我就不敢；你要是不娶我，我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是？不過我們事先說好了，你現在有權力拒絕我，但如果決定娶我，這輩子就別碰別的女人，什麽側妃小妾，你敢碰，我就敢收麵首。”

  楚王被氣得臉青，咬牙切齒，“你是不是想氣死本王？”

  陸雲瑤揚起手，手心對著楚王，“氣死了我再救，救活了再氣，我有真氣我任性，怎麽著？”

  楚王看見陸雲瑤手心時，卻突然怔住，伸手將她的手拉來，纖細的指尖輕輕滑過女子本應嬌嫩手心上，一塊塊死皮疤痕和血泡，“疼不疼？”

  “輕輕碰不疼，按下去還是有點疼的，不過總的來說已經好多了。”如果是正常人，手心被磨成這樣，搞不好幾天都不敢碰，但她的手心卻恢複飛速，陸雲瑤懷疑在給楚王治病的時候，綠線一邊治療楚王，一邊抽空扭頭治治她的手。

  嗯，那個小綠綠還是蠻懂事的。

  楚王垂著眼，眼簾掩蓋眸中的疼惜，“有卿如此，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