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追問，白若兮就繼續道：“據說這薩滿菩薩很靈驗，既能治病救人，又能安撫亡魂，還能……”

  白若兮抬起頭，目光幽幽的看向遠處皇後的背影，聲音放低說道：“還能……降妖除魔。”

  楚驚鴻心裏咯噔一下，轉瞬便明白了白若兮的意思。

  皇後娘娘請薩滿菩薩來，安撫亡魂是假，降妖除魔是真啊！這分明就是衝著她來的！

  白若兮說完便笑了笑開口道：“瞧我，光顧著拉你看花了，咱們都落下了，快走吧。”

  白若兮沒有再拉楚驚鴻的手腕，而是徑自往前快步追上隊伍，看著白若兮漸行漸遠的背影，楚驚鴻穩了穩心神，也抬步跟上去。

  楚驚鴻明白，她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趕緊尋個由頭離去，明哲保身。

  想那白若兮的善意提醒，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可當她看到秦太妃親手從宮女手中拿出一件東西的時候，楚驚鴻便怎麽也無法偷偷遁走了。

  “呀！這就是玲瓏公主生前最喜歡的東西？可真是好看。”德貴妃娘娘忍不住發出驚歎聲。

  那是一塊玲瓏剔透的寒玉，裏麵冰封著一朵嬌豔欲滴的芍藥花，從花瓣，到花蕊，都鮮嫩如初，仿佛剛剛采摘下來一般。

  而它最特別的地方，還要屬它的顏色。

  那竟然是一朵藍色的芍藥花。簡直聞所未聞。

  楚驚鴻倒抽一口涼氣，瞬間便認出了這個東西，這不就是今日禦龍淵打算派人去偷的地精芍藥麽？

  難得遇到秦太妃不在內宮的日子，禦龍淵可以方便下手，可誰能想到這秦太妃竟然將此物帶在身邊了。

  他們這是運氣太好了，還是運氣太背了？

  楚驚鴻咬了咬嘴唇，就算為了這地精芍藥，她也不能走了。她總要知道秦太妃將這東西拿出來，是要做什麽。

  楚驚鴻往前走了兩步，便聽到秦太妃語氣悲戚的說道：“這也不是什麽稀罕東西，不過是哀家早年的陪嫁，家父曾言這是一味極為稀有的草藥，可正是因為它稀有，所以也沒人知道如何使用，便一直當個擺設了。可因為它顏色豔麗妖冶，與眾不同，所以甚得瓏兒喜歡。瓏兒走了之後，哀家便隻能睹物思人了。”

  玲瓏公主是秦太妃唯一生養過的孩子，卻不行夭折，自打玲瓏公主夭折，秦太妃便更加深居簡出了。

  秦太妃繼續道：“玲瓏隨哀家一樣，喜歡花花草草，這秋開萬朵菊，更是得她偏愛。所以每逢這個時節，唉……哀家都是夜不能寐啊……”

  皇後娘娘柔聲安撫：“太妃娘娘安心，今日陛下特地請了薩滿菩薩來做法，隻需得公主生前心愛之物，定能安撫公主的亡魂。”

  秦太妃點點頭，將手上包裹著羊皮布的寒玉，重新放回宮女手上端著的匣子裏，然後開口道：“那薩滿菩薩，可到了？”

  皇後點點頭：“人早就到了，一直候著呢，等太妃娘娘賞完花……”

  “不賞了，花兒草兒的，年年都能看，快帶哀家去見那薩滿菩薩……”秦太妃顯得十分迫不及待。

  ——

  一行人賞了不到半個時辰的花，便都紛紛回到了剛剛擺宴的地方。

  眾人落座後，皇後娘娘看了看男賓席位，開口道：“衡兒，等下薩滿菩薩做法事，可能需要許久，你去稟報一下你父皇，晚些來赴宴。”

  楚驚鴻眼皮抖了抖，沒有抬眼去看皇後，但是她卻聽出了皇後的意思，皇後這是要支開禦衡。

  為什麽呢？是因為禦衡剛剛為她說了一句話麽？

  楚驚鴻撇撇嘴，對於白若兮的示好，她尚且無法安心接受，那麽對於禦衡的示好，她更加不可能接受了，那個蠢貨，腦子裏除了女人就是女人，注定一輩子被女人利用。

  “四弟，你去跑一趟吧，你不是最怕嚴肅的場麵了。”禦衡的話打斷了楚驚鴻的思緒，楚驚鴻忍不住詫異的看向禦衡，這家夥竟然忤逆他母後的意思？奇怪了……

  皇後娘娘顯然也沒想到禦衡會不聽話，臉上端莊的笑容變得有些許扭曲。

  她本想再說一嘴，催促禦衡離去，可四皇子禦衍卻沒給皇後娘娘這個機會，直接懶懶散散的伸了個懶腰之後開口道：“唉，行吧，我啊，就是替你跑腿的命啊！”

  禦衡笑著拍了一下禦衍的肩膀，兄弟二人看起來倒是感情不錯。

  這下禦衡沒有離開的借口了。

  禦衡前腳出去，那薩滿菩薩後腳就走進了群芳苑的大殿，身後還跟著兩個徒弟。

  他身穿了一件飾物繁瑣的衣服，似用龜、四足蛇、蛙、蛇等獸皮縫而成。

  長衣的前麵有蛇六條，龜、蛙、四足蛇、短尾四足蛇各兩個。後麵較前麵少短尾四足蛇兩個，兩袖底有小皮帶四條，似形下垂。整件衣服看起來詭異而繁瑣。

  他腰間帶著一條罕達犴皮製成的腰帶。腰帶上嵌滿了鐵環，每一個鐵環下懸掛著一個圓錐形的腰鈴，除此之外還有一麵銅鏡，行走之間環佩叮咚，鈴鈴作響。

  然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還要屬他臉上的獸骨鬼麵具。

  那似乎是一頭羊的頭骨，卻被他塗成了黑色，大殿中，膽子小的女眷，都不敢直視。

  秦太妃目光打量的看著眼前衣著怪異的人，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真的可以安撫我瓏兒亡魂？”

  那人開口道：“太妃娘娘放心，兀獨不僅可以安撫公主亡魂，還可以讓公主顯靈，與太妃娘娘續一段母女未盡的緣分。”

  楚驚鴻挑挑眉，她以為薩滿都是神婆一類的，沒想到這竟是一個男子的聲，兀獨……應該是他的名諱。

  “啊……”秦太妃激動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別說秦太妃激動了，在場每個人都忍不住驚訝了。那玲瓏公主死了有十幾年了，若是走的快些，現在都重新投胎做娘親了吧。

  如今忽然冒出一個薩滿菩薩，說可以讓公主顯靈，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你……你……”秦太妃顫抖著舉起手指向薩滿，忍不住從高位上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