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火焰照亮了黑暗，可那惡魔的藏身之所固若金湯。

  “我並不是弗裏德，很顯然不是。我隻是頂著他的皮囊，攝取他的記憶。哦，我在他腦海裏看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她正被綁在椅子上，流著眼淚等候酷刑呢。”

  “閉嘴！”

  露比發了瘋似地撲上去，憤怒衝昏了她的頭腦，明知道對方極其危險依然義無反顧。

  毫不意外地，她被鉗製住了，被毫不留情地摔打在地上，重擊讓頭腦昏沉眩暈。

  “哦，美麗的地獄硫磺之火，淬煉惡魔的必經之路，清洗罪惡的刑罰之火。”

  “弗裏德”吟誦般說道，他目光愛憐地看著自己身上燃燒著的幽藍火焰，神情狂熱得到了猙獰的地步。他一把抓起露比，撕裂她的麵具湊上去，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失了焦：“更多！我需要更多！沒時間了，把你的力量交出來！”

  “咳……什麽沒時間……”露比顧不上窒息的痛苦，捂著臉問道。

  瘋狂的怪物沒有搭理她，自顧自咆哮著想要更多火焰。露比的怒火再次被點燃了，既然他想要，那就給他吧！

  幽藍的硫磺火包裹住二人，“弗裏德”在火中哈哈大笑，他鬆開了手，露比摔落在地上，咳了兩聲往外爬去。她回頭看了一眼火中鬼影，驚訝地看到他的體型越來越小，顯得佝僂萎縮，就像是被火焰烤幹了一樣。

  不能再繼續了，要是他死了，她和蝙蝠俠之間的約定就玩完了。

  露比收回了硫磺火。

  “為什麽停下？好孩子，快給我！”

  它完全喪失理智了，就像是個服用過量藥物的癮者，完全失去了原先的縝密和冷靜。露比先是慌張地退後兩步，緊接著她嗅到了扭轉局麵的可能。

  “沒有時間了。”她壓低嗓音說，“等時間到了，你就等著接受懲罰吧。”

  “不！別拋下我！我於此是無罪的，我必須得到救贖。好孩子，小天使，我必須得到它。”

  “那是什麽？如果你乖乖告訴我，我會給你你要的。”

  露比大膽地走近他，硫磺火在掌心綻放誘惑。

  “隻給你一個人。”她詭秘地說，“隻救贖你一個。”

  “弗裏德”立刻說道：“是‘阿格勒斯（Argulus）’，它占據我的身體，逼迫我吃下更多的人。我們殺死和吃小孩來得到救贖，否則就會被它們殺死！隻有硫磺火能讓它徹底消滅，這就是我們找上你的原因——我不能說更多了，它就在我體內，它會聽到的……”

  “你究竟是誰，怎麽被盯上的？”

  “我是哥譚本地人，我是無辜的。我被一個見鬼的外鄉人誘惑了，吃下了半顆孩子的心髒。我向上帝發誓我當時不知道這事，可阿格勒斯已經蟄伏在我口中，尾端纏繞我的內髒，我隻是被逼無奈。”“弗裏德”跪下來，像嗑嗨了似地渾身顫抖，“幫幫我，我不想變成它繁衍的溫床。”

  露比遲疑了，這個人並不是她的仇人，可他同樣脫不開罪狀。他參與兒童人口的買賣、食人、謀殺，他可不像他說的那樣無辜。

  “弗裏德”在這口當尖叫一聲，渾身抽搐著倒下了，露比知道他要不行了，他兩眼泛白，舌頭伸直，渾身皮膚下都湧動著惡心的膿血。

  他殺了弗裏德，取代了他的皮囊，那是因為阿格勒斯在他體內發作。如果她隻是這麽看著，那麽一切都會失去價值了。她必須救他。

  露比終於再度施展自己的魔法，硫磺火在這具潰爛的身體上燃燒，它痛苦地扭曲著，完全喪失了人性。

  “血蝠！”

  蝙蝠俠混雜著憤怒和失望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他看到了什麽？他看到自己乖戾頑劣的養女在動用私刑，對著一個人釋放致命的火焰。

  “蝙蝠俠，我能解釋！”

  露比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熄滅火焰。”

  “我不能！”露比感覺自己的舌頭僵直，“我必須這麽做，否則他會死的。阿格勒斯占據了他的身體，隻有硫磺火才能讓他活下去……這就是他們今晚目標是我的原因，相信我，蝙蝠俠。”

  她忐忑地看著蝙蝠俠幽深的藍眸，她害怕他說出任何一句否認的話，真是可笑，曾經蝙蝠俠的震怒對她毫無作用，現在她卻害怕這個。

  “相信我。”

  她重複道，聲音裏帶上哭腔。

  “弗裏德”停止了掙紮，可他死了。開始他還會掙紮，不久以後就不再動彈了。

  空氣一瞬間凝滯。

  蝙蝠俠不會相信露比，但他也未必相信自己看到的。

  讓人窒息的沉寂持續了數秒之久，素來堅強的女孩此刻脆弱得像秋天最後一片樹葉，在時間的折磨之下，蝙蝠俠終於開口了。

  “警局消息說弗裏德死在了監獄中。”

  他瞥了一眼地上枯瘦焦黑的屍體，它已經麵目全非，另一邊的地麵上半張臉皮朝上攤開在地上，那是弗裏德的臉。

  “他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蝙蝠俠看著露比說道，他需要她的更多解釋。

  露比擦擦眼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們是一群被某種叫做‘阿格勒斯’的寄生怪物控製的人，有的是本地人，有的在外地。這個人被騙吃下孩子的心髒，被阿格勒斯寄生了，他不得不按照它的意願害死更多的人。他殺了弗裏德並且繼承了他的皮囊，他不斷吃下或者虐殺孩子來滿足阿格勒斯的私欲。他說，隻有火湖的硫磺之火才能徹底消滅阿格勒斯，所以一直乞求我燒他。我遲疑了，一切都遲了，就是這樣。我沒有想要殺死他，我隻是想……救他。”

  蝙蝠俠想起自己在富人區揪出的那個男人，他食用和虐待兒童，而弗裏德的死狀也極其詭異，他變成了一灘膿血。再加上今晚那些人異常的活動，都和露比的描述相契合。

  沉默了一秒，他走上去翻看這個人的屍體，被火烤過之後幾乎什麽都看不出來，如果想要深入研究按現在的條件是達不到的。但這並不是唯一的線索，目標發生了變化，想要驗證露比的話就必須去找那些牽涉其中的宿主。

  一旁露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似乎已經恢複了冷靜。麵具損壞了，勉強戴在臉上，看上去有些狼狽。一個人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她回頭把角落裏丟下的披風撿起來披上，裹住了腦袋。

  哥譚警局，肥胖的富翁已經關押，蝙蝠俠和警察局長戈登一起去審問他。

  “血蝠，你還好嗎？”羅賓有些擔心地問，他注意到她身上有不少傷痕。

  “我沒事，都是擦傷。”

  露比抬頭看向四周，牢獄關押著不計其數的罪犯，氣氛壓抑陰沉得很。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去，眼中帶著一抹複雜的情緒。

  曾經她幻想過如果自己爸爸被帶來這裏就好了，至少她和媽媽用不著每天承受他的窩囊的怒火和毒打。但這不行，她不知道光靠自己是否養得起兩個人。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在腦中出現過很多次，直到在她意識到這個城市的警察和犯罪的好朋友之後，她剩下的隻有嗤之以鼻。

  這是她第一次到這裏來，和想象中沒多大差別，一樣無趣。

  他們在富翁那處停下來，戈登打開門，蝙蝠俠和羅賓走了進去。露比站在外麵遲疑了一下，也慢慢踏入其中。

  男人的情況很糟糕，不知為何他渾身都是豬油般的汗水，嘴裏還喘息著，看到蝙蝠俠來了露出了希望的表情。

  “蝙蝠俠！救救我！你把我抓來這裏不是希望我立刻死掉的對吧？”他掙紮著爬到蝙蝠俠麵前，蝙蝠俠注意到他的肢體已經扭曲了。

  他心裏已經有所猜測：“發生了什麽？”

  “是個怪東西！一定是什麽外星造物或者變異寄生蟲什麽的，它就在我的身體裏！它吸食我的骨血，它想殺了我！蝙蝠俠，你必須幫我，我可以給你很多錢，我還可以資助你，不會比布魯斯·韋恩那個花花公子來得少！”

  男人也是一副失去失去理智的樣子，一反常態地哀求曾經痛恨的人。露比看向蝙蝠俠，打算征求他的意見。

  “搞清楚狀況，先生，您現在入獄了。”羅賓故作輕鬆地說，“但我想如果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們，我們會幫助你的。”

  “是的是的，羅賓先生。”男人慌亂地說道，“我承認我有食人的癖好，我吃過十三個孩子，殺死了兩個……不不不，這都是那個怪物讓我這麽做的，它告訴我如果不按它說的去做它就殺死我。今天我本來可以吃下那些，可你阻止了我。剛才、剛才它已經開始發作了。”

  “你的皮下已經開始潰爛了。”露比走上前說，男人狐疑地看著她，畢竟他從未看到蝙蝠俠身邊有兩個羅賓。

  而她說的是事實，男人身體的皮下已經出現了紫紅色的暗斑，他的血肉開始壞死，就像一個破開的水球，隻要輕輕一戳外部薄薄的一層皮囊，就會塌陷下去，流出大量膿血。

  “它在你的嘴裏對嗎，尾端是不是有觸須糾纏你的內髒？”

  露比瞥了蝙蝠俠一眼，發現他沒有什麽表示，抿唇上前抓住男人的脖頸，手指在他的頸側動脈上按了按。

  本來男人沒多在意她，在他看來能救自己的可能隻有蝙蝠俠，可她一口道破了事實，這讓他終於重視起來。

  “正好我需要一個證明——我可以救你，但希望你有足夠的意誌和運氣活下來。”

  不知道是因為男人說出事實，還是因為察覺到危險，阿格勒斯開始發作起來，男人的臉立刻扭曲成揉壞的麵團，他本能地抓住露比纖細的手臂。

  這次不能再猶豫了，露比立刻燃起火焰，細細的硫磺火鑽入男人的嘴巴，大片大片的火苗在他身上的壞斑上灼燒。

  男人痛苦地滾到地上，發出一陣陣哀嚎，戈登嚇得忙打開門看看是怎麽回事，看到眼前一幕驚呆了。

  他想起兩個月前弗裏德宅發生的神秘火災，以及今天才剛發生的食人案。

  原來是蝙蝠俠的小號羅賓幹的？

  “需要幫忙嗎？”蝙蝠俠問道。

  露比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幾分，但她搖搖頭：“不用，硫磺火又不會熄滅，而且掙紮的過程可以讓他身體裏的膿血暴露出來。”

  男人燃燒了足足有十分鍾，慢慢的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露比及時收回火焰。蝙蝠俠上前查看，他還活著，隻是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好肉，全部都被烤焦了。

  他謹慎地用手碰了碰那焦黑的外殼，它剝落下來，像是一顆雞蛋裂開了蛋殼，露出裏麵白嫩的蛋白。新的肌膚在皮下生長，這就是男人還活著的原因。

  “硫磺火引導了壞死的部分，這些新生的組織來自阿格勒斯的生命力。”

  羅賓有些困惑：“可是我遇到的那隻怪物是完全不同的情況，它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流著膿的怪物。”

  “我們對阿格勒斯的了解太少了。而且殺死弗裏德的那個人說，他是被人陷害開始食人的，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推動一切。”

  “他們需要硫磺火的原因也是那人透露的，他在利用阿格勒斯做一些事情。”

  “很顯然這種事不止發生在哥譚，那個人是外地人，也許其他城市也遭殃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推測，不約而同露出凝重的神情，戈登還不太了解情況，事情比他想的更加複雜。

  他隻好站出來刷一下存在：“這個人怎麽辦？”

  “他了解的不多，幫他清理身體就好。我們需要找到更多他這樣的人，走吧，羅賓，血蝠。”

  蝙蝠俠說完，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一個夜晚的忙碌不是毫無結果，他們救下了將近二十個人，並且得到了阿格勒斯的屍體。回到蝙蝠洞以後，蝙蝠俠就在實驗室裏檢測這種寄生怪物的結構和成分。

  露比已經非常累了，但她想要等出結果，蜷縮在實驗室裏的轉椅上看著布魯斯工作。

  “你對這個感興趣麽？”布魯斯注意到她看著自己已經很久了。

  露比從鼻子裏長長地哼了一聲，像貓一樣伸展一番身體，一蹬腿把椅子挪到布魯斯身邊，眼睛盯著他手中的試管。

  布魯斯把試管移出了她的視線：“等你把基礎打牢再說吧。”

  露比重重哼了一聲表示不滿，眼皮子已經黏在了一起，還沒來得及生氣地窩在椅子裏睡著了。她困倦時比平時軟和，最多也就嘟噥幾聲，不得不說比清醒時安靜多了。

  “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布魯斯也是難得溫和，手裏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他把阿格勒斯的殘留物放入試管中，觀察溶液的反應。

  “不，在熬夜方麵我可不會認輸。”她揉揉眼睛盡量讓自己看清眼前的東西，“再說陪一隻孤單蝙蝠熬一晚也沒什麽，學校的課程我已經學會了。”

  “迪克？帶你妹妹去睡覺。”

  布魯斯戰火一轉，用不容置疑的聲音對兒子說，迫於壓力迪克隻好把露比從椅子上拉起來，在她小小的抗議聲中有點不甘心地上樓去了。

  “晚安，瑪吉。我知道你不放心，但一切都會解決的，相信我。”

  少年同樣疲倦不堪，可臨別時還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摸摸露比有些淩亂的頭發，撩開她的劉海在她額上吻了吻。

  露比一無所知地回房間了，她完全憑著身體記憶回到床上，腦海中似乎已經演繹起光怪陸離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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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R覺得老蝙不信任自己，感覺有點傷心（不是有點），但她不說。

  寫著一章的時候稍微有一點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