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陸侍郎身居高位，但世人都知道陸侍郎是怎麽上去的。

  皇上從來不誇獎陸侍郎，同僚和陸侍郎隻提酒肉不提政績，藺氏那是半眼都看不上陸侍郎的，隻有幾名妾室拍陸侍郎馬屁，然而陸侍郎卻不信——隻有地位相等或者高於他的人的誇獎，才能滿足陸侍郎急需他人認同之心。

  暖秋地位雖不如陸侍郎高，但暖秋的切入點卻很好，她引用了淑玲的話。

  藺氏和陸侍郎都知淑玲的真實身份，俗話說宰相門前三品官，淑玲是楚王心腹暗衛，更是為數不多的女性心腹，說話怎麽可能沒重量？

  這麽多年，陸侍郎卑微地活著，太需要認同了！

  陸侍郎暗暗發誓——既然他是練武奇才，那就要一鳴驚人！

  他不是兵部侍郎嗎？兵部侍郎怎麽能不會武功？他要做武功最好的兵部侍郎！

  想著，陸侍郎白胖如圓月的麵龐表情堅定，打顫的腿也穩了許多。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今天的練功結束。

  饒是暖秋都覺得雙腿酸疼，開始拉伸起來。

  陸侍郎問，“暖秋，你這是在做什麽？”

  暖秋道，“回大人，奴婢在拉伸，將剛剛使用的僵硬肌肉拉伸開，可減緩不適。”

  “淑玲姑娘教的？”

  “不，是小姐教的。”

  陸侍郎好奇看過去，陸雲瑤淡定道，“是曲神醫教給女兒的。”一口黑鍋穩穩當當扔在某人的背上。

  陸侍郎了然，“雲瑤在楚王府學了不少啊？”

  陸雲瑤笑著上前，“是啊，女兒教父親拉伸。”

  話音還未落穩，隻見藺氏長臂一揮，“不用，本夫人來教，瑤兒去好好休息便好。”

  “……是。”陸雲瑤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沒一會院子裏便充斥了陸侍郎殺豬一般的尖叫聲。

  藺氏正在逼著陸侍郎壓腿，手上的力氣絲毫沒有憐香惜玉，臉上更是一臉的嫌棄，“怎麽，受不了了？受不了就別練啊，誰逼著你練了？”

  陸侍郎委屈道，“能……能受了。”

  “嗬。”藺氏二話不說，一腳壓在陸侍郎的背上，清晰能聽見“哢嚓”一聲骨骼脆響。

  陸雲瑤嚇得縮了下脖子——真狠，真嚇人，她才不要練武。

  就這一下子，陸侍郎險些沒被帶走。

  藺氏暗暗勾唇，斜眼撇了過去——隻要陸侍郎叫一聲，她就把他借機趕出去。

  但令人驚訝的事情出現了，陸侍郎硬是沒吭出聲，其白胖的圓臉一臉慘白、冷汗淋漓，但雙眼卻堅定無比。

  藺氏吃驚，張嘴想說什麽，最後卻沒說出來。

  ……

  早膳。

  一家三口坐在圓桌上用膳。

  陸侍郎累得毫無胃口，機械地用膳勺子喝粥。

  陸雲瑤試探著問道，“父親，您知道顧世子的情況嗎？”

  陸侍郎一拍額頭，“對，為父想派人告訴你呢，剛剛練武便忘了，顧世子要隨楚王殿下出征了。”

  “！？”

  陸雲瑤以為楚王是在開玩笑，卻沒想到丫真的向皇上請命了。

  “顧世子為什麽要隨楚王出征？就算顧世子要上戰場，不是也跟著昌盛侯嗎？昌盛侯那邊不還打著呢嗎？”

  “按照衛國的習慣，侯爺征戰，世子確實應該在京中，但為父得到消息說，昨夜正在忙於點兵的楚王突然要求顧世子為將，隨其出征，否則人員不夠，兩天後楚王不能按時出兵。”

  “……”陸雲瑤。

  “西北戰事緊張，我們衛國連連潰敗，其他邊境也動蕩不安，皇上再無人可用，便隻能應允。”

  陸雲瑤無語兩行淚，心道——顧世子對不住，是我害了你，你是無辜的，我……我也無辜，我哪知道楚王那家夥這麽陰險毒辣？……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對，從楚王帶人砸了陸府也能看出來，丫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所以想來想去，陸雲瑤認為自己有罪。

  然而陸雲瑤也就愧疚了那麽一分鍾，下一分鍾便被另一個問題吸引，“父親，西北戰事那麽凶險嗎？”

  陸侍郎歎了口氣，“是啊，綏國人本就驍勇善戰，加之新帝年輕有為，別說其他將領，即便是永安侯親自帶藺家軍抵抗也是略有吃力，更何況藺家軍已無主帥，群龍無首。”

  “西北戰事成這樣，皇上還不讓外公出戰？”

  “……嗯。”

  話題到了永安侯這裏，藺氏哪還有食欲？放下了筷子，眉眼間滿是陰霾。

  陸雲瑤輕聲喚道，“娘？”

  好一會，藺氏才收回注意力，“什麽事？”心不在焉，語調敷衍。

  陸雲瑤小聲說，“娘，要相信楚王，他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強大。”

  藺氏怔住，隨後歎息，“楚王用兵如神，父親從前經常提起，你說得對，我要相信楚王。”

  陸雲瑤這才鬆了口氣，岔開了話題，“娘，為什麽剛剛父親說，衛國的習慣是讓昌盛侯在外打仗，讓顧世子在京城？人不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嗎？”

  陸雲瑤說這個，一來是為了換話題，二來是真的不懂。

  作為理科生，她雖然不能熟讀曆史，但也知曉楊家將的故事，差不多就是一家子男人都死絕了，最後娘子軍上陣造就傳說，換句話說，這便驗證了上陣父子兵這句話，但為何衛國卻不讓父子上陣？

  藺氏耐心回答道，“如果昌盛侯的父親健在，顧世子可以上陣；如果昌盛侯還有其他兒子，顧世子也可以上陣，但顧老夫人已不在、顧世子又是獨子，皇上便將他留在京城。”

  “昌盛侯的母親不在？”陸雲瑤一怔，隨後快速反應過來，“是將在外，留家眷在京中做人質嗎？”

  藺氏點頭，“雖然對外說得冠冕堂皇，但實質確實如此。”

  陸雲瑤了然，這一點在中國古代好像也隱約聽說。

  “另一點則是真為昌盛侯做打算了，如果昌盛侯真戰死疆場，那麽顧世子便立刻繼承爵位，繼承後便也要奔赴戰場。”

  陸雲瑤吃驚，“如果顧世子緊接著也戰死呢？”

  話題說到這，藺氏便無奈地歎了口氣，“所以，昌盛侯希望你和顧世子盡快成婚，誕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