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天使
作者:東圊女王      更新:2021-03-06 03:38      字數:5964
  唐人街,很顯然是會聚集許多外地人的地方,就算他們的祖上在這裏住下,和本地或者外地人結合誕下打出生就屬於哥譚的孩子,他們依舊散發著屬於外地人的味道。

  哥譚排外嗎?

  是的,外來者不能加入貓頭鷹法庭,隻有哥譚的名門望族才行。

  唐人街沒人合格。

  伊梅拉在她的領地上巡視著,腦海裏一隻褐色小鳥在飛來飛去,她叫它“雨燕”。它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閃電,羽毛鋒利得能割斷脖頸,可惜它又輕又小,毫無鷹隼的威懾力。

  以至於一隻老鳥就敢擅自審判它,審判一隻來自深淵的惡魔,它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麽。

  “孩子,我向你保證,隻要證據確鑿,他們會受到懲罰。”

  “……沒有證據,我隻是知道他們那麽做了,但沒有證據。”

  我憑借一腔悲憤,毫不猶豫地縱火點燃這座豪宅,我想要他們為我那連屍體都找不到的女孩陪葬。然後你出現了,你阻止了我的複仇行為,並給我展示了另一個報仇的方式,把人渣送進監獄。

  也許我的確生來邪惡暴戾,冥頑不化。送進監獄根本無法平息我的怒火,這些年來我仍然對女孩的死耿耿於懷,就因為我沒有親手殺死弗裏德,也沒有找到我的女孩的屍體,把她埋葬在寧靜的泥土中。

  現在,她因為這個來找上我,我無法責怪她。

  唐人街沒有人是法庭的一員,但它的孩子可以是貓頭鷹的利爪,在死後,或者根本算不上死亡。

  飛刀掠過,伊梅拉解決那個出現的目標所花的時間不超過一分鍾,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一個卓越的法師,經曆過黑暗的修羅場回到哥譚的雨燕。縱然利爪攫住了這隻飛鳥,她也有足夠多的力量告訴猛禽她是誰。

  黑霧纏住那個女利爪,伊梅拉輕鬆地扭斷了對手的脖頸。但事情沒有就這麽結束,利爪很快就再次爬起來,機械地朝她攻擊。

  這下就有意思了。雨燕挑眉,暫時沒了殺死對方的心思,用金石咒禁錮住她,把她帶回了阿卡姆的實驗室。她注意到利爪體內有什麽東西在幫助她恢複,索性用永凍冰讓她持續出於低活躍狀態,並且準備好解剖工具。

  她撕裂了利爪的麵具,女孩金色的長發散開,綠鬆石色的眼眸在霓虹燈中璀璨如星,像極了記憶中的人。但九年時間變化太大了,那個女孩的容顏也早已模糊,伊梅拉沒有認出她,直到她開始解剖利爪的大腦,並且攝取其中的記憶,才驚愕地發現這女孩究竟是誰。

  “叮當”一聲,解剖刀落到了地上。

  她還活著,米娜·愛德蘭還活在這個世上。

  她的姐姐卻對此一無所知。

  伊梅拉屏住呼吸,她下意識認為這是一個該死的惡作劇,如果被她找出是誰策劃這一切,她一定會把那個人碎屍萬段然後拋撒在哥譚街頭讓屍塊被車流碾得到處都是。記憶中的天使早就成為一個概念,而非有血有肉的活物,她們相識了一個月,她用九年來懷念她的美好,這已經足夠了。

  足夠了,不需要再有人折斷她的雙翼把她送回這人間,再去經受非人的折磨。

  少女的唇瓣顫抖著,克製不住地去看那對綠鬆石色的美麗眼睛,永凍冰開始融化消解。

  “安吉?”

  她低聲呼喚,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麽。

  “迪克,你嘴裏有什麽?”

  露比還小的時候,有一次這麽問道,並且伸手想去掰開兄長的嘴巴。

  迪克好脾氣地抬起下巴避開她,然後捉住那雙不知道要幹什麽壞事的小爪子,順手把她抱起來放在腿上。

  “什麽有什麽?”他舔了舔自己的牙齒,擔心是不是沒有用牙線把口腔清理幹淨。

  露比蹬著腿從他身上跳下來,堅持說:“你嘴裏有東西,但我不確定那是什麽。”

  “我想我最好再去刷個牙,有什麽奇怪的味道嗎?”迪克說著捂住了嘴,他記得露比不喜歡奇奇怪怪的氣味,“還有瑪吉,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不要隨便用感知力去看別人。”

  好哥哥不忘記趁機教育一下偶爾會有過強窺探欲望的妹妹,然後毫不意外地看到露比的嘴不高興地噘起來,瞪了他一眼:“我隻是不小心看到了,你以為我樂意嗎,隨便控製不住就看到直徑十多米範圍內男女都在裸奔的感覺。”

  “噗,所以我說你要控製好自己嘛。”迪克說著遍體生寒,忍不住戳一下露比的額頭,把她戳得一個倒退,然後趕緊逃進盥洗室,以免回過神的小貓要生氣。

  順便刷了個牙。

  伊梅拉回想著這段事情,撬開利爪的嘴巴,在她的牙齒上發現了那個小小的貓頭鷹標誌。她看了這個“米娜·愛德蘭”一眼,轉頭拿起手術盤上的麻藥針,給少女做了麻醉,然後用鉗子把牙齒拔下來,伸到光下細細打量。

  迪克那件事已經很久遠了,之後她忘記了不小心看到的奇怪物質,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報複迪克的手指上。所以,她也不能確定這是不是同樣的東西。

  說來,蝙蝠俠知道這件事情嗎?他對他的城市了如指掌,那麽他知道“利爪”是怎麽回事嗎?

  伊梅拉的情報裏沒有和利爪有關的東西,但她聽過貓頭鷹的傳說,從布魯斯那裏。那時候她隻是把這個當成一個睡前的童謠,布魯斯告訴過她貓頭鷹法庭不存在。

  好吧,她不應該相信他的任何話。

  現在很顯然貓頭鷹法庭盯上了她,可為什麽他們現在才注意她,又為什麽要這樣對米娜?就算是為了對付她,那個時候她還沒發生魔力暴動呢,沒理由注意到一個小角色。還是說他們能觀測未來?扯。

  “這玩意的成分能讓人體自愈,它已經擴散到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讓她幾乎擁有不死之身。好極了,又是一個‘阿格勒斯’,而且還是沒有副作用的阿格勒斯。”

  伊梅拉低語道,把牙齒扔到托盤裏,然後用魔力凝合成利刃割開米娜的利爪製服,這種特殊製服無法用普通的利器割開。一具完整的胴體展露在她眼前,她微微皺眉,腦海裏回憶著肢解屍體的畫麵,現實中卻手腳麻利地給她換上普通的便服,蓋上一床被子。

  她自問自答:“沒有別的問題嗎?”

  “目前來說沒有,我會在之後再次檢查她的大腦。利爪的身體受過訓練,並且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強化,她比一般人要棘手些。我猜訓練她的人會訓練她逃生術,因此多纏上一些束縛帶,加上金石咒。”

  說完,伊梅拉就自己動起手來,在這裏有她一切想要的東西。

  這個女孩的大腦裏有法庭給她進行的洗腦,為了利爪學習的技巧,還有……那些關於籠子裏的故事。

  “你做姐姐,我做妹妹,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要在一起。”

  “好,無論發生什麽我們都在一起。”

  她們在籠子裏這樣發誓,雙手交握,小指緊勾,直到現實剝奪了短暫的幻想。

  伊梅拉還能回憶起自己當時在想些什麽,記憶中有的小細節總是格外清晰,她記得她希望和米娜搭一個窩棚,然後一起去賺錢,做點小鬼能幹的活,自己養活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至少讓她有動力支撐下去,正如每當遇到糟糕的事情時,她總會想到那個模糊在記憶中的女孩。

  命運讓她們分開又重逢,盡管物是人非,生離死別,但至少她們都還存在。

  少女捧起女孩冰冷蒼白的手,湊到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那金色的羽睫微微顫動,躺在床上的女利爪睜開眼睛,眼眸裏倒映著夜晚的燈光,茫然地看向床邊神情溫和的少女。

  伊梅拉勾起唇角,剛才她覆蓋了米娜關於貓頭鷹法庭的記憶,這可真是方便至極。

  “你做了很長一個夢,安吉,但現在你回到了我的身邊。”

  布魯斯和傑森到底沒有帶走夏布利,倒不是因為他們認為夏布利屬於刺客聯盟或者塔利亞,隻是她的抗拒過於明顯,而且貿然把她帶到哥譚可能會造成更大的混亂。

  他們回到了自己的城市,最近沒發生什麽大事,布魯斯所擔心的伊梅拉也沒有什麽動作,最多也就是收拾收拾黑幫,到阿卡姆瘋人院轉轉。

  這很反常,布魯斯在了解唐人街那場血案後更加確信伊梅拉身上發生了什麽,但自從雨燕幹掉了一個警察後,那個案子就不那麽容易拿出來調查了,至少它的信息被封鎖得嚴嚴實實。

  “我們在案件發生後,檢查雨燕當天晚上的行動軌跡,她在製高點停留的時間是平時的兩倍。”提姆把數據分享給他們。

  “她在觀察什麽東西。”

  傑森忽然說:“我會保持和她的接觸,這不是為了誰。”

  “我明白,傑森,做你想做的吧。”迪克愣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傑森看到了他眼中的複雜,他感覺有些好笑,他曾經一直認為迪克和露比的關係是最好的,也許當時的小姑娘根本沒有注意她追隨自己兄長的目光多麽頻繁,這讓他偶爾也會暗生嫉妒。

  沒有哪個孩子不希望得到關注,他也是這樣,然而現在關係卻顛倒過來。

  伊梅拉是如何對待她的養兄的?她見到他的第一麵,迪克還來不及和她說話,就遭到密集的魔法攻擊。她在憤怒中割斷繩索,用閃電麻痹他,讓他從高空墜落,之後的交鋒裏想必也沒有留手。難怪迪克提到她的時候,語氣裏有苦澀的意味,傑森當初居然沒有注意。

  命運是非常奇妙的東西,如果有命運這一說的話。

  傑森帶著他的頭罩,離開了韋恩莊園。他最近還沒來得及在哥譚布置自己的安全屋,不過在和伊梅拉見麵那天晚上,她曾經塞給他過一把鑰匙,這是示好的證明。

  鑰匙上寫著地址,傑森隻要看一次就能記住,那太熟悉了。

  犯罪巷。

  青年推開那扇門,他曾經的家,在父親失蹤、母親死亡後,這裏變得空蕩蕩的。他盡最大的努力讓這裏像個家的樣子——貼上撿來的海報,擺上書本和漫畫,門邊鋪著破舊的床鋪以供休息,一些他偷來的輪胎作為點綴堆在角落裏,讓這個破公寓看上去不那麽寂寞。

  他記得自己偷走了蝙蝠車輪胎以後,本來打算抽煙歇口氣,但想到還剩下兩個,就憋著渾身的興奮勁回去了。

  結果,他被逮了個正著,血蝠還用鞭子纏著他——他該感謝她沒有鞭笞自己嗎?

  傑森一麵回憶,一麵走進去,這兒早已經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樣子了,伊梅拉把這裏重新布置,擺上簡單整潔的家具,沙發、床、桌椅,一應俱全。隻不過這兒很少有人來住,空氣中有沉悶的氣味,但是他並不介意,也沒有打算開窗,隻是四處巡視了一圈。

  “我知道你會來這兒,哪怕不是來睡覺的。”

  雨燕不知何時出現在窗邊,無視那層玻璃直接穿透進來,悄然落在地毯上。

  她問道:“嚇到你了嗎?”

  “當然不會,我們早該習慣這種事。”傑森也不意外伊梅拉會找來,從他踏入這扇門開始伊梅拉就會知道,而他也正是為了讓她找到自己。

  “不和我說說那個姑娘嗎?”

  傑森注意到雨燕嘴角弧度裏隱藏的冷意,看樣子自己和布魯斯的行為讓她很不高興,他很想吐槽,但這時候說那種話肯定會非常不妙。斟酌了一下,這個年輕人回答道:“你知道的,我想要找到真相,我和你一樣關心著這件事。”

  “真相?”伊梅拉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以為真相是什麽?”

  傑森繼續大鵬展翅:“別激動,我說的是關於夏布利的來曆。對了,我還沒告訴過你吧,我們發現她不是你的克隆體。”

  “那你以為她是誰?她不是克隆體,那麽她理應存在於這個世界?”

  伊梅拉表麵的平靜繃不住了,身上的魔力躁動起來,窗戶開始顫抖,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傑森注意到她指節泛白的雙拳,道:“我不認為她是誰,我也沒有懷疑過你的存在……”

  “別胡說八道了,夏布利確實很適合替代我,她那麽乖巧,聽話,什麽也不會想,好控製得很!”伊梅拉衝傑森叫道,“我失去了莊園的位置,和你們劃清界限,現在終於在哥譚博取一席之地的時候,你們又打算弄個傻子來取代我,是吧?這不是正好嗎,你們還可以控製黑幫,控製我這麽久以來奮鬥獲取的一切!”

  “你冷靜點!夏布利她不會來哥譚,她對這些沒有興趣!”

  “所以你還是站在她那邊的?”少女的神情陰冷至極,“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棄我在哥譚的位置,即使做不了義警我也想試著讓它變得好一點。哪怕這隻是一個幻想,我沒理由不堅持,因為我本來就是個滿腦袋胡思亂想的精神病!”

  窗玻璃因為她暴躁的魔力全部破碎,驚動許多蝙蝠四散飛去。

  “哈哈,你們會把她關進阿卡姆嗎,傑森?我有和你說過蝙蝠俠打算過這樣對付我嗎?抑製器,冷凍倉,瘋人院!他想要謀殺我,他巴不得我死!現在好了,有了一個完美的替代品……”

  伊梅拉哽住了,逼近不知道從何說起的傑森,她身上湧現出黑色的魔力,呈現出致命的霧狀。那是黑暗與死亡的混合物,是一切物質世界的深淵。

  “我在深淵裏停留三個月,我以為自己死了上百年,唯一支持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就是小鳥是否活著,我究竟是不是沉浸在一場誤會和陰謀之中。靠著這信念我才從深淵裏爬出來……我是說,就算不認可我的行為,你們是不是該高興一下我還活著?我拚命從惡魔手裏活下來並且爬回巢穴難道是因為這兒冬暖夏涼?!”

  她揪著傑森的衣領把他砸到牆壁上,牆體都快裂開了,傑森繃緊渾身的肌肉應付這一下,低頭看到少女滿眼的淚水。

  “可你們!那玩意一出現,你們就迫不及待開始否定我!告訴我!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們才覺得高興?!我他媽就是一個可悲的錯誤!”

  牆壁塌陷了,半棟樓房都搖搖欲墜,傑森發現他們頭頂鬆動的天花板,抱起伊梅拉在樓上塌方前跑了出去。這驚動了很多人,傑森隻好拉著伊梅拉躲到巷子深處去。

  他曾經的家啊。傑森心裏歎了口氣,並沒有放開伊梅拉,伸手掩住她的口鼻以免嗆入灰塵。或許真的是精神上出了問題,伊梅拉激動起來就容易陷入這樣不管不顧的瘋狂,如果他不去做這個,伊梅拉自己肯定不會保護呼吸係統的。

  他伸手擦掉伊梅拉過於激動流下的淚水,她變得容易哭泣了,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好吧,當然不是。她那時候忙著給蝙蝠俠添堵,順便建立屬於自己的犯罪王國呢。

  但她也不過是個剛成年的女孩啊。

  傑森又歎了口氣,他覺得家庭問題好難解決。

  伊梅拉抗拒地推開他:“滾!別假惺惺了,你手上那麽多趼子,還好意思給我擦臉!”

  傑森定睛一看,她臉上果然擦紅了一片,誰知道女孩子的臉這麽嬌嫩啊。

  “聽著,伊梅拉,我從未懷疑過你,我隻是想向懷疑你的人證明你的存在。我很抱歉讓你這麽難過,沒有說清楚,這是我的錯。”他語氣十分誠懇,“如果你還想揍我的話,你知道的,我絕不還手。”

  “你敢還手?”伊梅拉沒打,隻是眯起眼睛瞪他。

  傑森無奈:“好吧,需要紙巾嗎?”

  伊梅拉沒回答他,用手背隨意抹了一把,這讓傑森看不下去,索性自己拿紙巾幫她一點點擦。這個過程讓少女冷靜了很多,冷著臉不說話。

  “我相信你。”傑森小心地用紙巾墊著指腹,清理她眼角的淚痕,輕輕按揉著,“該死的,我早該這麽說,我一直相信著你。以前你告訴我小醜的事情,我就想不管怎麽樣先揍那人渣一頓再說。現在你回來了,我也相信你就是你。”

  伊梅拉露出不屑的表情,放狠話道:“我無所謂他們怎麽想,就算蝙蝠俠公開夏布利是他失蹤多年的女兒露比·克勞克,我也不在乎。但如果她敢來我的地盤,哪怕是在這些地方踏上半隻腳,我馬上就讓哥譚報社的頭條從千金回歸變成千金喪命。”

  她盯著傑森的雙眼,眸中凶光畢露:“我很久沒直播了。”

  那些虐殺小醜的視頻?傑森感覺背脊仿佛被塞入一塊冰,她不會要用阿格勒斯對付夏布利吧?這麽一想夏布利不來哥譚可真是正確的選擇啊。

  不過,這麽凶悍才像伊梅拉,剛才那個氣得失控的女孩子是誰?我不認識。

  傑森幫伊梅拉收拾好,道:“我知道,但我恐怕沒法把這句話帶回去了,剛才你毀了我唯一的住所。”

  伊梅拉微愣,錯愕地看著他:“你……?”

  “我說過的,任何人懷疑你的時候,我都站在你這邊。”

  她不必再孤軍奮戰了,傑森心說,他不想再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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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桶,話說得這麽滿,很容易自己打臉哦。

  不過如果真的發現自己被取代的話,大概真的會挺心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