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棺材
作者:飛翔的浪漫      更新:2022-04-15 11:28      字數:4557
  趙旭說著就解開自己的衣衫,李惠明咯咯的大笑,笑的放浪形骸,笑的隨心所欲,笑的似癲若狂,她斜斜的撐在床榻上,眼角眉梢都是媚態, 吃吃的輕聲說道:“求之不得呢,等了你快半年了,人家也早就想入非非了呢……”

  但是李惠明立即吃驚了,因為趙旭不隻是說說,他真的朝著她過來了……

  ……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黑的,李惠明睜開眼睛, 身邊那個像是出籠的老虎一樣精力旺盛的人已經走了。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趙旭真的會這樣, 她以為他之前說過的話都是一種恐嚇,都隻是想在言語上對自己進行壓製, 但是時隔半年之後,在這個初夏的午後,他竟然將那些話給落在實處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李惠明心裏害怕趙旭前來,又想讓他來。果然趙旭又來了,這次和昨日一樣,不過一切結束後,趙旭回敬了李惠明一句詩,“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輕攏慢撚抹複挑,初為霓裳後六幺。”

  前麵兩句是李惠明昨天說趙旭的,後半句是趙旭今天連在一起的,本來不是一首詩, 可這會連起來讀, 倒是沒有不順暢的感覺, 隻是裏麵的意味不能細想,想了就會偏離本來的意思。

  這樣日複一日,一連七天,趙旭天天都來,而且每天給李惠明供應的酒菜比以往都豐盛的多。極度歡悅的同時,李惠明心裏真的有些恐懼了,越來越擔心,她害怕趙旭會真要關押自己直到生一堆孩子才放自己走,那樣的話,比殺了她還難受。

  人原來最怕有希望。

  這漆黑的夜也沒有月光,萬籟俱寂,直到這時,李惠明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什麽地方,隻知道身在夏州,可是自己在夏州哪裏呢?

  一種極度的孤獨感侵蝕著李惠明的心,前麵的小半年時間她都一個人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熬過來了,可就是這樣七天下來,她有些害怕一個人, 非常害怕孤單, 她心裏在期待趙旭沉默又泰山壓頂一般的到來, 蠻橫的之極之後悄然的離去。

  心事重重的李惠明一個人喝了一壺酒,忽然的想到“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這首詩裏說的那種意境,和自己現在何其相似……

  ……李惠明覺得自己頭有些疼,昏昏漲漲的。睜開眼,卻眼前一片漆黑,她以為天還沒亮,又躺了一會,覺得身子在搖動,她以為是自己昨晚喝多了的緣故。再過了一會,身子還在搖來晃去的,她終於覺得有些不對,想起身看看,可是渾身軟的沒有一點力氣。

  怎麽回事?

  李惠明忽然想到了自己給趙旭喝的酒裏下了麻藥的事情。難道昨天喝的酒裏有麻藥?

  李惠明終於驚恐了起來,想使勁的大喊,但是用盡全力,她的嘴裏都隻發出了像是蚊子飛到耳邊時候的那樣的嗡嗡聲。

  完了。

  全完了。

  這個趙旭,他真的對自己始亂終棄了,終於將自己要賣到某地的青樓裏了,那自己這會就是在一輛車上,在一輛將自己往勾欄裏販賣的車上。

  李惠明忽然的悲從心來,自己堂堂的大唐公主,竟然就這樣被趙旭這個臭家夥給作賤成了這樣!

  趙旭,趙旭,我恨你,我要殺了你!你占有了我,玩弄了我,還要賣了我,讓全天下的男人從此後都來光顧我,讓世人都來嘲笑我!

  但是不管李惠明怎麽憤怒,怎麽在心裏罵,車子一直往前。

  哀莫大於心死。

  李惠明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李惠明覺得自己躺的這個地方像是一個匣子,裏麵放著幾壺米湯,她在口渴或者餓了的情況下隻有拿這些米湯來充饑,而且恰恰都是在她手腳稍微能動的時候,可是她一旦喝了那些米湯之後,渾身又酸軟無力起來,連根小手指也動不了。因此這些米湯裏必然也放了麻藥,可是不喝的話,肚子就餓,口幹舌燥,反正又跑不了,與其餓死渴死,不如先活著。

  車子晃晃蕩蕩的,李惠明試圖在外麵人聲鼎沸的時候喊叫或者敲擊長木匣讓外麵的人聽見動靜,從而能讓自己得到解救,但是她失望了,根本無濟於事,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算了算了,就這樣聽天由命吧。

  趙旭,我詛咒你一輩子!老娘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可是想到今後和許多各式各樣的男子一起的那個樣子,李惠明又無限的傷心起來,她喜歡掌控別人,而不喜歡被人掌控,於是忍不住哭了起來,但身上沒有力氣,連哭都沒有聲息,眼淚順著眼角滑過臉頰,滴在了頭後麵,濕了身下的被褥……

  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天了,李惠明反倒是希望這條漫長又漆黑的路程越長越好,羞辱就遲一點到來。可是這一覺醒來,她感覺自己已經沒在動了,難道是到了地方了?

  李惠明有些慌張,她蜷縮著自己的身體,沒一會,她聽到有人在說誰將這個放在這裏?又有人說這不是找死?

  接著有人用什麽東西在敲擊著,還有人用什麽東西在撬著,李惠明搞不清狀況,她也不敢出聲。

  終於,眼前露出了一片光,有人在朝裏麵看,李惠明的眼睛有些睜不開,她眯著眼,往裏看的人忽然大叫一聲:“我的娘!裏麵有個活人!”

  “真的在動!”

  “詐屍啊!”

  外麵亂哄哄的好些人喊叫了一會,有人叱道:“大白天的什麽詐屍!打開棺材看看!”

  終於光亮完全照射了進來,李惠明用盡力量慢慢的起身,一個身穿控鶴軍服的人瞪大眼看著她,嘴裏問:“你是誰?怎麽會在這棺材裏?這馬車上的人呢?馬呢?”

  李惠明顫顫巍巍較弱無力的站了起來,她慢慢適應了久違的光亮,看到了四周的建築,心裏發愣之後,不禁輕輕的笑了,但笑的十分無力,那個控鶴兵問:“你笑什麽?你是人是鬼?”

  這裏是洛陽皇宮北門附近,李惠明那會無數次的從這裏進入皇宮,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趙旭,你好!你真可以,你竟然讓人將老娘給送到洛陽皇宮,你這算是有情有義?

  你想嚇死老娘!

  李惠明瞬間找到了大唐長公主的感覺,輕聲對這人說:“誰如今是皇城控鶴使?煩勞尊駕給管事的說一下,我叫李惠明,法名幼澄。”

  這人見這個棺材裏出來的女人頭發不長,倒是有些像尼姑還俗,還頗有姿色氣質,說話間盡顯高貴,心裏不敢怠慢,說道:“之前的控鶴使叫慕容遷,已經死了,如今皇上還沒有設新的控鶴使,皇城巡檢和宮內都由左衛上將軍兼領,不知,你還找誰?”

  慕容遷死了?如今的左衛上將軍是誰?李惠明有心想問,但覺得以後也不遲,就說:“那煩勞你直接啟稟皇上,說女兒李惠明回來了。”

  “皇上?你是長公主?”這人聽了立即躬身,心裏疑惑她要是長公主,怎麽不知道左衛上將軍就是她的弟弟李重美?李惠明伸手,示意他將自己扶下車。

  到了車下,李惠明忽然就想起了“侍兒扶起嬌無力”這句詩,再一看,心裏惱怒的同時又感到好笑。原來,這些日子自己就睡在一口棺材裏。

  趙旭,你好,你很好,幾夕歡愉之後,於無聲無息之中用麻藥麻翻了自己,再用棺材將本公主從夏州送到洛陽,真用心良苦!

  你等著,本公主一定不會辜負你的一片好心!

  李惠明的身份很快就被查實,進宮之後,李惠明就吩咐,將今天見過自己的那些控鶴兵,全部殺了,免得將自己從棺材裏出來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搞的大唐皆知。

  李惠明在洛陽詛咒趙旭的時候,趙旭已經再次踏上了去往西域的路途。

  如今大唐新帝李從珂登基,向各藩鎮表明今後不得再窮兵黷武,要與百姓安生養息,為了表明和夏州等地和平相處的心跡,因此特將李彝敏和李彝俊遣返至夏州。在這樣的情況下,夏州人都覺得今後一段時間內,不會有兵戈戰況,李彝超就和趙旭商量,讓他再去一次西北,探查一下當時那些回鶻吐蕃和契丹的小部落究竟是為什麽和自己退了婚,而後這會又去了哪裏,怎麽就不見了?

  當初被退婚的事情一直在李彝超心裏耿耿於懷,如同煙霧一樣繚繞揮之不去,趙旭也想到西域等地走走,他心裏實在有些牽掛帕裏黛。

  再有,那個拓跋崇雲到底是不是和回鶻的人走在一起?他們都神神秘秘的,而且往瓜州去的那條路上,發生了那麽多奇異的難以解釋的事情,這些趙旭都想搞明白。

  因此,李彝超既然提出了,趙旭就欣然從命。隻不過,這一次他準備的比上一次更加充足,帶的人也比從前多了許多,這些人中間就有陳世上,陶澤元,甘孝玉,錢青林,薛宗義,苗本初,韋火靈。

  薛宗義的腿基本好了,他以趙旭馬首是瞻,趙旭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去西域就去,其餘幾個,私下裏在一起都談論不想再去了,上次的經曆實在讓人記憶猶新且不想重複,但是又沒辦法,不去不行。可見有些事情比別人熟,也未必是好事。

  夏季的草原到處是綠色,除了趙旭和薛宗義這八個人,其餘的兵士心情都和上次趙旭幾個一樣,每天以遊山玩水的心態麵對此次西行,趙旭也不便細說,有時候給別人警示別人也未必在心裏將你說的當回事,即便自己作為夏州防遏使也不行。再者,上次是上次,上次發生的事情,今次要是沒有出現呢?豈不是讓屬下覺得自己猶如驚弓之鳥神經兮兮?

  這次趙旭沒有繞彎,直接走往瓜州的路。到了這裏,滿目的綠色已經逐漸不再,戈壁上的炎熱和遠處山峰頂端閃爍的白雪讓人覺得世間萬物彼此之間都存在難以解釋的神奇。

  錢青林依舊的走在最前方,他到了上次禿鷲從天而降的地方停下,佇立那裏回頭望著趙旭。

  眾人過去,薛宗義發現那個禿鷲還在,隻是屍骨已經完全的幹癟。甘孝玉喃喃的說了一句:“這麽久,沒被螞蟻什麽的將肉給叼走分食……”

  甘孝玉說著,抬頭看著眾人,趙旭幾個都心有餘悸,但此次新來的兵士卻大多不以為然,不知道防遏使這些人看那個死了許久的禿鷲做什麽。

  當晚就在前麵那處房舍駐紮,錢青林和薛宗義一馬當先的到了那個有著女屍的房間,發現那個背對著門的屍體還在,同樣的屍身也沒有腐爛或者被蚊蟲撕咬,依舊如同第一次看到的那樣。他們倆這次將所有的房間都仔細檢查了一下,一無所獲,回來給趙旭稟報,趙旭交待大家要小心,那些此次跟隨來的人終於覺得有些不同尋常了,逐漸收起了散漫喜樂的心性。

  前半宿一切靜的出奇,一點事沒有,到了後半夜,一股風忽然的就刮了起來,毫無征兆,就像是從頭頂撲下來的,揚起了塵卷起了沙,鋪天蓋地的呼嘯著,而且越刮越大,沙土源源不斷的像是流水一樣從房屋的門窗衝進打在眾人的身上臉上,陶澤元喊叫大家將馬匹看好,但是一會什麽也看不到聽不到了,間或的有那麽一兩聲的響動和風沙的聲音有所區別,但眾人已經沒有功夫和能力去分辨了。

  這場怪異的風整整刮了好幾個時辰,等到風聲停歇,趙旭撐開蓋在頭上的鬥篷,發現和自己一起的人全部都被掩蓋在厚厚的沙土下麵。大家從沙塵中鑽出,無一例外的都灰頭灰臉蓬頭垢麵,有人在外麵檢查馬匹,嘴裏喊叫著有幾匹馬不見了。

  此次除了趙旭,一共來了五十個人,每人三匹馬,食物和水攜帶的很充足,但是風沙過去清點了一下,盡管已經十分的小心,還是有十多匹馬包括輜重不知去向。

  休整了一會,繼續趕路。昨晚的那股風來無影去無蹤,說來就來,說停就停,這下每個人都打起百倍精神。但是再下去又什麽都沒有發生,隻是路途之中太過於安靜,除了他們人和馬的呼吸喘氣和馬蹄遝遝的響動,四周寂靜的像是什麽都死了似的。

  “啊!”

  忽然有人在隊伍後麵叫了一聲,陳世上等人齊刷刷的都將兵器握在手中,但是四下什麽都沒有,那個驚叫的兵士看著眾人,很不好意思的說:“沒事,沒事,我就是臉上掉了一滴雨,對不住,對不住……”薛宗義在前麵“嘁”了一聲,眾人都哈哈的笑,薛宗義看著趙旭,但是聲音很大的說道:“我還以為是昨晚那些人呢。”

  韋火靈一個激靈,問:“昨晚?什麽人?”

  薛宗義見到大家都在瞧自己,板著臉說:“我昨晚做夢,夢見我被一群人打了,我跑也跑不了,然後我就被嚇醒了,醒了以後,見風還那麽大,我就繼續睡,結果呢,我又夢到這群人,他們對我說:你小子還敢回來!”

  薛宗義說完,趙旭笑了,韋火靈哈哈的大笑,一行人都不禁莞爾,薛宗義也笑著搔搔頭,抬頭望天,剛想再說兩句俏皮話,不知什麽恰好落下,砸到他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