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皇後區。

  露比曾經在這裏租了一間公寓，她的房租一直交到退學那年的年底，但在露比出事以後，托尼把那套房直接買了下來。兩年來，幾乎沒有人去過那裏，如果不是計劃有變，伊梅拉自己也快忘記這個地方了。

  她來是因為這裏的傳送陣，既然化整為零的計劃還在推進，到時候也用不上這裏了，法陣總要解除掉才行。

  伊梅拉把自己傳送到臥室的衣櫃裏，出乎意料，這個房間非常整潔，也許是因為托尼雇人定期過來打掃。她走到床頭的櫃子邊，用指腹抹了一把櫃子頂部，根據灰塵厚度判斷這裏離上次有人來不超過三天。

  到底是生活了兩年的地方，伊梅拉看了看由她親手布置的臥室，卻沒有什麽回憶什麽，隨手翻開了床頭櫃上的一本書。

  那是一本心理學著作，厚厚的大部頭，封麵被擦得幹幹淨淨。但當她翻開書籍，發現裏麵掉落了一朵幹枯的玫瑰花。

  花莖上纏著同樣已經幹掉的蛛絲，一扯就斷，而且顯然是真蜘蛛的，因為蜘蛛俠的化學蛛絲過幾個小時就會自己分解。

  伊梅拉忽然想起了以前看到麗茲被人當眾表白時，她說的那些蠢話，那不過是一句玩笑，可顯然有人當真了。

  送來枕邊玫瑰的不是鳥，而是一隻蜘蛛。

  她放下那朵幹花，很顯然，這是在露比出事後彼得送的，因為怕枯萎後被打掃的人當成垃圾帶走，就夾在書本裏保存下來。她抬眸看到窗台上快要枯萎的黃色康乃馨，放置時間不超過兩天。

  伊梅拉愣怔了一會兒，緊接著她忙抬起頭看向窗外。蕩著蛛絲的青年被她這麽一回頭嚇了一跳，差點失神撞壞玻璃。

  “雨燕！你怎麽在這裏？”

  彼得另一隻手護著一支黃色的康乃馨，手腳並用地爬進窗戶。

  在雨燕出現在哥譚以後，彼得也聽說過她的事情，不過那裏是蝙蝠俠的地盤，他也就把她當成一個新出現的反派。自從上次在複仇者大廈一戰後，彼得才把雨燕看作會站在他們陣營的人，雖然他還是覺得她挺反派的。

  伊梅拉上下打量他一眼，她光顧著在哥譚和蝙蝠俠較勁，倒是沒有注意紐約的情況。

  托尼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的身份，但當他隻身來到哥譚試圖勸阻她的時候，在仇恨驅動下她同樣對他的言論不感冒。

  她似笑非笑地拿下了那支舊花：“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彼得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她的聲音和動作很熟悉，非常熟悉……就好像那個失去音訊兩年多的女孩。

  “呃，這兒是我朋友的公寓，一般沒有人會來這兒，難道你認識她嗎？”

  “你朋友。”伊梅拉重複了一句，“她也是我朋友，來看看這兒罷了。”

  彼得有些驚訝：“她已經兩年多沒來……哦，糟糕。”

  托尼告訴過他，不要告訴任何人關於露比失蹤的事情，他怎麽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伊梅拉輕笑：“我知道她失蹤了兩年多，所以今天是專門過來幫她料理事務的，不然我怎麽會知道她在紐約的住處，她的保密工作做得一向不錯。”

  “所以，你們真的認識。”彼得想抓抓頭發，卻忘了自己帶著頭套，“那是什麽事務？對了，你今天到這裏來，是不是露比有什麽消息？”

  托尼果然什麽都沒告訴他。伊梅拉眯起眼睛，她暫時沒有暴露身份的打算，索性不去回答，示意彼得把康乃馨放進花瓶。

  她看著那沾著露水的嬌嫩鮮花，不由犯嘀咕，心道他哪來的錢經常送花，就算每次隻是一朵，但時間久了也不是小數目。更重要的是學生沒必要破這麽大的費，何況是為了一個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死人。

  彼得表示理解：“好吧，我懂，機密。就像麵具一樣。但我從來沒聽她說起過你，我記得你是一年多前出現在哥譚，在那之前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你問得太多了。”

  蜘蛛俠閉上了嘴，原本他是打算把花帶來順便說說自己的事，現在雨燕在這裏，他當然不可能這麽做。或許她的出現隻是一個巧合，但他還是認為自己應該匯報給斯塔克先生。

  伊梅拉也很清楚彼得在想些什麽，就像她總是喜歡和蝙蝠俠匯報一樣，現在想想可真是個乖寶寶。

  彼得見伊梅拉不再言語，請求道：“再和我說說露比的事情可以嗎？她失蹤了，但斯塔克先生不讓我去找她，我猜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很糟糕的事情。”

  “你很想念她？”

  “我幾乎每天都會在這裏放上一朵新鮮的康乃馨——是的，我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現在身在何方，我隻是希望她一切都好。”

  彼得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喜歡她，或者說崇拜？雖然她不是什麽超級英雄，但她一樣超級酷。她會拉小提琴而且拉得非常好，她每一次都是年級第一，她還特別能打，在我沒有發生那件事以前，一直都是她在保護我。我以為我成了蜘蛛俠，就能保護她了，但她卻不在了。”

  分明是他想知道露比的事，結果卻是他在說個不停。

  “她的朋友不多，所以我看到你還挺驚訝的。有時我又慶幸這一點——我必須說句抱歉——他們不知道她有多好，隻有我知道，這就像個秘密一樣。她是我見過最特別的，我想再也不會有比她更讓人驚歎的女孩子……但我們都是不太受歡迎的那種人，她受傷退學了，我聽到有些人故意作出很惡劣的猜測和說法，就和他們打了一架，之後再也沒人說我是個書呆子了……啊哦，我什麽也沒說。”

  彼得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在暴露他還是個高中生的事實，連忙慌張掩飾起來。伊梅拉卻微微一笑：“緊張什麽，我知道你是彼得·帕克，露比的鄰居。這沒什麽可驚訝的，隻要我想知道，這世界上沒多少能隱瞞我的事情。”

  “好吧……”彼得尷尬了，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披上馬甲嗎？

  這麽一打岔，他也說不下去了。

  托尼那天質問伊梅拉，如果彼得知道她現在的這副模樣，會怎麽想？

  伊梅拉心想，那個善良堅定的少年，大概先是驚訝，接著失望又無法理解吧。

  她回答她不在乎。

  她能與蝙蝠俠為敵，和黑麵具合作，又怎麽會在意蜘蛛俠的看法。她是抱著一無所有的堅定一路走到今天的，她承認彼得是她的朋友，但那隻是過去。

  可為什麽，看到他的第一刻起，她下意識地選擇隱瞞自己呢？

  伊梅拉看向小心殷切地注視自己的少年，他沒有什麽惡意，也基本用不著套話就自己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

  她用不著像對付哥譚人那樣考慮再三，揣測對方的想法然後推算接下去的走向，但她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對方。她該說些什麽呢，是繼續隱瞞和欺騙，還是更加誠實一點？

  少女最終還是決定不回答對方的問題，以免造成麻煩，但彼得並不希望就這樣結束他們的意外見麵。

  他看得出伊梅拉想要離開，下意識出聲叫住她，但他沒想到雨燕真的會停下來回頭等自己把話說完。

  “好吧……嗯，雨燕，你聽完可別生氣，我知道你在哥譚做的事情，我也相信你能把我從這扇窗戶扔出去。我是說，在那之前，至少聽我說完。”已經成熟了很多的蜘蛛俠此刻又變得局促不安，仿若當初還帶著黑框眼鏡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瘦弱少年，“我覺得你和露比很像，說不出來的相似，雖然我不太相信她會拿胎兒泡酒……”

  “那是假的，那個孩子現在在星辰實驗室的人造子宮裏，那裏本來就是研究超能力者的地方，我就當做慈善捐過去了。”

  “……”

  不過被當做實驗和研究對象也不會是什麽好的體驗吧。

  伊梅拉示意他一下：“你剛才說到我和露比很像。”

  “哦，是的。這也是我剛才不小心說太多的原因，你明白我不是什麽容易泄露秘密的家夥吧？你讓我感覺很親切，在那次戰鬥前，我從來沒去哥譚見過你，斯塔克先生也不讓我關注，他說這是蝙蝠俠的麻煩。”

  伊梅拉心中冷哼一聲，不過算了，反正她也習慣了。

  “所以你究竟是什麽意思？蜘蛛寶寶，難道每個少年英雄都像你這樣詞不達意嗎？”

  “Hey，我正要切入正題呢！”彼得不滿地說，“I mean，你們真的很相似——相似到讓我覺得你們簡直是同一個人。我有蜘蛛感應，如果危險會發生而你被看做是哥譚最危險的人物之一，但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我的感應一次也沒有響起，哪怕是你看到我突然出現的時候。”

  伊梅拉撇嘴：“那是因為我早就發現你了，你以為我的感知力是擺設嗎？”

  彼得沒有理會她的再一次打岔：“雨燕，你，你就是露比，對不對？”

  伊梅拉真是恨透了自己的理智，在彼得說出他的猜測後，她立刻就打算否認並且想出了二十種方法讓蜘蛛俠不再懷疑。

  她看了彼得一會兒，能感覺到他此刻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自己的回應。

  “我是。”

  少女沉聲回答，抬起手緩緩摘下了自己的麵具，標誌性的暗紅色眼睛裏到沒多少遺憾糾結。她既然做出了決定，當然不會反悔。

  彼得的呼吸陡然加重，手忙腳亂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伊梅拉才好，幾秒後他才回過神，一把摘下了自己的頭套。和伊梅拉想象的一樣，他看上去成熟了許多，盡管此刻看上去還是一副快哭的表情。

  “需要我給你一巴掌嗎？如果你快要昏厥的話。”她笑著問道。

  “不，不用！天啊沒想到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我的錯覺……老實說以前我就覺得你和血蝠很像，沒想到現在你成了雨燕！原來你一年多前就回來了？可為什麽你要和蝙蝠俠為敵呢？為什麽你不肯來紐約？當時我就希望你能到紐約來。”

  彼得紅了眼眶，激動地說個不停，想上前給久違的故人一個擁抱，伊梅拉抬手拒絕了他：“蜘蛛寶寶，有點危機意識，我可是個反派，再不濟也是個黑幫頭子。”

  少年低笑一聲，搖搖頭還是抱緊她：“可是對我來說你永遠不會是危險。”

  伊梅拉暗暗吐槽，為什麽這幾天他們都迷上了擁抱，是什麽新流行嗎？

  接著，製服上就感覺一陣濕意，這讓她頓時手足無措起來，老天爺，她還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呢。她現在寧可等著成長了不少的小蜘蛛朝自己發射蛛絲，至少這種場麵她還擅長應付。

  伊梅拉歎了口氣，拍拍彼得的後背，忽然發覺道：“你們好像都長大了不少，當初我可比你高。”

  彼得早就發現了這件事，伊梅拉似乎就是一直停留在他記憶裏的那樣子，所以他才會感覺那麽熟悉。

  “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麽？斯塔克先生不讓我知道，蝙蝠俠和夜翼先生讓我不要管，我什麽也不知道！”彼得急切地問，他被蒙在鼓裏這麽久，也該知道真相了吧。

  “說來話長——不如不說。”

  彼得著急喊道：“露比！”

  “我叫伊梅拉，還有我隻是停止了生長——多好的事，永葆青春，多少人想要還得不到呢。托尼不肯告訴你是為你好，我原本也不希望讓你知道，你曾經的好朋友如今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大壞蛋。”

  伊梅拉回答道，反正這些事等之後彼得和托尼對質自然會得到答案，索性不去管他。既然攤牌了，那麽當著他的麵解除傳送陣也沒關係。她打開櫃子門，召喚出魔法陣，直接摧毀了它，那麽現在這房子也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了。

  她重新戴上麵具：“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後也不用送花來了。”

  “等等！你先跟我一起去複仇者大廈！不對，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彼得急忙去抓她，但伊梅拉和泥鰍一樣滑不留手，化作黑霧脫身而出，站在窗台上。

  那一刻，少年明白，眼前的雨燕，和記憶中認識了兩年之久的少女是不一樣的。

  “還有彼得，盡管那是荷爾蒙作祟而且已經結束了……但還是謝謝你。”

  她留下不屬於理智的一句話，變成一隻飛鳥，呼哨一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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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傳話的危害性：

  妮妮（非理性憤怒發言）：事情到這個地步，小V變成這樣至少有一半老蝙蝠惹的麻煩！

  小嘰居：￥%#$@4%^s*d&(^……他說這是蝙蝠俠的麻煩。

  伊梅拉：哦，他說我是蝙蝠俠的麻煩。（冷漠.jpg）

  妮妮、老爺：？？？】

  這一章伊梅拉有點失控，她應該表現得更加理智，不暴露身份才是符合她計劃布局的選擇，但她還是攤牌了。可能是嘴炮的小蜘蛛打動她了吧2333

  PS：黃色康乃馨象征友誼，小蟲是打工買的。

  平心而論，我希望伊梅拉能有一個好的結局，而不是終日把自己困在絕望的“真相”裏。我希望不管她的選擇如何，她最後能做自己，擁有自己的人生。

  在處理小蟲的感情變化的時候，我私心上真的很希望有人能以一種新的形式伴隨我的女鵝走下去，但彼得應該不是一個適合分擔黑暗的選擇，生活在陽光下的超級英雄都不是。

  最初我沒考慮過CP問題的時候，隻是把這當做少年的愛，是不求物質不必長久的驚豔時光，曇花一現。然而後來我發覺這是一種沒有被發掘過的感情，這也是我之後打算改CP向的原因，我希望有人可以陪伴小R走下去，而不是讓她一個人背負所有。

  ——這是一個沉重的，複雜的話題。說到最後其實也無關愛情，而僅僅是尋找更多的可能性，逆轉原本的死局。（並不是工具人）

  所以，最後可能要說一句抱歉。我不是一個容易變卦的人，這個決定我考慮了很久，為了女兒能走到HE或者至少不是BE，我會在AC線結束以後改變CP向。

  不能接受的話就好聚好散吧，感謝你們的陪伴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