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停住腳步，應聲回頭，眸光冰冷地打量著他。

  沈永力以為她回心轉意了，笑得帶著幾分討好，“你想知道當年的事，對不對？我全都告訴你！”

  “其實當年我很喜歡文婷，但我知道自己不配，所以我從沒想過跟她在一起，是顧廷謙，他為了自己妹妹的幸福，讓我去追文婷的。”

  “我承認是我害死了文婷，但如果不是她一直跟墨永軍不清不楚，我也絕對不可能動殺心！”

  看著沈辭根本無動於衷的樣子，沈永力越發著急，“你不相信嗎？可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男人老謀深算，心腸歹毒，你是我的女兒，他恨我，自然也會恨你，恨你的丈夫，恨當初阻礙他跟文婷在一起的所有人！”

  “墨家的內鬼，一定就是他！我什麽都說了，你現在可以救我出去了嗎？”

  沈辭冷冷地注視著他，“你覺得，我還有可能相信你嗎？”

  “女兒……”沈永力眼神中滿是期待。

  “閉嘴。”

  隻是他還沒說完，就被沈辭打斷了。

  “你不配。有你這樣的父親，是我一生的恥辱。”

  說完，沈辭毫不猶豫地轉頭就走，沈永力著急地衝著她的背影大吼，“我都已經告訴你了，墨永軍就是墨家的內鬼，你為什麽還不肯救我？”

  “他早晚會害死墨家所有人！你等著看吧！你一定會後悔的！”

  “老實點！”

  終於，沈辭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獄警狠狠地推了沈永力一把，“都臨死的人了，還這麽多話！”

  沈永力被推的一個趔趄，眼神中的所有情緒，卻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過這裏了，外麵的陽光如此溫暖，隻是可惜，這將會是他最後一次感受陽光的溫度，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過他也不怨任何人，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不過是輸了，僅此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麽地方，隻知道一進門，陣陣寒意就將他包裹，冷得他發抖。

  時間好像很快，又好像很慢，他看著周圍潔白的牆壁，第一次感覺到了害怕，手抖，想抽煙。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向獄警，沙啞著聲音開口，“有煙嗎？”

  獄警卻像是看傻子一樣看他，“沒有。”

  沈永力愣愣地點了點頭，殊不知自己的臉色此刻有多麽蒼白。

  他被綁在了床上，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他的旁邊，好像是在配藥。

  他下意識地想要掙紮，可手腳早就已經被綁緊，動也動不得。

  男人低頭看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沈永力捕捉到了那一絲悲憫，雙眼用力睜大，壓低了聲音，“你在可憐我，是不是？你救我，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我全部的身家，都是你的……”

  “我不是在可憐你，我是在遺憾，像老師那樣的女人，怎麽最後就會死在你的手裏。”

  男人聲音很輕，輕到風一吹，就被吹散。

  沈永力無力地癱軟在床上，聲音甚至在抖，“你……你是……”

  “陶文婷老師的學生，她曾教授過麻醉醫學，你不知道嗎？”

  男人將藥液中的空氣推了出來，聲音越發森冷，“我記得，你是用氯化鉀殺死老師的？”

  “你……你不能……”

  沈永力已經說不出一句整話了，呆呆地盯著男人，嘴唇哆嗦。

  “你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也會這樣死去吧？”

  男人輕笑，將藥液注射進了他的身體。

  沈永力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藥液一滴一滴地進入自己的身體，卻絲毫沒有任何辦法。

  他突然好後悔，他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成為全A市，全國乃至全世界最尊貴的男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在陰暗的囚牢裏……

  他開始掙紮，可很快就在藥物的作用下變得無聲無息，眼前也隻剩下了一片黑暗。

  朦朧中，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紅寶石一般璀璨美麗的女人。

  她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從自己的麵前經過。

  而他躲在樹叢裏，貪婪地望著她的影子，聞著她路過時，留下的那一抹幽香。

  他發誓，這一生，一定要讓她屬於自己。

  可他努力了一輩子，她的心裏，卻還是隻有那個男人……

  墨永軍……

  沈永力仿佛聽見了自己低沉的笑聲。

  無論墨家的內鬼是否是他，一個將死之人的話，又有誰會懷疑呢？

  就算沈辭不相信他，也一定會心生懷疑，如此一來，就能離間墨家的人，也能幫到那個人，讓他替自己報仇。

  沈永力終於放鬆了身體。

  心跳和呼吸，漸漸變得緩慢。

  女人的模樣卻在一片黑暗中，變得越發清晰。

  他之所以用氯化鉀，是不想讓她死去的模樣太過猙獰，那樣就會破壞她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

  既然活著的時候，無法將她掌握在手中，那就讓她死在自己的手裏，也算是實現了自己的誓言。

  如果因同一種藥物死去，是不是就能和她近一些？

  大腦終於停止了思考，眼前隻剩下了一片永恒的黑暗。

  “滴——”

  儀器發出刺耳的聲音，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出房間，摘下口罩，拿出手機，撥給了曾海賓。

  “他已經死了。老師的仇，終於報了。”

  “知道了。”

  曾海賓掛斷電話，將眼眸中的情緒深藏，轉頭看向一直望著窗外出神的沈辭，“抱歉，有規定，家屬不能參觀，但是你可以選擇將他的遺體捐贈給醫學院，或者直接火化。”

  “捐給A大吧。”

  沈辭頭也沒回，“死前作惡多端，死後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為什麽不捐給醫大？”曾海賓有些疑惑，“我記得，你好像接手了那所大學。”

  “當然是為了警醒某些心術不正的人，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別跟他一個下場。”

  沈辭玩味地勾起唇角，看向路旁的廣告牌。

  上麵是錢旭彬和盛承銳握手的照片，旁邊還配了一行大字。

  ——沈氏醫院正式更名盛氏醫院，疑似沈氏集團經營不力，出賣旗下產業償還巨額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