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伴隨葉清暖的推開，眼前的畫麵漸入眼簾。

  房間足有幾十平米，前方有一麵巨大的落地窗，兩層鉤花的紗簾過濾著亮光，使得臥房的光線十分柔和夢幻。

  推門進去的葉清暖，視線從前方的窗簾，慢慢朝著靠牆的雙人床挪動。

  此間，她見到房間內的軟裝、家具。

  不論是掛畫還是裝飾擺件，無不體現著卡羅爾夫人一流的審美，散發著優雅的氣息和她對文藝世界的追求。

  葉清暖將目光掃過，最終看向那微微隆起的床鋪。

  潔白的歐式雙人床，掛著白色紗幔，床側鑲著金色的鹿頭掛件。

  “咳……咳咳……”

  卡羅爾夫人的咳嗽聲響起。

  瞧見她欲坐起身，葉清暖連忙上前製止，“卡羅爾夫人，你躺下別動。”

  葉清暖的走近，讓卡羅爾夫人的動作停頓，她保持著躺姿，隻是偏頭看向葉清暖所在的方向。

  “你怎麽來了……”

  她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很是虛弱。

  瞧見她病的不輕，葉清暖蹙起眉，解釋說：“從巴黎回來後，就沒機會與夫人碰麵，這不是馬上就要祈福周了嘛。我想著出門之前過來看看夫人，沒想到夫人居然病了，抱歉還過來打擾你……”

  葉清暖發自內心的說道。

  “沒……咳咳咳……沒事……”卡羅爾夫人咳嗽不停，搖頭道，“受了風寒，這幾天頭疼腦熱渾身無力，下不了床。”

  卡羅爾夫人說著，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原來……都快要祈福周了……”她的語氣，恍然中夾帶著一絲遺憾。

  葉清暖來到卡羅爾夫人的床側，輕輕撥開紗幔一角，坐在床側的同時，她問：“夫人還頭疼嗎？要不要我替你按按穴位緩解一下？”

  聞言，卡羅爾夫人稍顯意外。

  “你還懂得按摩？”她問，話音落下，又控製不住的咳嗽起來，“咳咳咳……”

  葉清暖點頭，“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有過不少照顧人的經驗，從中學會了許多技巧，如果夫人不嫌棄的話……”

  掀開紗幔的她，目光得以與卡羅爾夫人交匯。

  此時躺著的卡羅爾夫人沒有佩戴麵具，美麗的臉龐少了幾分生氣，膚色蒼白，眼窩凹陷，略顯憔悴，看上去一下子就老了幾歲。

  “那就麻煩你了……”

  卡羅爾夫人沒有拒絕，隻是對她擠出一抹幹澀的笑容。

  見狀，葉清暖揉搓著微涼的雙手。

  而後，她湊到卡羅爾夫人的身側，伸手對應著穴位，替她按壓起來。

  卡羅爾夫人閉著眼睛，感受著葉清暖的服務。

  兩人沒有說話。

  暫默中，葉清暖一邊替卡羅爾夫人按摩穴位，一邊用餘光打量著四周。

  整個房間的裝修十分現代化。

  隻是，從各處細節看來，這裏更像是獨居女士的臥房。

  沒有一處，看得見男人生活的痕跡。

  偌大的臥室，找不到任何男性的生活用品，唯一與卡羅爾有關的……

  是一張床頭櫃上擺著的合照。

  實木相框很是普通，吸引眼球的是照片上的主人公——卡羅爾公爵夫婦。

  照片上，卡羅爾公爵戴著金銀色麵具，穿著一身華貴的黑色燕尾服。

  站在草坪上的他，腰板筆挺，手握著那根他攜帶至今的拐杖，麵色淡然，看不出任何表情與情緒。

  而他身邊的卡羅爾夫人……

  年輕時的她，擁有著比現在更加美麗的容顏和狀態。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淺色魚尾禮服，凹凸有致的身段，一頭盤起的微卷發，臉上沒有佩戴麵具，對著鏡頭笑得明媚燦爛。

  她貼著卡羅爾站立，舉手投足間滿是親昵甜蜜。

  葉清暖的目光，不禁集中在她手裏捧著的花束上……

  似乎是婚禮當天拍攝的照片？

  不難看出，卡羅爾夫人當時的喜悅和幸福，滿得都快要溢出來一樣。

  隻是經年累月，如今蕩然無存。

  葉清暖的短暫失神，讓她的按摩手法斷斷續續。

  “葉小姐。”

  閉著眼睛感受的卡羅爾夫人，主動喚她。

  “……”察覺到自己失神的葉清暖，這才反應過來，“抱歉，夫人，剛才發呆了。”

  聞言，卡羅爾夫人的唇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

  盡管她沒有睜眼，但依舊猜到葉清暖的心思，她幽幽的開口道：“你一定在看我床頭櫃上的那張相片吧？”

  葉清暖情不自禁的咽著口水，她硬著頭皮點頭，承認道：“是的。夫人年輕時，真的好漂亮啊，與卡羅爾公爵才子佳人，著實般配……”

  聽見她的恭維誇讚，卡羅爾夫人的笑容，轉而顯得苦澀起來。

  “是啊，所有人都這麽說，類似的讚美，我聽了幾十年，成千上萬遍……”

  卡羅爾夫人說著，沒有半點感到開心的樣子。

  葉清暖的內心忐忑。

  她正思考著該如何接話時，聽到卡羅爾夫人接著說：“你剛才說……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所以才學會了許多照顧人的方法？”

  “嗯……”葉清暖應聲。

  她按摩的動作未停，卡羅爾夫人的笑容，苦澀中又透著些許心疼。

  “難怪……”

  卡羅爾夫人的低喃，讓葉清暖疑惑，“難怪？”

  “難怪你給人的感覺很溫柔，可溫柔中又透著說不出的力量。”

  卡羅爾夫人說著，又像是感慨似的，接著說：“沒有人生來溫柔，所有後來變得溫柔的人，都是因為受得委屈太多，才形成這種性格。

  做女人啊……還是尖銳一點的好。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會作的女人才好命……”

  當葉清暖從卡羅爾夫人的口中聽到這些話，她不免感到意外。

  一直以來，她覺得卡羅爾夫人清高、孤傲，可她現在的這番言辭，聽起來就像是一個愛而不得的苦命人，述說著她的無奈和悲哀。

  葉清暖的嘴唇微微張合，她正想說些什麽，隻聽卡羅爾夫人又自嘲的一笑。

  她苦笑著低喃，自說自話道：“瞧我這說的什麽話？會哭的孩子，也得有人願意給糖吃，女人要作，也得有人願意寵著慣著才行……

  要不然，到頭來不還是一場自導自演的獨角戲？誰會在意呢……沒人會在意……”

  葉清暖原本想說出口的話語，在此時統統咽了回去。

  她保持著按摩的手法，按壓著太陽穴的指腹，在這時傳來一陣溫熱的濕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