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的話音落下，葉清暖的眸條件反射的睜大。

  當她難以置信的看向霍雲嘯，發現他也同樣目露詫異，但被他極力克製掩飾著。

  霍雲嘯蹙起眉頭，伸手將林月攙扶起來，“伯母，有話好好說，究竟怎麽回事？”

  他的聲音沉靜。

  被兩人重新扶起的林月坐在沙發上，葉清暖抽了紙巾遞給她。

  林月的表情痛苦不已，她用紙巾擦著淚，聲音哽咽的說：“上次你們也看到了，知音她流鼻血暈倒……”

  霍雲嘯和葉清暖保持沉默，靜靜的聽著林月繼續往下說：“我和她爸，通過她的主治醫生才知道她的病情。那個傻孩子，居然瞞了我們那麽久……久到……幾乎無力回天。”

  “什麽病情？”霍雲嘯問。

  林月的痛哭出聲。

  待她收拾好情緒，隻見她從隨身攜帶的包裏取出一個文件袋，並說：“我的傻女兒為了研發新藥，從幾年前開始，就一直在拿自己的身體做藥物活體試驗。

  經年累月的堆積，將她的身體糟蹋得徹底，再也無法負荷……

  知音一直都沒當回事，直到這次倒下，醫生才告訴我們。

  她已經不堪重負，身體被未知的病毒侵占，若是無法在一年內研發出對症的藥物，知音就會因此喪命，那些病毒會破壞她的身體係統，直至她失去生命……”

  林月說著，再次痛哭起來。

  “雲嘯啊……”她痛哭流涕的呼喊，“知音她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啊……”

  她的話音落下，霍雲嘯和葉清暖同時一怔。

  難道說，林月所指的研發新藥、拿自己作為活體試驗，是為了治療霍雲嘯的精神分裂症？

  意識到這一點，就連佯裝沉靜的霍雲嘯，眼底都難掩動蕩。

  他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拿起林月放到茶幾上的那份文件袋，將它打開之後——裏麵的幾遝裝訂成冊的文件映入眼簾。

  全部都是外文。

  霍雲嘯將它們逐一翻開，全部都是關於藥品研發的成分，病毒分裂變化，活體注射次數的記錄等。

  日期從五年前到一年前不等。

  看到這些的霍雲嘯，濃黑的雙眸微微閃爍。

  他極力抑製的心弦，直到看見記錄人的那一刻，“噔——”的一聲崩斷。

  這些文件的記錄來源者，統一寫著：Dr.X。

  “X醫生……”霍雲嘯輕聲的默念，他的嘴唇不由得開始泛白。

  對於這個稱呼，他並不陌生。

  此前，他讓景易去調查了解另外的醫生，要專攻精神分裂的病情，最後景易就給了他一些關於X醫生的信息。

  他專門研究精神分裂症，並且發表了許多相關的論文、學術討論。

  隻不過……全網都沒有找到他的個人信息，無法聯係到他，亦無法確定他的身份。

  萬萬沒想到，這個X醫生居然是淩知音。

  對號入座的那一瞬，霍雲嘯的大腦空白片刻，突如其來的衝擊讓他的內心無法平靜。

  而在旁的葉清暖，瞧見他的這個反應，隱約間覺得他可能知道些什麽，亦或者——是屬於他們之間的某些羈絆、糾葛。

  意識到這一點，心酸慢慢的從心底泌出，彌漫在她的身體裏。

  氣氛悄無聲息的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感受到霍雲嘯的詫異，林月趁熱打鐵，她再次“噗通”一下跪在霍雲嘯麵前，哭得撕心裂肺道：“雲嘯啊，算伯母求你，求你救救知音。”

  “她為了治療你的病，這些年來一直默默付出著，如今你的病情痊愈，可她不行了……知音從來不曾尋求你的回報，甚至都沒打算告訴你，直接放棄治療。

  作為一名醫者，她深知研發對症病毒的困難性，她已經作好了一年內死亡的準備。

  可是，我作為她的母親，我怎麽忍心！她是我的孩子啊，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我養育二十多年的珍寶啊……

  雲嘯，算伯母求你，你可憐可憐知音，好不好？

  她因為你才變成這個樣子，求你勸她接受治療，求你陪她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哪怕最後的治療結果不盡人意，但至少讓她人生的最後一年，有愛的人在身邊，不至於那麽淒慘……

  雲嘯，伯母求求你，伯母求你了！！救救我的知音，救救我的女兒吧……”

  林月跪在霍雲嘯麵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氣氛一下子變得悲愴凝重，然而，霍雲嘯沉著臉沒有回應。

  整個屋子，靜得隻剩林月的哭聲。

  見他沒有反應，情急之下的林月轉換目標，她挪動膝蓋跪在葉清暖麵前，伸手去拉她的手，哭著說：“清暖，我求求你！你替我勸勸雲嘯，讓他去救救知音吧！

  隻有他，才能讓知音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不接受治療，知音的生命就隻剩下最後一年，我不能失去我的女兒啊！

  清暖，求你成全雲嘯和知音好不好？我求你們，我真的求求你們……”

  林月在旁苦苦哀求。

  空氣中，彌漫起濃烈的悲傷。

  “……”葉清暖心顫不已，她深深的倒吸涼氣。

  她說不出話來。

  短短的幾天時間裏，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就像一塊塊巨石，壓得她透不過氣。

  本就煩亂的心緒在此時更加繁雜。

  林月拉扯著葉清暖，來回徘徊在她和霍雲嘯之前，輪番的哀求他們。

  然而，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當葉清暖沉重的閉上眼睛，有溫熱的淚水，從她的眼角唰的滑落。

  ……

  林月走後。

  整個公寓內死寂一片。

  葉清暖將自己關在房間，她背倚著門站定，整個世界的流動速度仿佛變慢。

  霍雲嘯則坐在客廳的沙發，手裏的那些文件無比沉重，白紙上的每一個黑字好似都帶著分量，壓在他的心頭。

  氣氛沉重，兩個人各有所思。

  許久，霍雲嘯起身。

  他邁步走向房間，就在他抬起手欲敲響房門時……

  不等他的手落下，站在房門口的葉清暖已經感受到他的走近。

  “霍雲嘯。”

  葉清暖的聲音隔著房門，從裏麵悶悶的傳來。

  霍雲嘯怔住，抬起的手因此頓下動作，他站在門外未動。

  緊接著，隻聽葉清暖說：“我們先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吧……”

  她的聲線蒼白，透著幾分無力。

  霍雲嘯的嘴唇微微張合，他欲言，可萬千字眼湧到喉口，硬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抬起的手，最終重重的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