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一下子懵了。

  自從外公患上阿爾茨海默症，他就一直住在療養院，至今許多年了。

  可療養院怎麽會有重金屬呢？

  要知道，那裏住的一半都是像外公這樣上了年紀的老人，要是環境不達標，恐怕這些年早就已經鬧開了。

  “我也覺得很奇怪，但是又不敢聲張，才悄悄拿過來給您看看。”

  護工擔憂地從門縫朝裏麵看了一眼，兩位老人相談甚歡，大有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剛才我沒敢跟老爺子說，怕他多想，反倒對身體不好，我覺得您如果有時間，還是得想辦法帶老爺子到醫院去做一個係統詳細的檢查，很有可能……”

  她頓了頓，重新壓低了聲音，“很有可能，老爺子的病，不是阿爾茨海默症！”

  “……”

  沈辭沒說話，剛才進門時，看見兩位老人相擁的喜悅，已經全然消失，渾身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凍得遍體生涼。

  慢性重金屬中毒，的確也有可能引起腦萎縮的症狀。

  可這重金屬又是什麽時候，通過什麽方式，進入到外公體內的呢？

  這些年，他一直在療養院裏，除非買通這裏的醫生護士，否則很難接近外公。

  而且療養院裏也沒有重金屬環境，在裏麵患病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除非……

  沈辭眼眸一沉，在外公進入療養院之前，就已經中毒。

  然後歹徒就隻要定期投毒，讓外公維持體內毒性就可以了。

  該不會……是沈永力吧？

  沈辭忍不住心裏咯噔一下，隻有他有條件，接近外公，還不讓外人生疑……

  “沈小姐？沈小姐！”

  護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沈辭這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這樣吧，你先把這裏簡單打掃一下，順便熟悉熟悉這裏，我有點事，要先出去一趟。”

  “好。”護工雖然覺得她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目送著她急急忙忙跑出了院子。

  墨老爺子正跟自己的老友說著話，突然意識到好像有什麽不對，轉頭看向陶老爺子，“小辭呢？我記得剛才看見她了，怎麽一轉眼人不見了？”

  陶老也才注意到，眼神閃過一絲疑惑，“是啊，她人呢？”

  護工這才注意到兩人，連忙解釋道，“沈小姐剛才說有事出去了。”

  “不像話！”陶老拍了下桌子，“一點規矩都沒有了，怎麽能不說一聲就擅自離開呢？”

  “沒事，孩子可能公司的事比較忙……”

  墨老爺子擺了擺手，心頭卻也蒙上了一層疑雲。

  沈辭一向很守規矩，可今天她竟然連跟自己打招呼都忘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才讓她如此慌張？

  墨老爺子隻覺得右眼皮跳得厲害，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

  沈辭驅車很快到了沈芸碧現在住的小區，她沒去修車，停車的時候，才想起來車上有個坑，怨不得剛才路過的車主都盯著她的車看。

  不過，她現在也無暇去管了。

  沈辭下車，關好車門，落鎖，走進了小區，一路直奔沈芸碧家。

  然而奇怪的是，她敲了好幾下門，竟然都沒有人來開。

  沈辭又敲了幾下，還是沒人開。

  該不會是跑了吧？

  沈辭心裏咯噔一下，沈芸碧不會這麽蠢吧？她腳上還戴著定位器呢！

  她拿出一把備用鑰匙，將門鎖打開，一股酸臭的味道撲鼻而來。

  遍地都是外賣垃圾，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了，沈辭現在可以確認了，人應該是沒跑，因為這整間屋子都是濃濃的生活氣息，簡直濃鬱到令人作嘔……

  沈辭現在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猶豫著，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踉蹌的腳步聲。

  “別……別攔著我……我……我還能喝！”

  “好，小寶貝，一會兒我讓你喝個夠！到時候你可別說不要！”

  沈辭皺起眉頭，回身望去，就看見沈芸碧穿著黑色的吊帶裙，臉上戴著半張麵具，遮擋住了猙獰的傷疤，隻留下另一半白皙的皮膚與秀麗的五官。

  一雙長腿，裹著黑色絲襪，旁邊扶著她的男人口水都快流下來了，不停地動手動腳。

  “好了，到了，這就是我家！”

  沈芸碧豪氣雲天地拎起酒瓶灌了一口，然後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沈辭。

  男人愣了一下，先是疑惑，緊接著看見沈辭曼妙的身材，還有因微怒而瞪圓的杏眼，他就不由得一陣心神蕩漾，“你是她什麽人？”

  沈辭沉默了片刻，還是沒有回答，隻冷冰冰地開口，“把人放下，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我憑什麽走啊！這是我家！”

  沈芸碧顯然已經喝得神誌不清了，竟然連沈辭也沒認出來，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像隻樹袋熊一樣，掛在了她的身上，嘿嘿傻笑。

  “你看起來有點眼熟，我是不是認識你？”

  她伸出雙手，用力地揉捏著沈辭的兩頰。

  沈辭低頭看了她一眼，正好望見她手上因硫酸腐蝕而留下的疤。

  “沈芸碧，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悔改。”

  沈辭壓低了聲音，附在她的耳邊說道，然後扯著她的手腕，把她扔進了房間。

  “哎，你！”

  眼看著到嘴的鴨子飛了，男人不禁怒氣衝衝地瞪向了沈辭，“你幹什麽！她是我女朋友！”

  “撿來的女朋友？”

  沈辭勾唇嗤笑，“是不是剛認識了不到二十四小時，也準備隻認識二十四小時啊？”

  被戳中了心思，男人的臉色不大好看，“你少血口噴人！今天是我們的周年紀念日，她高興才喝多的！你讓我進去，我得留下照顧她！”

  “你確認？”

  沈辭向旁邊讓了一步，露出身後如同垃圾場一般的客廳，“來，你忍得了就進吧。”

  “……”

  男人看著那堆積成山的垃圾，默默地咽了口唾沫，竟一時間有些望而生畏。

  沈辭早就猜到了男人不過是個酒吧門口“撿屍”的，看他退縮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進屋，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

  頓時，酸臭的氣息更濃了。

  沈辭隻能去開窗通風，這才覺得整間屋子的味道，稍微好了那麽一點。

  沈芸碧還癱在地上，一手摟著酒瓶傻笑，臉上的麵具在摔倒的時候蹭開了，露出了裏麵猙獰的疤痕。

  “醒醒！”

  沈辭踢了踢她的手臂，“我有話要問你！”

  “問……問……”

  沈芸碧笑得沒心沒肺，“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沈辭深呼吸了一口氣，毫不猶豫地轉過頭去了洗漱間，接了滿滿一盆涼水。

  然後走到沈芸碧的身旁，照著她的臉，兜頭潑了下去！

  “天啊！”

  一瞬間，冰涼刺骨的感覺，讓沈芸碧猛地清醒了過來。

  她如彈簧般坐起，看著自己身上一片狼藉，然後就看到了始作俑者沈辭，氣得頭頂冒煙，“你是不是有病啊！沒看見我在睡覺嗎？你……”

  話還沒說完，沈辭就猛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沈芸碧，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讓你住在這裏，不是讓你尋歡作樂的，如果你對我沒有任何用處，我會立刻把你送回康複醫院！”

  “不……不要！”

  一聽到康複醫院，沈芸碧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對你大吼大叫，你不是想知道沈永力的消息嗎？我已經打探到了！”

  沈辭這才鬆手，麵色如蒙寒霜般冰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