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禹延立刻乖巧的站起來，抽出自己的小手，把位置讓給爸爸。

  老爺子把空了的手縮到被子裏，身體往靠墊上挪了挪，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半點沒有了對小禹延時的親切溫和。

  “你還知道回來啊？”秦老爺子拉長了臉，眼神又嫌棄又欣慰，矛盾的心情很是複雜，“還以為非要我這個老頭子進棺材了，你才肯回來看一眼呢。”

  不給秦辰軒解釋的機會，秦老爺子又數落道：“我都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你還有心思帶著那個女人去草原玩，我看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老頭子，沒有咱們秦家！唐寶兒就是個紅顏禍水，遲早把你給毀了，你趁早把她給我趕出秦家，否則我死不瞑目。”

  秦辰軒薄唇張開，正要解釋，小禹延上前一步，皺著眉頭，小表情十分嚴肅，“曾祖父，我媽媽是個好人，她不是禍水！求你不要趕她走，她那麽善良，她是不會害爸爸的。”

  一雙秋水雙瞳清亮柔軟，透著沁人心脾的純澈，認真而堅決的捍衛自己的媽媽，而後軟軟的帶著乞求，看得人心頭一陣發軟。

  秦老爺子被那柔軟純粹的目光盯著，目光有了一絲微微的晃動，實在說不出一個不字。

  可孩子越是單純可愛，秦老爺子就必須要狠下心來把唐寶兒趕走，否則遲早連同孩子都被那個女人給毀了。

  “小禹延，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你隻要記住，曾祖父不管做出什麽樣的決定，都是為了你和你爸爸好就行了，等你長大懂事了，你會明白曾祖父的苦心。”

  秦老爺子以前是軍人，後麵下海做生意，大風大浪裏過來的人，心腸早已被磨礪得又冷又硬，況且他堅定的認為趕走唐寶兒是為了小禹延好，所以不管小禹延怎麽求情，都始終狠著心不鬆口。

  小禹延急了，轉頭去抱秦辰軒的腿，仰起染著水霧的雙眸，“爸爸，你快跟曾祖父說，媽媽是好人，不會害你，求他別趕媽媽走，我不要跟媽媽分開。”

  秦辰軒彎腰將兒子抱起來，低沉嗓音略降一調，柔聲安撫道：“放心吧，有爸爸在，誰也不能趕走你媽媽。”

  得到爸爸的承諾，小禹延稍稍放心了些，吸吸鼻子趴在爸爸寬闊的肩膀上，兩隻軟軟的小胳膊摟著他的脖頸，生氣之下，不再看秦老爺子。

  “管家。”秦辰軒叫來管家，“帶小少爺下去。”

  說罷，寵溺的揉了揉小禹延的頭頂，“下去陪奶奶玩一會兒，我跟曾祖父說點事。”

  “嗯。”小禹延乖巧應聲，從他懷裏下去，頭也不回的率先離開房間。

  這還是他頭一次鬧情緒，離開時不跟秦老爺子招呼。

  秦老爺子又失落又生氣，把在乖曾孫這兒受的冷落，加倍怪到唐寶兒身上，愈發覺得那個女人不能留。

  房間裏隻剩下爺孫兩人，表情同樣嚴肅，氣壓很低。

  秦辰軒過去倒了杯水送給秦老爺子，然後站在床頭，幽深黑眸冷若冰霜。

  “爺爺，寶兒是我的妻子，我相信她的人品，自從決定結婚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要和她離婚。還有，請你以後不要再小禹延麵前抵毀他的媽媽，這樣隻會讓他對你失望，不會再敬重親近於你。”

  這番話對於一個病重的老頭子來說，不可謂不重，可他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至少在自己這兒，絕不能唐寶兒受委屈。

  秦老爺子將手裏的水杯猛地一擲，溫水四散濺到了秦辰軒的褲子上，玻璃杯砸在地板上，碎片散落一地，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

  “秦辰軒，我還沒死呢，你頭上還有你父親，秦家還輪不到你做主！”秦老爺子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跳，氣息急促得快上氣不接下氣，一副隨時都會氣絕身亡的樣子。

  秦辰軒不敢再惹他生氣，坐到床沿上伸手去撫他的後背，幫忙順氣。

  手剛碰到，秦老爺子就一把打開，“走開，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好意。”

  人老了心性反而不穩，加上又病重，脾氣就更大更古怪了，平常家裏人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說錯話惹得老爺子發怒。

  聽到摔東西的動靜，秦父快步推門進來，將秦辰軒責罵一頓後趕了出去。

  秦母站在門口，把秦辰軒拉到一邊語重心長的勸道：“醫生說你爺爺可能沒多少日子了，這段時間你凡事都要順著他，千萬不要再頂撞惹他生氣了知道嗎？”

  剛剛看到爺爺被氣成那樣，秦辰軒自責內疚到無以複加，不用母親告誡，以後也都不會再惹怒爺爺了。

  但是，暫時的順從並不代表同意爺爺的決定。

  “媽，寶兒絕對不會說那種話，你就算不相信她，也應該相信你兒子看人的眼光。”秦辰軒雙手摟著矮自己一頭的秦母的肩膀，微微彎下腰認真的說道。

  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邊是兒媳婦，秦母心中的天平會往哪邊偏，會相信誰，其實一點都不難猜。

  幽幽歎了口氣，秦母不想讓兒子失望，選擇了沉默。

  看到母親都不相信唐寶兒，秦辰軒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

  用晚餐的時候，秦晨雨夾了塊牛肉給小禹延，“小禹延，看你媽把你帶的，小臉都瘦了一圈了，姑姑心疼死了，來，多吃點肉，身體才會棒棒的不容易生病。”

  一整天小禹延都悶悶不樂，這會兒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多吃點。

  小禹延沒像往日一樣禮貌的說謝謝姑姑，甚至連個微笑的眼神都沒給，默默將牛肉夾到桌上，默默扒白米飯，菜都不夾。

  小模樣看得人無比心疼。

  秦晨雨麵上卻有些掛不住，賭氣般的夾了一筷子全喂進嘴裏，故意嚼的發出聲音。

  “小禹延，你的禮貌呢，姑姑給你夾菜，你就算不喜歡也要說聲謝謝，怎麽能一聲不吭把菜夾出來丟桌上？”秦父一向嚴厲，雖然心疼還是教訓道。

  秦母用胳膊肘頂了秦父一下，示意他別說孩子，隨後慈愛的溫聲道：“小禹延，你今天不想吃牛肉是不是？那你想吃什麽，奶奶給你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