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變數
作者:破布袋D      更新:2021-03-09 05:41      字數:2367
  藥上火熬煮,薛北望蹲在小灶爐旁扇著火。

  倒沒指望車隊啟程下能好好躺會,何曾想閔王還大發慈悲找了個替班給他。

  白承止斜倚著房門外,發冠未束,頭頂翹起幾簇亂毛,望著薛北望疲憊的打哈欠。

  薛北望欠身道:“軒王殿下。”

  “小十七說反正我也百無一用,來接你的活好好熬藥,像我這種廢人馬車上睡也是睡……”

  說完,白承止剛上前,薛北望毫不客氣的將蒲扇遞到了白承玨麵前道:“待這根繩子燒完,藥便好了。”

  他木訥的接過蒲扇,雙眼巴巴的看著薛北望向門口走去的背影,不快道:“本王好歹堂堂軒王,你就不會推搡客氣一二嗎?”

  “不會。”

  他緊捏著蒲扇,想了想最終認命的蹲下,扇子撲扇著爐中的火苗。

  果然,小十七的相好與小十七一樣都不是好相與的人!

  車隊再度啟程時,白承止還沒睡醒,神情慵懶的拽著小廝搖搖晃晃的從驛站走出來。

  待路過白承玨馬車時,白承止狠狠瞪了一眼車夫又晃晃悠悠的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接下來的一路,不是處處都有驛站歇腳,差不多有兩夜車隊駐紮在郊外休息,好在一切平安,沒遇到什麽變數。

  而相處的這些天,白承玨從不與車內人交流,哪怕薛北望遞水的時候灑了白承玨一身,也未有半句責備。

  平日發布指令也隻是與香蓮眼神交流。

  從那些無聲的動作神情中,甚至與記憶中的那個人重合到一處……

  可除此之外無從證實。

  離裝運賑災糧的車隊還有兩日的路程,白承止的馬車車輪於入山時不幸駛入石坑,修理耽誤了已一日有餘仍無法前行,周圍已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香蓮走到馬車旁,車夫與幾個隨行的侍從一同修理著無法行駛的馬車。

  “王爺問還是不能走嗎?”

  馬夫無奈的笑了笑:“香蓮姑娘這車輪恐怕要換。”

  “耽誤了一日的路程現在說車輪要換?也罷,王爺說怕這雨下大到時山體坍塌,不知又要再拖幾日。”

  車夫道:“實在是沒辦法,要不然再多待兩日?”

  香蓮道:“事情可不能耽誤,王爺說了若是走不了便分成兩個車隊,軒王與我家王爺同去,軒王的小廝還有一部分侍衛可以遲幾日再到。”

  車夫尷尬的抓了抓頭發道:“奴才辦事不利,委屈兩位王爺了。”

  香蓮冷笑也不想與他們多費唇舌,徑直朝白承玨走去,將與馬車的話複述了一邊。

  馬車內的物資裝分好後,再度向山中駛去。

  此時馬車壞了也無法擺脫同行的白承止坐在白承玨身邊臉拉的老長,可到底是敢怒不敢言。

  越往山中走去,外麵雨就下的越大,車頂往下滲水,坐在馬車內都能感覺到外麵馬匹常有打滑,一路馬車歪歪扭扭。

  白承止手指扣響車廂抬眸,香蓮拉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蹙緊眉心,起身掀開布簾道。

  “為何走的不是官路?”

  車夫鬥笠圍著一圈雨簾:“這雨那麽大,這條小路能省去大半日的路程,走官道到時被堵在路上,路程也要被耽擱。”

  香蓮望了一眼白承玨,眼神對視,她微微頷首,又轉而看向車夫道:“王爺說走官道,雨太大了,小路不安全。”

  “行咧。”

  馬車朝前駛去,過了一個半個時辰,沿路還是能感覺到馬車顛簸不穩。

  白承玨掀開窗口的布簾,馬車仍在小路是行駛,並未找路改走官道。

  香蓮皺著眉頭再度起身,馬車搖晃起來,皆時山上傳來巨響。

  有山石從頂部滾落而下。

  “香蓮帶著他下馬。”情急之下,白承玨喊出了聲,香蓮完全來不及思索,聽從白承玨的命令,下意識的握住薛北望的手臂從馬車上躍下。

  再回過神來馬車被亂石擊翻,滾入下方的山坡。

  車廂內天旋地轉的翻動了兩圈,好在被巨樹擋住,白承止睜開眼睛的刹那,從未想過小十七會將他的死死的護在懷中。

  整個身體蜷縮在他頭上方,手臂環著他的肩膀,若是身型在高大些,巴不得將他完全護住。

  溫熱的液體滴入他的脖頸,狹小的空間裏能嗅見刺鼻的血腥味。

  “小十七你流血了?”

  耳邊久久沒有回答隻有沉重的喘息聲。

  馬車外香蓮攙扶著樹下馬,腳步在山坡上微微打滑,眼神望向未有舉動的薛北望,開口時已經帶著哭腔。

  “我一個人救不了。”

  望著那被巨樹擋住的馬車,薛北望在原地遲疑了兩三秒,終究隨香蓮朝馬車走去。

  掀開車簾,白承玨後背被血染紅了大片,鐵麵後雙眼迷離,卻仍咬著牙將白承止先往車外送。

  卡在樹上的馬車‘哢哢——’作響,還沒等白承止出來,又往後偏了半寸。

  香蓮剛將白承止從馬車內攙扶出來,那車尾又向後移了些許,白承玨躺在馬車裏,再無力氣從馬車內出來。

  鐵盔下那雙即將合上眼的,薛北望皺緊眉心,上前握住白承玨的掌心。

  雨越下越大,視線中薛北望鬢角一道水流泊泊流向頸部。

  迷糊的意識下,白承玨望著薛北望唇角不住上揚。

  馬車又往後落下半分,薛北望厲聲道:“白承玨你清醒一點。”

  白承玨聽著那聲音一震,眸中聚光的同時咬牙抓緊薛北望的手奮力從車廂內出來,山頂處又一塊頭大的石塊朝二人位置砸來。

  將白承玨拉出馬車的同時在石塊的幹擾下,薛北望腳一滑身體向迷霧中見不到底的山坡下墜。

  再抬頭,之前言語多有諷刺,丟下一袋銀子便一走了之的閔王,強忍著疼痛死死抓緊他的手。

  山上還有石塊砸落。

  那人好像被砸中了,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鐵麵纏著的綢布鮮血浸的深紅……

  視線裏白承玨雙眼逐漸失去光澤,手上的力度卻未曾減弱。

  “鬆手吧……”薛北望說出這句話時,連自己都愣了。

  望著那雙眼,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狠狠碾過一道疼得厲害。

  白承玨沒有回答,綢布滴落的血落在薛北望的麵頰與臉上的雨水融為一體。

  直至薛北望被香蓮和白承玨拉上巨樹的那一刻,那雙手都死死的抓著他沒有鬆開。

  香蓮靠近白承玨耳邊低語道:“爺,薛公子沒事了。”

  大雨磅礴下,薛北望聽不清香蓮在白承玨耳邊說了什麽,隻是那雙握著他的手脫了力,再也撐不住的雙眼一合,倒入香蓮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