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河堤一路往返跑下來兩三回，夜幕在不知不覺間中悄悄降臨，林陽也有些累了，便坐到路邊草地上仰躺，欣賞了一會兒夜色，任由頭頂不斷的冒著熱氣，汗水從額頭滑下，在昏暗的月光與河岸燈光糅合下，那張俊郎的臉盡是帶著迷離的光輝。

  一陣冷風吹過，林陽哆嗦了一下，起身離開。

  林陽雙手揣在衣服兜裏，低著頭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冬天而且是在這個點兒，沒有人願意像林陽那樣吹著冷風，享受無聲的情調，河堤上充滿了寧靜。

  一個清脆的聲音說著：“林陽，回去吧，時間不早了。”

  看著詹淑芝已經在路上等著自己，林陽調侃道：“老師，您現在是準備散步回去呢？還是跑回去？”

  詹淑芝看了一眼林陽，沒好氣地說：“走回去，再往前一點，就到老師的職工宿舍了。”

  “老師，跑回去，怎麽樣？”

  詹淑芝笑了笑，道：“反正離學校也不是太遠，就走回去吧。”

  兩人就開始慢慢往學校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詹淑芝抬頭望望夜空，沒有月亮也看不見星星，幹淨得猶如一張紫黑色的布，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發出的摩擦聲汽笛聲，路邊的小餐館中時不時傳出的嬉鬧聲，讓本應靜謐的冬夜顯得異常喧囂。

  “老師，你不是住在學校嗎？”說話時，林陽白氣不斷從口中冒出，在路光下繚繞。

  “不是，我住的宿舍，離學校南門不遠。”

  詹淑芝口中，所謂南門也就是南山中學的前門往左行一段路的職工宿舍，林陽他們方才跑步的地方，是在學校東門對麵的街道上的一家餐館離學校還有一個公交車站的距離。要回詹淑芝的宿舍要穿過學校，當然繞道走也行，不過穿學校就已經不算近了，再繞道就更遠了。

  “老師，您冷嗎？”

  詹淑芝搖了搖頭。

  “老師，我冒昧問一句，您今年多大了？”

  “啊？”詹淑芝頓了頓，有些奇怪的望著林陽。

  “就是感覺老師太年輕了，覺得高中老師，應該不那麽年輕才對。”林陽隨意找了個理由出來。

  “嗬嗬。”

  林陽見詹淑芝嗬嗬了兩下就沒反應了，撇撇嘴，裝嫩賣萌道：“老師，您是我班主任，肯定知道我多大，我也應該知道您多大，才公平啊。”

  “我本科師範畢業，就來南中任教，已經快有三年了。”詹淑芝無可奈何下，隻能這麽說道。

  “這麽說來，老師應該二十四歲左右吧。”

  不知怎麽的，林陽今天是鐵了心，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也不管班主任詹淑芝究竟生不生氣。

  詹淑芝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左還是右？”

  詹淑芝抬起頭，望著林陽苦笑，歎氣道：“右。”

  “右多少啊？”

  “好了，老師二十五歲快二十六歲。”

  林陽聞言，咧嘴一笑，很是開心自己終於把班主任的年齡給套出來了。

  “您結婚了嗎？”

  聽到這個問題，詹淑芝皺了皺眉，有些不滿地道：“林陽，你怎麽今天總問老師這些涉及隱私的問題？你難道不知道，問女士的年齡和婚姻，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隱私？這是隱私嗎？老師，我覺得吧，時間是個奇妙的存在，人活在世上的生命曆程，有很多可以評價的，年齡比較客觀啊，誰都有，這種東西不算隱私吧。而且，婚姻是正大光明的，是一種美好，有什麽不可以對人言的嗎？”

  詹淑芝聽著林陽一通狡辯，似乎也不無道理，坦白道：“好吧，不算隱私，老師還沒有結婚。”

  “那有男朋友了嗎？老師？”

  聽到林陽追問這個問題，詹淑芝隻能含笑搖頭表示無奈，她並不對林陽的問話感到生氣的原因，一方麵是這兩三年來，自己早就習慣了別人問自己的這兩個問題，她知道，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紀，是如何也避不開這些問題的，另一方麵她把這個比自己小上七八歲的學生當成是一個孩子，林陽的問題，在她看來，隻是一個小孩子奇怪的十萬個為什麽而已。

  若是讓林陽知道了這個，多半也是會鬱悶的。

  感覺林陽似乎一直盯著自己看，詹淑芝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隻好投降一般的答道：“有男朋友。”

  林陽聞言道：“嘁。”

  詹淑芝愣了片刻，完全搞不明白，林陽為什麽會突然嘁一聲。

  “一時之間詞窮了。”林陽搔搔頭，不好意思的道。

  詹淑芝聞言一愣，隨即“撲哧”一笑，又一次讓林陽眼睛晃動了一下。

  到了南中的職工小區門口，詹淑芝道：“就送到這兒吧，你也該回去了。”

  林陽也不勉強，點頭道：“行，老師，那我先走了。”

  “要不上老師那去坐坐？”詹淑芝說完這句話，腸子都快悔青了，心裏暗暗自責道，我今天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隨口邀請自己的學生，來自己的宿舍參觀。

  不過，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是潑出去的水，想要再收回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好啊，恭敬不如從命！”林陽想也沒想，就開口答應了。

  詹淑芝無奈，他沒想到林陽會這麽不解風情，隻能讓林陽把自己送到了家門口，果然，林陽明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老師，都到家門口了，不讓我進去坐坐？”林陽得意地笑了笑，在樓道的路燈晃動下，盡是有些耀眼。

  “可是……”詹淑芝想了想，最終還是拒絕了邀請道：“你肚子不餓嗎？不用回去吃飯嗎？老師這裏可沒有煮你的飯喲。”

  “沒事兒，我不餓，三四點才吃的飯，晚上要是餓了，隨便吃些夜宵填飽肚子就行了。”林陽無所謂的道。

  詹淑芝努力擠出笑容，僵硬地笑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老師，能不能借廁所用一下。”

  詹淑芝呆愣愣的看了一眼林陽，便點頭道：“那你進來坐會兒吧。”

  詹淑芝住的地方，其實就是最簡單的一室一廳，估計也就是五十平米左右，房租是200塊，學校出一半錢，自己出一半錢，倒也不算太貴。

  客廳裏有一張長條沙發，前麵是個茶幾，門邊有個櫃子，櫃子上擺著個飲水機，簡單到都不好形容了。

  “廁所在那兒？”

  詹淑芝指了指。

  “哦，謝謝。”林陽進去了一會兒，又出來道：“老師，水槽是不是壞了？”

  “是嗎？”詹淑芝把給林陽倒的水遞給他後，便進廁所裏去看。

  林陽趁此機會，看了一眼她臥室的房間。

  她的房間很整潔，一張單人床，冷色調的床單顯得素淨簡約，床的右側是個小書桌麵朝窗戶，書桌很整潔，左邊幾本書累在一起，中間放著一台電腦，右邊是一個相框，是她和一個文質彬彬模樣的男生的照片，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露出含蓄而矜持的微笑，很幸福的模樣。

  窗台上有兩盆蘭花，讓這個房間平添一種悠然清新的味道，床的左側是一個簡易的衣服櫃。

  林陽隨意掃了一眼，便輕輕關上門，端著水杯靠在櫃子上做出慢悠悠喝茶的動作。

  “那個管道被東西堵了一下，沒事了，你用吧。”詹淑芝走了出來。

  “哦，老師都是自己弄的？”

  “小問題而已。”詹淑芝微微一笑。

  林陽望著那雙沾有水珠白皙的手，突然想讓她一直保持白皙，不讓她去幹一些勞累的活。

  “老師，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先走了。”從廁所出來，林陽放下水杯道。

  “不再坐會兒啊？”

  林陽嘿嘿一笑，說：“老師難得想留我多坐會兒，我以為老師早就巴不得想讓我走了。”

  詹淑芝一呆，有些不知所措，她其實明明說的就是客套話啊，怎麽林陽這小兔崽子就是不懂呢。

  “哈哈，老師，少些口是心非，做人直白點，其實也可以讓自己少些為難。”林陽笑道：“老師，不開玩笑了，我真的走了，您也吃掉東西吧，再見。”

  “嗯，再見，路上注意安全。”詹淑芝尷尬的說道。

  在林陽走後，詹淑芝忽然笑了笑，似乎有些無奈，有些好笑，有些自嘲，有些滑稽，又有些心酸。

  這樣一個美好的聖誕夜，詹淑芝本不該自己一個人度過的，為了身在遠方的男友，她拒絕了一些對自己有好感的男同事的約會邀請，卻也未曾想到，自己居然和自己班上的學生，師生二人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度過一個下午，還回答了他那麽多，自己不願意提及，卻言不由衷的話語。

  這難道就是人們所說的孤獨？還是說，自己真的隻是想找個信任的，可以心安理得的“對象”，陪自己說說話呢？

  其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說錯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遲疑的動作和表情，明明都是心裏所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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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小夥伴們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