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叔，你這是要抗旨嗎？！”禦衡氣得全身都在顫抖，他心愛的女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屍體，而楚驚鴻卻還可以如此厚顏無恥的在大街上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禦龍淵臉色陰沉，沒有理會禦衡，而是看向青龍營將軍趙西風。

  “趙西風，”禦龍淵淡淡吐出三個字。

  趙西風連忙上前一步，恭敬的行禮：“末將在。”

  禦龍淵開口問道：“怎麽？趙將軍領了聖旨，要來捉拿本王麽？不知本王犯下何等罪過，要勞駕京畿駐軍？”

  趙西風身子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連忙開口解釋道：“王爺別誤會，末將是領旨前來捉拿連環殺人案的凶手，凶手的幫手負隅頑抗，末將才不得已用火攻。並不知道王爺在九珍樓內，冒犯了王爺，還請王爺恕罪。”

  聽到趙西風這話，禦衡臉色變得難看了，禦龍淵身邊的人卻鬆了一口氣。

  白子墨和沐風何對視一眼，都明白，這昭武帝並不打算和禦龍淵撕破臉。但是動用了京畿駐軍，就是不打算此事一筆帶過了。

  換句話說，昭武帝殺不了禦龍淵，卻也想在禦龍淵身上咬下一塊肉。而這塊肉，分明就是禦龍淵今日才剛剛當眾承認的戰王妃，楚驚鴻！

  趙西風說完話之後，不等禦龍淵有所回應，便繼續道：“王爺，這件案子牽連甚廣，危害極大，已經由陛下下旨，從大內行廠移交到大理寺了，大理寺卿裴元裴大人，已經在大理寺等了一夜了。大理寺明鏡高懸，裴大人鐵麵無私，相信一定會將整個案子調查清楚的。是黑是白，都不會冤了驚鴻公主。”

  禦龍淵微微蹙了蹙眉，案子從大內行廠移交到大理寺，這就是說明這個連環殺人案走了明路，不再暗查了。

  而且昭武帝選定了裴元，拋棄了夜非白，也說明昭武帝開始對大內行廠不信任了。

  在禦龍淵權衡這其中利弊的時候，楚驚鴻也靜下心來想自己的退路了。

  隻是身體上的不適感，讓楚驚鴻根本沒辦法理性分析自己接下來要如何應對強敵。

  無奈之下，楚驚鴻用力扯了扯禦龍淵的衣襟兒。

  禦龍淵微微低下頭，看向楚驚鴻，楚驚鴻低聲道：“給我弄一碗糖水，我快要站不住了。”

  禦龍淵心裏一驚，連忙開口道：“風行。糖水！”

  風行雖然不明白這個節骨眼為什麽要喝糖水，可是他向來都是少說話多做事，得令之後連忙飛身而出。

  沐風何倒是看出幾分端倪，走到楚驚鴻麵前，開口道：“驚鴻公主，在下給你把個脈……”

  楚驚鴻嚇得瑟縮了一下，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

  旁人看不出楚驚鴻的小動作，但是將她抱在懷裏的禦龍淵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禦龍淵二話不說把放在他胸口的手扯了下來伸到沐風何麵前。

  楚驚鴻嘴角抽了抽，連忙開口道：“我沒事……”

  沐風何按住楚驚鴻的脈門，片刻後眉頭緊鎖道：“失血過多，氣虛血弱，還說沒事？”

  沐風何上下打量著楚驚鴻，剛剛救江桃清之前，楚驚鴻還好端端的，如今卻這般弱不禁風的樣子，他真的很想知道，楚驚鴻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救的人。

  沐風何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錦盒，錦盒隻有一顆湯圓的大小，錦盒大開口，一顆金色的丹藥躺在裏麵。

  幾乎是一瞬間，周圍的人都聞到了濃鬱的藥香，那顆丹藥光是看著，便知道不是凡品。

  “靈金丹？！”白子墨有些驚訝了。

  沐風何沒有理會白子墨的驚訝，而是直接將靈金丹拿出來放在楚驚鴻手上，開口道：“吃了它，你會好受點。”

  楚驚鴻沒有直接吃，因為白子墨的表情太驚訝了，而這顆丹藥也太香氣濃鬱了，讓人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甚至很有可能有市無價。

  禦龍淵見楚驚鴻猶豫，直接從她手上拿走靈金丹，二話不說塞到楚驚鴻嘴裏。

  速度之快讓楚驚鴻都來不及反應。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那金丹已經在她口中融化，化作縷縷甘甜。這東西竟然是甜的。

  “這是什麽？”楚驚鴻忍不住問道。

  沐風何淡淡一笑，開口道：“不過一顆糖罷了，剛剛驚鴻公主不是想要喝糖水麽。”

  白子墨忍不住臉頰抽搐。

  一顆糖？還罷了？

  這靈金丹是醫城至寶啊，雖然不是什麽救命良藥，卻是一顆世上難得的大補金丹。

  若是白子墨沒有猜錯的話，沐風何帶來這顆靈金丹，應該是給皇後做壽禮的。

  白子墨臉上的表情太震驚，也太扭曲了，讓楚驚鴻想要忽視都不行，她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禦龍淵，心中竟然冒出一種，這個丹藥她好像賠不起的感覺。

  禦龍淵本來心情極差，卻因為楚驚鴻這種無意識而出現的依賴眼神，變得心情明媚了起來。

  禦龍淵將楚驚鴻抱的緊了幾分，開口道：“醫城明年的賦稅減半。”

  沐風何微微一愣，然後笑了，即便是他滿身塵土，滿臉黑灰，可他笑起來還是那麽令人如沐春風。

  他隻是單純的想幫她，卻沒想到有如此意外收獲，總歸是件好事。隻是……

  沐風何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糾結，禦龍淵對楚驚鴻如此用心，也不知真的是好事，還是壞事。

  ……

  就在楚驚鴻感受到身體力量漸漸複蘇的時候，風行也回來了，眾人看到他手上端著一個海碗，從哪些青龍營士兵頭上飛掠進來。

  糖水裝滿了一碗，卻沒有一滴撒漏出來。

  趙西風忍不住和陳衝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是習武之人，隻是這麽一個小細節便看出來，這風行的武功非常之高。

  連風行都能這樣，禦龍淵呢？

  趙西風抿了抿嘴唇，上前低聲對禦衡說道：“二殿下，若是戰王一意孤行，我等都攔不住。”

  禦衡有些不滿：“難到要放那賤人走？”

  趙西風繼續道：“二殿下冷靜些，戰王殿下這邊沒有突破口，可以直接對向驚鴻公主，屬下得知，北楚太子楚驚瀾，已經進入京畿範圍了。不出七日就會抵達京城。”

  禦衡雙眸微眯，片刻後點點頭。

  “楚驚鴻，本殿也不是不講道理人，如今這案子既然移交大理寺，那本殿便耐心等著裴元的斷案。你也不想你皇兄剛進京城，就聽見他的皇妹是殺人凶手吧。四國四城的使者都會齊聚京城，你就不怕因為你，讓楚驚瀾抬不起頭麽。”

  禦衡提起楚驚瀾，果然讓楚驚鴻忍不住從禦龍淵懷裏掙脫出來。

  楚驚鴻咬了咬嘴唇，她就知道，禦衡動不了她，一定會在北楚頭上做文章。這個黑鍋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背。

  就算是禦龍淵能保她周全，可她要的卻不僅僅是周全，她必須要證明自己的清白，否則整個北楚，還有戰王府，都會被世人詬病。

  楚驚鴻冷聲道：“好，就去大理寺，真是巧了呢，我也有一樁案子，要去擊鼓鳴冤！”

  眾人疑惑了，一個連環殺人案的疑犯，哪來的擊鼓鳴冤呢？

  ——

  大理寺。

  天亮時分，眾人終於來到了大理寺。

  金無雙帶著沐風何和江桃清去了戰王府，因為江桃清還沒有蘇醒，情況不容忽視。

  白子墨因為擔心楚驚鴻，便跟著一起來到了大理寺。

  禦龍淵和禦衡各坐在大理寺公堂兩側，大有分庭抗禮之意。

  而楚驚鴻則和丫鬟綠兒一站一跪的在大堂中間，等待裴元的問案。

  楚驚鴻抬頭看了看裴元，差不多年過不惑，沒有蓄髯，劍眉星目的，是一個帥大叔。

  天庭飽滿，地額方圓，濃眉大眼，看起來頗為正派的長相，比京兆府那個趙長青趙大人，要看起來有氣勢的多。

  在楚驚鴻打量裴元的時候，裴元也在看楚驚鴻，不僅僅在看，也在思量這個案子要怎麽判才最為合情合理。

  楚驚鴻的身份特殊，所以無論她是清白的，還是真的是凶手，在案件處理過程中，都要謹慎，否則小到傷了兩國和氣，大到或許會引得其他四國都不滿，讓他們覺得大商霸道蠻橫。

  所以說，這個案子，最難的地方在於處理關係，倒不是難在案情真相。

  裴元上下打量著楚驚鴻，這個北楚公主，他多少有過幾分了解。傳聞裏都是蠢鈍，醜陋，懦弱，愛二殿下如命，爬過很多次床。幾乎沒有什麽正麵的風評。

  若楚驚鴻真是如傳聞中所說的那般不堪，那麽她就不可能是那個殺人於無形的凶手。

  一連幾個月，犯案多起，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連大內行廠的夜非白都沒能抓到的凶手，怎麽可能是一個蠢鈍而懦弱的小姑娘呢？

  可反過來想，若那些傳聞是假的呢？

  就在昨天早朝，禦龍淵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向陛下遞了折子，要求與北楚聯姻，迎娶驚鴻公主。

  這件事讓向來處變不驚的裴元，也忍不住挑了眉毛。

  楚驚鴻到底有什麽本事能讓禦龍淵看上，裴元不清楚。

  但是禦龍淵有怎樣的本事和眼光，裴元還是了解一二的。

  能入得了禦龍淵的眼，那麽這個驚鴻公主一定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而關於她的傳聞，或許真的隻是她故意營造出來的假象罷了。

  一個如此心思縝密，忍辱負重，城府極深的女子，確實有可能是真的凶手。

  可她前幾次都手法利落而幹淨，這一次又怎麽會被抓到現形呢？

  裴元覺得這個案子撲朔迷離，但是他卻沒有主管臆斷楚驚鴻就是凶手。

  “裴大人，還磨蹭什麽，還不趕緊審案！”禦衡顯得有些沒耐心。

  裴元笑了笑，開口道：“二殿下有所不知，這審案查案，跟尋醫問藥大同小異，也講究一個望聞問切。本官觀察她們，也是斷案的手段之一。”

  換言之，你什麽也不懂，就別胡亂插話了！

  禦衡臉色訕訕的抿了抿嘴，最後還是有些不甘心，把目光定在了跪在地上的綠兒身上，開口問道：“賤婢，你是怎麽照顧夫人的，還不把事情細細說來！”

  “嗚嗚……奴婢……奴婢……”那名喚綠兒的丫鬟話還沒說幾句就已經先忍不住哭了起來。

  裴元微微蹙眉，剛想開口安撫幾句，就聽見楚驚鴻開口道：“裴大人。”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楚驚鴻身上。

  此刻她那張胡亂畫著胭脂的小臉，還蒙上了一層煙熏火燎的黑灰，看起來醜陋之餘，還多了幾分滑稽。

  一身月白色長裙除了染了阮阮的鮮血之外，也在衝出九珍樓的時候，被屋頂瓦片劃破了幾道，看起來頗為狼狽。

  可就是這樣滑稽又狼狽的楚驚鴻，俏生生的站在那裏，卻給了裴元一種氣定神閑，一切盡在掌控的感覺。

  裴元看向楚驚鴻，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楚驚鴻繼續道：“裴大人，這連環殺人案，前前後後也幾個月了，至今為止也沒有什麽端倪，想要查清楚，怕是一時半刻也做不到。倒不如勞煩裴大人先幫我處理一件簡單的案子，了了我心中掛念，也好全心全意助大人破案。”

  裴元嘴角抽了抽，別以為他聽不出來，楚驚鴻的意思就是，你不幫我把我的案子破了，你就別指望我配合你去破你的案子。

  如此口氣囂張，難不成個她真的不是凶手？

  裴元想了想，開口問道：“什麽簡單的案子？”

  楚驚鴻看向禦衡，冷聲道：“殺人縱火案！”

  “楚驚鴻你……”禦衡知道楚驚鴻要說什麽，剛要怒罵楚驚鴻，就被她打斷了話。

  楚驚鴻繼續道：“裴大人，二殿下禦衡縱容手下將士對九珍樓打砸搶燒，給九珍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雖然殺人未遂，可這放火卻實打實的放了，不知道按照大商律例，該如何判處？”

  “楚驚鴻你休要顛倒黑白，本殿派人圍攻九珍樓，是為了捉拿你這個凶手！”禦衡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