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拔弩張的局麵瞬間瓦解，混混們詫異自家老大竟然和那個實力高得沒邊的娃娃臉青年認識，而且看起來感情還不錯的樣子。

  “哈哈哈，木頭，好久不見啊！”自號飛龍的陰鷙青年喜笑顏開地上前，一把丟掉手中的武士刀，用力地拍著袁暮肩膀。

  木頭就是袁暮讀書時的花名。

  袁暮也難得露出一絲真摯的笑意，“是很久沒見了，自從初中畢業之後，有十幾年了。”

  “你小子倒是萬年不變，看起來就像吃了定型水一樣，怎麽看都不顯老，走走走，咱們換個地方喝點，今晚說好不醉不歸！”飛龍大笑拉著袁暮就要往外走，轉身看見手下還一頭霧水地提著武器，頓時大罵道，“都給老子把武器收起來，自己人，這是老子讀書時的兄弟！”

  臨了還加句，“光頭九，把受傷的兄弟送醫院，其他人都散了散了。”

  就這樣，一場風波化解於無形。

  莫飛雲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飛龍安排人把他送回酒店。

  袁暮並沒有懷疑，飛龍，也就是楊飛，他是袁暮除了陳耀斌之外感情最鐵的發小，雖然說時間能改變一個人，但是重逢之後的飛龍給他的感覺是沒變。

  他還是當年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

  嗯？

  袁暮他們來到一家路邊大排檔，飛龍熟悉地與老板打招呼，連菜都不用點，隨後馬上就有夥計上酒上菜。

  飛龍端起滿滿一大杯啤酒，和袁暮碰杯之後一飲而盡，舒爽地哈出一口氣，臉龐逐漸爬滿紅暈，看起來就像煮熟的大蝦。

  袁暮把喝光的空杯放下，馬上就有人殷勤地為兩人倒酒。

  嗯，引發今晚衝突的那兩個小姐姐也被飛龍一並帶來了，兩人經曆過剛才的驚嚇還沒恢複過來，正在強顏歡笑地小心侍奉著。

  “你小子也太沒良心了吧？這麽多年都沒回家看過一眼，真的要和兩個老人家恩斷義絕嗎？”飛龍不滿地瞪了袁暮一眼。

  回家？

  我還有家嗎？

  那個家真的是家嗎？

  袁暮恍惚地想著，最終化為一聲歎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飛龍屬於那種外冷內熱的性格，在外人麵前囂張跋扈，在熟人麵前就是個話癆，劈裏啪啦說個不停，幾乎全程都是他在說，袁暮偶爾附和幾句，兩個小姐姐如坐針氈，生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秘密。

  “沒想到轉眼間就過去了十四年，時間過得真快，很多同學的孩子都已經上小學了。”飛龍一把扯開衣領，露出胸膛霸氣的黑龍紋身。

  “是啊，那時我們還是青澀少年，一恍神就成了小女生口中的大叔，歲月不饒人納。”袁暮感慨道。

  飛龍紅著臉，略帶醉意地看著袁暮說道，“雖然我這個外人說這話有些不太合適，但是那好歹也是生你養你的父母，多大的坎兒過不去的？這些年你在外麵風流快活，卻不知道逢年過節你家裏有多冷清，二老有多想你。”

  袁暮沉默了，默默地喝了杯酒，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別老說我了，說說你吧，這麽久不見，驟然重逢，你卻混在道上了？”

  “嘿，別提了，還不是遇人不淑，誤入歧途。”飛龍大喇喇地派煙，“當年你和老陳一出國一輟學，好好的濱江一中三傑就這樣解散了。高中後一次和外校打架，我不小心把對方一人打殘了，雖然當時我還未成年沒判刑，但是檔案已經花了，把房子賣了都不夠賠，還背了一屁股債。”

  “你也知道我家裏的情況，我爸媽早死，是年邁的奶奶養大我的，因為那件事，我奶奶操碎了心，第二年直接撒手人寰了，臨死前還叮囑我要好好做人，無論如何也要把債還清。我又沒有你聰明的頭腦，也沒有老陳顯赫的家世，為了還債隻能去混道上。”

  “沒想到我讀書不行，在道上卻混得如魚得水，十多年一升再升，老大有意把我培養成接班人，直接就把羊城的場子都交給我了，哈哈哈，想不到兄弟我如今這麽威風吧？以後在羊城遇到麻煩，盡管報我飛龍的名號，沒有搞不定的事情！”

  飛龍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酒話，突然間一拍腦袋，大著舌頭說道，“最近有沒和老陳聯係？麻蛋，那逼回國了，還混得人模狗樣的，可惜是個白鴿眼（粵語中常用的地道方言,用來比喻那些看不起人的人），沒勁！”

  袁暮原本還在敷衍著，突然聽到飛龍提起陳耀斌，不由得被勾起興趣，追問道，“你見過他？”

  “是啊，就在前天，我去天鵝一品居拜訪一個前輩，剛進門就看見那個打靶仔從小區裏出來，好家夥，單手開著法拉利，戴的表是江詩丹頓，從頭到腳都是一副成功人士打扮，老子好心主動打招呼，沒想到那王八蛋瞟了老子一眼就像沒看見一樣走了，嗝~老子最恨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白鴿眼，這個兄弟，我就當死了，特麽的……”飛龍愈發醉眼朦朧，口齒不清地說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袁暮瞬間臉色大變，激動地抓著飛龍手臂焦急道，“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在前天看見他？你確定沒認錯人嗎？快醒醒，把話說清楚啊！”

  後勁上頭，非人力可抗拒，飛龍已經徹底醉倒了，任由袁暮怎樣叫喚也沒反應。

  “那個，大哥，飛龍哥飲大了，您有什麽事的話，不如還是等明天再問吧？”

  一陣唯唯諾諾的聲音在耳畔傳來，如一桶冷水澆在袁暮頭上，霎時把他澆醒，轉頭一看，發現是花容失色的小姐姐哭喪著臉來勸慰。

  袁暮不怕飛龍，她們可是怕飛龍怕得要死，萬一飛龍出了什麽意外，她們有九條命都不夠死。

  看著呼呼大睡的飛龍，袁暮隻能強壓著滿肚子的疑惑，就近把飛龍安排在一個賓館裏，等以後有機會再問清楚。

  那兩個小姐姐一直跟著，袁暮也沒有叫她們離開。

  安頓好飛龍之後，一個小姐姐自覺地留在房間照顧飛龍，紫發小姐姐輕咬嘴唇，亦步亦趨地跟著袁暮身後。

  出了賓館後，袁暮在路邊的台階上坐下抽煙。

  紫發小姐姐不明所以，隻能過去袁暮身邊坐下。

  袁暮不說話，紫發小姐姐也不敢問，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壓馬路。

  “說說看，今晚是怎麽回事。”

  抽完一根煙後，袁暮淡淡地問道，紫發小姐姐見識過袁暮一腳踢斷胡渣漢子的淩厲手段，不敢隱瞞，像倒豆子般把事情經過全盤托出。

  兩個小姐姐都是外地人，無心學業，年紀輕輕就混跡社會，後來經人介紹來到粵省打工，本以為經濟全國第一的粵省遍地都是黃金，幻想著在這裏能發家致富。

  沒想到打工之後才發現天下烏鴉一樣黑，她們在工廠起早摸黑，每天幹個十幾小時，一個月下來才那麽三四千工資，在物價飛漲的粵省別說存錢了，就連養活自己都困難。

  小女兒心性不成熟，哪裏吃得了這些苦，幹了一個月就辭職了，然後不到半個月錢花就差不多，她們這時候才開始發愁。

  後來聽在工廠一起打工的某個小姐妹說起，在酒吧陪酒收入很高，而且每天都有免費的酒喝，兩人當即一拍即合，走上陪酒氣氛組的道路。

  現在各行各業都不容易，連陪酒小姐也一樣，不但要求年輕貌美，還講究心思籠絡，既要保護自己不吃虧，還要想盡辦法從客人褲襠裏掏錢，而且還得會能歌善舞，真是想想都不容易。

  兩個小姐姐就這樣一天天地混著，收入還算可以，偶然一次相遇中，光頭九看上了兩姐妹，卻被兩姐妹放了飛機，氣得他暴跳如雷。

  兩個小姐姐也是為此害怕不已，隻是她們無一技之長，而是嚐過夜場的豐厚收入，再叫她們踏踏實實地回工廠打工是不可能的，酒吧是全羊城最火爆的酒吧，她們實在舍不得這可肥肉。

  後來兩人聽到光頭九去國外出差，沒個一年半載都回不來，這下小心翼翼地重新去上班，沒想到今天剛上班就被光頭九待個正著。

  事情就是這麽狗血俗套。

  袁暮靜靜地聽著，拋了根煙給自艾自憐，美目泛紅的紫發小姐姐，平靜地說道，“我可以找機會幫你們向飛龍說情，保證光頭九以後都不會騷擾你們。”

  紫發小姐姐聞言頓時一喜，剛準備開口感謝，卻被袁暮用眼神製止。

  “我話還沒說完。”袁暮目光莫名地盯著紫發小姐姐，“今晚你也能看出，我那個小兄弟為人單純，沒經曆過花花世界的熏陶，而且有錢在手，這樣的肥羊正是你們最喜歡的，別告訴我你的姐妹沒留他聯係方式。”

  重新點根煙，袁暮淡淡地說道，“明天告訴你姐妹，讓她把我兄弟拉黑了，如果被我知道你們偷偷糾纏著，那麽後果可能是你們無法承受的，聽明白了嗎？”

  紫發小姐姐急忙小雞嘬米般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辦好。

  袁暮此舉並非多管閑事，像莫飛雲這樣的人，學好不難，學壞卻易，尤其是他身負超凡力量，再被這些混跡社會已久的小妖精傷過一次，很可能會因愛生恨，走向黑化的道路，袁暮不得不提前杜絕苗頭的萌發。

  幸好今晚袁暮的雷霆手段夠猛烈，直接就嚇住了這兩個油滑的小姐姐，也算是到此為止了。

  警告完後，袁暮拍拍屁股起身，紫發小姐姐急忙跟上。

  “別跟著我，我不用陪，回去睡覺吧。”

  說罷就留下呆若木雞的小姐姐，然後一個人消失的深夜的街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