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天氣善變的，天有不測風雲，那麽比天氣更善變複雜的，則是人性。

  人性本善？

  人性本惡？

  關於這個話題，古今中外無數的哲學家窮極一生都找不到答案。

  袁暮非聖賢，他也不知道人性本質的答案，但是他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潛藏著一頭魔鬼，隻是這頭魔鬼在製度健全的當今社會中死死地壓製住。

  但是，如果某人意外得到淩駕世俗之上的力量，那麽心中的那頭魔鬼，會不會被釋放出來？

  答案是，會的！

  越是飽受壓迫之人，得到力量之後就越容易迷失自我，從而演變成災害。

  袁暮也有過迷失的時候，就在他得到神乎其神的格鬥精通技能之後，他就差點迷失。

  具體體現在銀行劫案中。

  其實當時他沒必要全部擊斃那些劫匪的，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打斷劫匪的手腳解除威脅，但是他並沒有。

  原因是他差點被驟然強大的力量所支配，把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當成螻蟻，可肆意生殺予奪。

  這個危險的信號也是事後袁暮才察覺到的。

  這是個極度危險的預兆，稍有不慎，很可能變成一枚定時炸彈，把他和身邊的人一起炸得粉身碎骨。

  辛虧袁暮心智尚算堅定，慢慢地他就學會控製自己了，不再讓心態惡化。

  但如果換在莫飛雲的話，袁暮就沒有多少信心了。

  強大的武力既是能增強一個人信心的後盾，也是放大人心惡念的利器，具體怎樣正確地使用力量，全靠一念之間。

  莫飛雲比袁暮年輕，經曆的沒袁暮多，心智也沒袁暮成熟，自從他獲得超凡力量後，袁暮就一直擔心他會失控。

  所以袁暮把他收留在身邊，既是想拉他一把，也有監視他的潛在意思。

  野獸隻有關在籠子裏才是安全的。

  而今晚，酒意上頭的莫飛雲，很可能就因為夜場風波而把心中的野獸魔鬼釋放出來。

  ……

  “龜孫子，給勞資站住！”

  莫飛雲暴怒地吼道，踉踉蹌蹌地衝向那兩個大漢。

  兩個大漢回頭一看，隻見身材矮小，其貌不揚的莫飛雲醉醺醺地朝他們衝來，頓時就樂了。

  一個胡子拉渣的漢子冷笑一聲，搶前一步，一言不發就踹向莫飛雲的胸腹。

  堅硬的皮鞋，再加上勢大力沉的出腿，真踹實在莫飛雲胸腹上，可能連肝髒都被踹裂，兩人無冤無仇就下如此狠手，可見胡渣漢子之跋扈。

  眼看著莫飛雲就要吃大虧，突然間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一道在明暗不定的雷射燈下看不清蹤跡的腿影後發先至地抽在胡渣漢子的膝蓋上。

  隻聽清脆的哢嚓一聲，胡渣漢子表情痛苦地糾結在一起，嘴巴大張，喉嚨裏發出的慘叫聲被勁爆的音樂完全掩蓋，強勁的餘力甚至推得他近兩百斤的身體打旋著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一旁的站桌上。

  周圍狂歡的男男女女一見有人打架，頓時興奮地亂成一團，根本不怕事大，紛紛聲嘶力竭地起哄著。

  隻是當他們看清抱著變形大腿慘叫的胡渣漢子和另一個臉沉如水的光頭大漢時，霎時噤若寒蟬，一個個驚慌失措地做鳥獸散，不多時就空出一個直徑近十米的真空地帶來。

  原本就麵無人色的紫發小姐姐，此時臉色更是蒼白，像丟了魂魄般跌坐地上瑟瑟發抖。

  “特麽的把音樂給老子關了！”光頭大漢突然爆發雷鳴般的怒吼，聲音之大甚至超過勁爆音樂的分貝。

  原本舞台上搖頭晃腦打碟的dj嚇了一個激靈，舉目眺望，發現光頭大漢正怒氣勃發的樣子，急忙關掉音樂。

  驀然，諾大的酒吧大廳從震耳欲聾切換成寂靜無聲，不少正嗨得起勁的顧客猝不及防，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光頭大漢死死地盯著袁暮，獰笑著道，“撲街仔，買棺材唔知埞，夠膽做架梁，準備好打橫出呢個門口！”

  袁暮笑而不語，靜靜地點了一根煙。

  莫飛雲則置若罔聞，身形不穩地衝上前，使盡地掰著光頭大漢揪住小姐姐頭發的手，嘴裏含糊不清地罵罵咧咧著。

  那個被拽頭發的小姐姐急促喘息著，連頭皮上的陣陣刺痛都顧不上，跪在地上抱著光頭大漢的腿，顫聲道，“九爺，九爺，我真的不認識他們，他們隻是水魚，不關我事，真的不關我事啊~”

  光頭大漢冷哼一聲，鬆開手，任由莫飛雲去拉那個抖如篩糠的小姐姐，可惜經典橋段中的英雄救美並沒出現，小姐姐沒有領情，隻顧著抱著光頭大漢大腿求饒。

  不知何時，酒吧裏的顧客都消失不見了，剛才還爆滿的酒吧霎時間變得空蕩蕩的，唯有胡渣漢子的慘叫聲顯得格外刺耳。

  “邊個撲街敢搞事？”

  “丟雷樓姆，劈死個含家產！”

  “響我哋地頭玩嘢，劈開佢十碌八碌！”

  突然間，酒吧的員工通道嘩啦啦地湧出一大群手持砍刀棍棒的凶惡漢子，二話不說就把袁暮他們包圍起來，一個個眼神向惡狼般虎視眈眈著，手中的刀棍蠢蠢欲動。

  這仿佛上世紀古惑仔電影中的場景，讓袁暮感到一陣荒誕可笑。

  都已經2020年了，還有人玩這老掉牙的一套？

  不怕笑死人嗎？

  畫麵雖然滑稽可笑，但是那些大漢的惡意和手中的刀棍可不是說笑的，如果是普通人遇到這樣大場麵，不死也得脫層皮。

  一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混混滿麵囂張，提著明晃晃的開山刀上前，惡狠狠地對著袁暮罵道，“撲街仔，就係你響度搞事？劈死你個撲街！”

  說罷揮刀即砍，完全沒有半點猶豫。

  袁暮眼神冷漠如刀，麵對鋒利的開山刀，上前就是一記高鞭腿，帶著撕心裂肺的破空聲，精準地踢在刀脊上。

  哐啷！

  精鋼打造的開山刀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被袁暮一腳踢得斷裂，斷開的刀刃如高速旋轉的回旋鏢，擦著混混的臉頰倒飛過去，叮的一聲釘在他身後的牆壁上。

  霎時間，原本亂糟糟地叫喧著的混混們不約而同地緘默，倒吞吐沫，一時間不知所措。

  被一腳斷刀的混混更是難堪，袁暮踢斷開山刀後並未收腿，高舉的鞋底正懸在他麵門前，宛若死神的鐮刀正架在他脖子上，臉頰迸出一道魚嘴般的血線，殷紅的血液順著豆大的冷汗往下巴滴落。

  袁暮神來一腳，瞬間就鎮住所有的混混，但凡出來混的眼力勁都不會太差，此刻他們都知道遇到硬茬了。

  光頭大漢臉色最是難看，本來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袁暮對手，在援軍到來之後還想憑借人數優勢來拿下袁暮，沒想到反而被袁暮來了個下馬威，頓時就陷入進退維穀的困境當中。

  其他混混或者隻是被袁暮那神奇的一腳所震懾，見多識廣的光頭大漢卻看出更多的門道來。

  想要一腳斷刀何其艱難，更遑論是在開山刀高速劈砍時準確無疑地踢中刀脊，那是難上加難，在他的印象中，哪怕一些道上名聲顯赫的武學大師也不一定能做到，就算能做到，也不可能像袁暮這般舉重若輕。

  袁暮展現出驚人的身體素質，單腿支撐身體的全部重量也紋絲不動，淩厲的目光環視一周，無人敢與他對視，分明就是無聲地宣告著一個信息。

  不要動，誰動誰死！

  局勢猝然劇變，原本的獵人變成了獵物。

  就在氣氛愈發凝固之際，光頭大漢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澀聲道，“這個，兄弟，誤會，都是誤會，不如大家暫且住手，我再給你封個大紅包，權當賠罪，你看如何？”

  袁暮冷笑一聲，收回如達摩克裏斯之劍懸在混混們心頭的鐵腿，自顧自地點上一根煙。

  混混們剛鬆口氣，下一刻立即又提心吊膽起來。

  “我知道你們都不服氣，事後多半會懊惱後悔，而且你們這些下三濫的爛人有的是齷齪手段報複，我還要在羊城逗留幾天，沒閑工夫來搭理你們，所以不妨幹脆把事情解決掉吧。”袁暮桀然笑道，說出的話語如西伯利亞的寒流吹過每個人混混的心頭，“給你們一個機會，把所有能叫的人都叫來，一次性了斷吧。”

  混混們聞言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麵無表情的袁暮。

  這樣的情況，就像一隻綿羊麵對著狼群的包圍，下一刻暴氣變身成史前恐龍，反過來霸氣地宣布它把狼群都包圍了，盡管去求援吧。

  怎麽聽怎麽別扭啊！

  聽到袁暮不甘罷休，光頭大漢臉色複雜至極，猶豫良久，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大佬，出事啦，我哋嘅場俾人掃咗，係，係，好，好。”

  掛斷電話後光頭大漢沉默了下來，其餘混混麵麵相覷，總感覺今晚發生的事情太過不可思議。

  不到十分鍾，酒吧門口傳來一連串的急刹車聲，旋即大門被粗暴地推開，幾十個凶悍的混混亂哄哄地魚貫而入。

  為首的是個手持武士刀的陰鷙年輕人，嘴裏叼著煙，臉上刻著囂張二字，一來張嘴就罵，“光頭九你食屎大嘅咩？幾十人睇住個場都可以被人掃咗，邊個咁大膽響我飛龍個場玩嘢？”

  話音一落，陰鷙年輕人看到袁暮，頓時就愣住了。

  袁暮也是同樣的表情。

  兩人驚詫地異口同聲道：

  “袁暮？？”

  “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