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楚驚鴻與花弄影見麵的時候，沐風何也同禦龍淵提起了楚驚鴻的身世問題。

  “王爺，在下回去翻閱了所有典籍，也沒能找到關於解開血咒的辦法，但是卻找到兩個能對殿下有幫助的方法。”沐風何一邊開口說，一邊從懷中拿出他抄錄的兩張紙遞給禦龍淵。

  禦龍淵將紙接過來，映入眼簾的便是“百木族”三個字。

  禦龍淵抬眸看向沐風何，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驚鴻是百木族？”

  沐風何頓了頓，沒有正麵回答禦龍淵的問題，而是開口講解道：“據記載，緩解咒的方法，有兩種，第一種方法，就是找到百木族的嫡係血脈。百木族的能力是生命之力，以自身血脈淨化萬物，修煉得道之人，可控製花草樹木。而沒有修煉的人，可以……”

  說道這裏沐風何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片刻後還是繼續道：“百木族嫡係，說起來與善於用咒術的靈族，算是天敵了。因為百木族的淨化能力，可以讓沒有修煉果的人，吸收所有咒術，若是與之肌膚相親，王爺的血咒，會被她緩慢吸收。”

  “對她可有害處？”禦龍淵顯得有些緊張。

  沐風何定定的看了禦龍淵一眼，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禦龍淵古井無波的雙眸中，浮現出忐忑不安的情緒。

  他是真的關心楚驚鴻嗎？

  沐風何心情有些複雜，片刻後淺笑一下，開口安撫道：“無害，隻要她不修煉，血咒就對她無可奈何，因為血咒是吞噬人的內力和修為，轉嫁給施咒人來使用，可她沒有內力和修為，所以血咒對她來說幾乎等於不存在，隻要天長日久，她的血脈會將血咒完全化解。”

  聽到沐風何這麽解釋禦龍淵微微鬆口氣。

  然而也隻是片刻，禦龍淵又擔憂起來：“血咒吞噬人的內力和修為，轉嫁給他人使用，你的意思是那施咒的人，不是要本王死，而是要本王替他修煉？”

  沐風何點點頭：“血咒並不致命，隻會……”沐風何深吸一口，語氣裏不免帶了幾分同情的繼續道：“隻會生不如死。”

  血咒發作的時候，全身劇痛喪失行動能力。而就算血咒沒有發作，平日裏行走坐臥也都猶如無數銀針在身體內穿梭。

  沐風何很難想象，這二十三年，禦龍淵都是怎麽挺過來的。

  若說現在的禦龍淵心智堅韌，異於常人，他尚且能理解。

  可年幼的他呢？孩提時候的禦龍淵，是怎麽忍著不哭不鬧，小小年紀就上戰場的？

  沐風何是個大夫，他比任何人都能體會這種痛，究竟有多痛！

  似乎是沐風何三分敬佩七分憐憫的眼神太不加掩飾了，讓禦龍淵有些不自在。

  禦龍淵岔開話題，重複了剛剛問題：“驚鴻就是百木族？”

  沐風何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刻意的回避，隻會讓禦龍淵更加想探究，沐風何思忖的片刻之後，開口道：“若是她能緩解王爺身上的血咒，那她確實是百木族嫡係，但是她未必是花家人。”

  沐風何擔心禦龍淵會因為楚驚鴻的身世，而視她為敵。

  禦龍淵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深邃幽深的瞳孔裏，沒有透露出半點情緒，讓沐風何猜不透他的心思。

  其實禦龍淵和沐風何都知道，楚驚鴻是百木族的話，那麽九成九她就是花家的人。

  百年來五國對龍家、月家、花家的漏網之魚，從未停止過絞殺，隻要稍微有所關聯，的都會被屠殺殆盡。

  前朝往事且不提，可十五年前縹緲山淩雲山莊被血洗的事情，禦龍淵和沐風何都很清楚。

  那淩雲山莊就是花家後人所建，他們隱姓埋名，可還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世，惹來殺身之禍。

  五國致力於掩埋當年顛覆龍家政權的真相，也想穩固自己得來不易的江山。

  權利的爭鬥，難分對錯，各為其主，都是順勢而為。

  ——

  雲雨樓。

  在沐風何和禦龍淵討論楚驚鴻身世的時候，楚驚鴻也在聽花弄影訴說她的身世。

  “驚鴻，你是我的妹妹，這一點，毋庸置疑，這世上，隻有百木族，可以讓月下美人盛開。”

  花弄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尤為真誠，讓楚驚鴻看不出任何不妥，也許正是因為沒有什麽不妥，楚驚鴻才愈發心慌。

  “花家……花家的人不是都死光了麽？”楚驚鴻語氣裏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提起這個花弄影眼中閃過一抹狠厲，為了不讓楚驚鴻看到他滿腹仇恨的樣子，花弄影轉過身背對著楚驚鴻站起來，在房間裏踱步。

  “沒錯，百年前的花家被上位者利用之後，又被無情的屠戮，龍家為了一句莫須有的詩，便斬殺了忠心耿耿戰功卓絕的花家將。許是上天垂憐，讓花家人沒有在那場殘忍的殺戮中死絕。”

  按照花弄影的說詞，當年花家沒有死的都是被家中男子拚命保護的老弱婦孺。

  這批人無力反抗，隻能拚盡全力護住花家血脈。

  僥幸活下來的人四處奔波，苟且偷生，然而還是難逃當年五大藩王的追殺，幸存於世的花家人越來越少。

  最後隻剩下了花家嫡係的一位小公子，也就是花弄影的曾祖父。

  “曾祖父被花家忠仆庇護，在蠻荒之地長大，隱姓埋名苟且偷生。經過幾代人的努力，在縹緲山建立了淩雲山莊，以經營茶葉生意來自足。之後慢慢有了後來的我們，然而十五年前，花家還是被五國找到了……”

  花弄影說到這裏時候，轉過身看向楚驚鴻，他眼眶泛紅，難掩痛苦和脆弱。

  按照花弄影的說法，他小的時候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因為花家沒有想要複仇的野心了，隻想活下去。

  可是在他五歲那年，有一個上山采購茶葉的老主顧，送給了他們一盆月下美人，花弄影無意中觸摸了那個月下美人，那月下美人白日裏盛開，泄露了他的血脈和身世。

  之後花家隱居的縹緲山便被五國找到，將花家所有人屠殺殆盡。

  因為花家早就避世而居，安居一隅，所以除了幾個家丁會一些拳腳功夫之外，幾乎沒有人會武功。

  那是一場單方麵的殺戮。

  就連五歲的花弄影其實也沒能免遭於難，他胸口中劍，被人推下懸崖，可沒想到他竟然僥幸活了下來。

  而當年唯一被人安全帶走的，隻有他剛剛出生三天的妹妹，帶走他妹妹的那個人，是母親身邊的忠仆，名喚蘭兒，也就是楚驚鴻一直視為生母的蘭夕，蘭妃娘娘。

  “我僥幸活下來之後，一直試圖尋找你，可是我又怕找到你，卻保護不了你，所以我拜師學藝，建立雲雨樓，可我卻不願再隱姓埋名，花家人沒有做錯什麽，花家不該被抹殺於九方。而且大隱於市，我如此張揚，反而迷惑了五國探子的雙眼，讓他們不再探究我的身世，畢竟眾人都知道，當年幸存的隻有花家的一個小丫頭而已，而真正的花家人，又怎麽敢如此張揚呢？”

  說道這裏，花弄影看向楚驚鴻，眼中的溫柔，幾乎可以將人溺弊：“好在上天垂憐，終於讓我找到了你，我的妹妹。”

  花弄影看向楚驚鴻的眼神帶著十分的愛憐，像極了楚驚瀾看她的眼神。

  可是楚驚鴻仍舊很難接受。

  一個帶著孩子的醫女，是怎麽嫁給北楚皇帝的？北楚皇帝又如何能接受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孩作為他的女兒，並且帶她視如己出？

  楚驚鴻沒辦法全然信任花弄影。

  可是她又沒辦法不信，畢竟能讓曇花開花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會是巧合。

  楚驚鴻沉默片刻，開口道：“當年……我是說十五年前那場屠殺，是誰做的？”

  花弄影微微垂眸，看到了楚驚鴻自然垂落的雙手，此時此刻正緊緊的攥起來。

  即便是她竭盡全力讓自己冷靜淡定，可她心中仍舊不安忐忑。

  花弄影收回眼神，開口笑了笑：“你希望是誰做的？”

  楚驚鴻臉色一凜，開口質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花弄影歎口氣：“唉！驚鴻，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在想，千萬不要是禦龍淵做的，也不要是大商做的，對不對？你不想和他為敵，是不是？”

  楚驚鴻咬了咬嘴唇，沒有否認，也沒有應下。

  花弄影盯著楚驚鴻看了許久，似乎心中在思考如何措辭。

  楚驚鴻也沒催促，似乎在心中思忖，要如何接受花弄影的答案，又要如何麵對禦龍淵。

  片刻後花弄影苦笑道：“我不知道。”

  “欸？”楚驚鴻疑惑。

  花弄影歎口氣繼續道：“驚鴻，當年我隻有五歲，除了親眼看到父母慘死卻無能為力之外，我什麽也做不了。”

  話說道這裏，花弄影扯開了自己的領口，露出有些瑩白的胸膛，那裏有一條淡粉色的疤痕，已經不是很明顯了，卻真實存在著。

  那個位置，該是心髒。

  許是為了證明花弄影的話是不是真的，又或許是自己心中萌生出對花弄影的憐憫，楚驚鴻不自覺的走向了花弄影。

  花弄影看著楚驚鴻步步靠近，並沒有躲閃，也沒有說話。

  直到楚驚鴻泛著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胸膛時，花弄影不自覺的身子一僵，卻沒有推開她。

  楚驚鴻閉了閉眼，醫療空間給出了明確的答案，花弄影沒有欺騙他，他確實受過貫穿傷，幸運的是，他的心髒長在右邊，所以他才僥幸活了下來。

  楚驚鴻收回手，垂下眼簾遮住所有情緒。冷靜了片刻後楚驚鴻開口道：“我的第三個問題：你可知道如何能解開血咒？”

  花弄影身子一僵，片刻後語氣難掩顫抖的質問楚驚鴻。

  “你還是要幫禦龍淵麽？驚鴻，以你的聰慧，你不會想到不到問題的所在。就算十五年前那一場單方麵的屠戮不是禦龍淵親手所為，可是花家世世代代的悲劇，都和五國脫不了關係。他是大商的戰王，是五國都敬仰的存在，他與我們花家，就算是說水火不容都不為過，你還要幫他？”

  花弄影絲毫沒有掩藏他對楚驚鴻的不滿，和對禦龍淵的厭惡。

  可是楚驚鴻就像鐵了心一樣，重複道：“請回答第三個問題，童叟無欺，知無不言的花老板。”

  花弄影深吸一口氣，似乎在竭盡全力壓製自己心中的怒火，他咬著牙，抿著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濁氣開口道：“我不知道如何解咒，但是有兩個辦法，可以緩解。”

  “哪兩個？”楚驚鴻追問道。

  花弄影見楚驚鴻一副必須問個究竟才肯罷休的樣子，有些無奈的歎口氣。

  他塌了雙肩，垂下了眼瞼，看起來整個人都透著濃濃的失望和悲戚。

  楚驚鴻心中有些動容，可是卻沒有開口安慰。

  花弄影淡淡開口道：“第一種，就是我告訴你的，與你肌膚相親，因為我們是百木族，可以將所有咒術吸到自己體內，但是此法緩慢，究竟要多久，無從考據。第二種，練就化羽丹。”

  “何為化羽丹？”楚驚鴻疑惑追問。

  花弄影嗤笑一聲開口道：“嗬！羽化登仙，自然是仙丹妙藥了。”

  ——

  戰王府。

  禦龍淵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什麽是化羽丹？”

  沐風何開口道：“是一種十分珍貴的丹藥，可以化解一切咒術、毒素、蠱術。淨化血脈，驅邪祛汙，通經脈，助修為，據說服下化羽丹，可媲美羽化登仙。”

  “登仙？”禦龍淵露出帶著幾分嘲諷的質疑眼神。

  沐風何笑了笑：“這都是傳聞，自然有所誇大，不過化羽丹可以化解一切咒術，應該不假。在九方異誌中記載，前朝年間，月族曾經練出過一顆化羽丹，獻給了當時的掌權者，延長了那位皇帝，至少五十年的壽數。”

  提起這件事，禦龍淵總算有點印象了，隻是當年那可丹藥似乎不叫化羽丹。

  “你說的是……十二天王散？”禦龍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