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娜娜有半刻怔愣，喉嚨口像哽了塊巨石，上不來，下不去。

  她從小就在他膝下長大，對他最為了解，知道他是個極為正直的人，還願意問她，就是心裏還有疑影，沒有真的在心裏給她定罪。

  隻要是這樣，她就有辦法。

  墨娜娜垂下眸子，在墨永軍看不到的角度，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是，是我換了爺爺的藥，但我不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麽嚴重，更沒想到爺爺會差點……”

  終於聽到了她親口承認的回應，墨永軍的心裏反而平靜了不少。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抱起雙臂，直起身子，眸子疑惑不解地望著她。

  “我都是為了您啊……”

  墨娜娜哭得淚眼漣漣，抽了一張放在桌上的紙抽，掩去眼角的淚。

  “之前爺爺生病的時候，他就留下了遺囑，將大部分股權都分給了堂哥和堂嫂，雖然海外市場現在暫且還是屬於彥森哥哥的，可難保哪天不會被收走啊……”

  “堂哥堂嫂他們興許不會錯了主意，做出這種過河拆橋的事，可墨家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之上，萬一真的有人取締了墨家，您怎麽辦？我隻是想為您重新找一條後路……”

  墨娜娜委屈地哭著，幾乎快要哭斷了氣。

  墨永軍一開始隻是審視地打量著她，可畢竟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總是於心不忍。

  她小時候摔倒了，磕著碰著了，墨永軍都寶貝得不行，現在看見她哭，他雖然也怪她糊塗，但心裏到底不是滋味。

  墨娜娜一邊哭，一邊用紙巾遮住雙眼，透過縫隙偷偷打量著墨永軍，猜測著他在想什麽。

  墨永軍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起身，走到病床旁邊，握住了她的手。

  “等你回頭傷好了，我帶你去找老爺子負荊請罪。”

  墨娜娜抬起頭，眸中閃過一絲詫異，“爺爺已經醒了？”

  “嗯……”

  墨永軍沒有注意到她臉上表情微妙的變化，而是望著對麵的牆，悵然地自顧自道，“這次你惹了這麽大的禍，道歉也未必有用，但你至少要表個態度出來，至於……”

  他頓了頓，“至於老爺子到時候要怎麽處置你……我……會盡量幫你的。”

  墨娜娜愣了愣，“如何處置我？”

  “為了墨家的顏麵，他應該不會送你去警局，但他可能會把你趕出墨家。”

  眼看著墨娜娜的臉色驟然一白，墨永軍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來，“不過你也別太緊張，離開墨家，你還可以去找你哥哥，隻要這件事，跟你哥哥沒關係……”

  “沒關係，絕對沒關係！”

  墨娜娜著急地澄清，“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哥哥遠在M國，哪裏能管得了我？”

  墨永軍眉頭皺了皺，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墨娜娜的反應也太過激烈了一些。

  或許是她太害怕了？

  墨永軍沒有多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吧，我再去看看老爺子。”

  “好。”

  墨娜娜垂著頭，一幅乖巧委屈的模樣。

  墨永軍出了病房，卻沒有去ICU，而是直接走進電梯，下了樓。

  司機正好還在車庫等他，他便直接上了車，眸子一黯，“去……墓園。”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些年，墨先生總是這樣，一有心事，就去墓園看望那位老熟人。

  司機發動了車子，很快離開了車庫，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就在他們的車子開走後，一輛黑色的商務車駛來，停在了他們原先停車的位置上。

  穿著西裝的男人邁開長腿，下了車，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電梯，手中還捧著一束鮮花。

  他似乎心情很好，還哼著歌，腳步似是踏著節奏，很快到了ICU的樓層。

  一出電梯，他就看見了那道熟悉的人影，唇角頓時揚起了微笑，“沈小姐，好久不見啊！”

  沈辭微微一愣，下意識回頭。

  男人加快了腳步，幾步到了她的麵前，故意忽略了她身旁的墨塵淵，抬手遞出了鮮花。

  沈辭頓時皺緊了眉頭，“盛承銳，你來幹什麽？”

  “之前聽說老爺子出事，我十分痛心，但一直沒抽出空來看老爺子。”

  盛承銳雲淡風輕地笑笑，“今天正好我有時間，又聽說墨老爺子醒了，便過來看看他。”

  “你的消息倒靈通。”沈辭忍不住嘲諷，“老爺子剛一醒，你就知道了？”

  “因為這家醫院，已經和盛夏藥業建立合作關係了。”

  盛承銳臉上揚起虛偽的笑意，沈辭表麵雖依然不動聲色，可是心裏卻免不得蕩起了波瀾。

  “不過你們放心，我是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所以我也不會對你們怎麽樣，你們也可以選擇轉院，但是恐怕現在整個A市的所有醫院，都跟盛夏藥業有深度合作了。”

  沈辭這下心頭更加震驚了。

  她僅僅隻是離開了幾天去B市搜集證據，他就已經計劃好了A市的版圖？

  那他還來找自己做什麽？就為了炫耀他的成功？

  還不等沈辭反應過來，墨塵淵已經先一步接過了盛承銳手中的鮮花，然後毫不猶豫地扔到了垃圾桶裏，語氣淡薄，“人你已經看過了，可以走了麽？”

  盛承銳眸子一狠，不過很快就恢複如常，像是一隻笑麵虎一般。

  “可以，隻不過我還有些話，想單獨跟沈小姐說。”

  “我不想聽。”

  沈辭禮貌地勉起微笑，抬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沒什麽事就請回吧。”

  “你想好了麽？”

  盛承銳審視地盯著她，“我現在手裏的籌碼，沈氏和墨氏加起來，都未必能敵得過。”

  “那你又何必來找我單獨談話？”

  沈辭隻覺得好笑，“拿著雞毛當令箭，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盛承銳，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你做的那些事，若是真曝光出來，隻怕夠整個A市的人寒磣好幾年的，你還這麽理直氣壯，就不怕陰溝裏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