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了，有什麽事情你就說，不然真可走了。”蘇以澤處理這個事情也有了一炷香的時間，皇後竟然還哭的厲害，手帕都濕了兩條，他實在不懂，哪裏來的那麽多的眼淚，嘩啦啦的跟瀑布一樣。

  “嗚，臣妾無礙，嗚，皇上，嗚，給太子找個太傅吧。”皇後一邊拭淚一邊說，旁邊跟著的宮女都看不下去，眼眶有些濕潤了。

  蘇以澤也狠不下那個心，抱了抱皇後，想著她進宮也沒有幾年，還正當青春年少，卻要是擔起一個大擔子。“別哭了，有朕在。”蘇以澤吃軟不吃硬，皇後態度軟了下來，他就繳械投了降，耐著性子哄一哄。

  屋子內沒人說話，隻有皇後抽泣的聲音，她趴在蘇以澤懷裏，想到了趙晴蘭，想到蘇以澤威脅她，想到一同長大的暖兒為了幫忙和小太監結成對食，想到她哄著陪著蘇以澤任性的妹妹，最後還是被斥責，想到太子肉墩墩的小身子壓的她喘不過氣來，想到剛剛入宮的時候的無限希望，她哭的更厲害了，這些年的委屈，都在這眼淚裏。

  這次蘇以澤也沒有逼她，隻是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等皇後自己平靜下來，妝已經全花了，丹青沾染在臉上，濕漉漉的眼睛望著蘇以澤，他想起了小時候養的那隻小狗，每次犯了錯，就是這麽濕漉漉的望著他，尾巴都夾了起來，後來，後來父皇為了讓他長成君王，在他麵前一劍挑了小狗的心髒，父皇冷冷的聲音還在耳邊。

  “你以後要做皇帝，不能有這種婦人之仁，你的心裏，隻能有你的子民和我們蘇家的皇位。”

  不由自主抬起手來，像之前每一次抱小狗一樣捧著皇後的臉，蘇以澤給她擦了擦臉，讓暖兒打了盆水給皇後，又洗了臉梳了發髻，她又恢複了那副一絲不苟的主母模樣，隻是眼眶和鼻頭因為才哭過有些紅腫，臉蛋也飛著紅暈，看向蘇以澤的目光羞澀又拘謹，一如她剛進宮那年。

  他心底那股子對皇後的悶氣徹底放了下來，那次責怪過她以後，她醉心於教導太子打理後宮，也沒去找過趙晴蘭的麻煩。就連那次，現在想來也是情有可原，被一個絕世美人占了夫君，任誰都會想著敲打一番。

  這樣想著，蘇以澤的聲音也溫柔下來，“內賊已經抓到，關在柴房，等著你發落了。”

  “皇上做主便是。”皇後的聲音還有些帶著哭腔，剛剛哭過，鼻音有些重，倒顯得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

  “你宮中的人，還是你來做主，不過這也不急。”蘇以澤不願意在這些瑣事上浪費時間，“倒是你剛說，給太子找太傅，不是說奶娘嗎？”

  “臣妾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不過想著太子也不小了，還是找個溫和的太傅慢慢先教導著，等大些再嚴格教導，皇上覺得如何？”皇後也是剛剛才決定找個太傅，一般的皇子對奶娘都很尊重，沒必要再找一個讓太子分心。

  “倒也可以，今年的新科狀元入了翰林院，脾氣溫和又有耐心，朕瞧著他就不錯。”蘇以澤覺得皇後說的有些道理，手邊還正好有個人選。

  “那還要找個嬤嬤照料才是。”皇後提醒。

  “太子原本身邊的大宮女呢？”蘇以澤疑問，總不至於沒了奶娘太子就無人照料了。

  皇後見他對太子的事情一無所知，又紅了眼眶，“她是個懶得，原先是錦娘一手包辦的，太子也不大喜歡她，這些日子，都是暖兒在照料，可臣妾這一病，身邊也需要幾個可心的人。”

  “那朕撥宮裏的宮女來吧。”蘇以澤略一沉吟道。

  事情三言兩語就說完了，蘇以澤和皇後兩人相對無言，還是皇後先開了口，“皇上政事繁忙，也別在臣妾這裏多花心思了，隻是太子年幼，還請皇上抽空多來瞧瞧。”這就是怪蘇以澤寵幸趙晴蘭連太子都不太見了。

  “皇後說的什麽話，朕這次來就是看看你的病情。”蘇以澤也聽出不對來，可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難道還是為了跟趙晴蘭爭寵？

  “臣妾沒有大礙，不會影響參加皇貴妃冊封儀式。”皇後竟是哭了那麽許久，也想通了不少事情，與其讓蘇以澤人在心不在的多陪陪自己，還不如裝的大度一些，放他離開，還能落得個賢惠大度，國之幸事的名聲。隻是，皇後畢竟還是愛吃醋女子，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

  蘇以澤也聽出了皇後的病症，合著還是為了個趙晴蘭爭寵，一涉及趙晴蘭，他剛剛對皇後的那點憐惜也煙消雲散了，“皇後是怪皇妃升的太快？威脅到你的地位了？”

  聽著微微帶著怒意的指責，皇後哽咽的更厲害了，她不過一句賭氣的話，就因為涉及趙晴蘭，就能讓皇上如此指責，而且，趙晴蘭還懷著別人的孩子，“臣妾不敢，闡述事實而已。”皇後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蘇以澤這表現無非是撒了些鹽在上邊罷了。

  “朕告訴你，皇妃的哥哥立了大功，你是一國之母，怎生一點容人的氣度都沒有。”蘇以澤說完就帶著小福子拂袖離開，他仍舊不明白，皇後怎麽變成了隻會爭寵的婦人。

  “娘娘，這…”太子還在睡著，暖兒也就伺候在皇後身邊，看她這幅樣子，心中不落忍，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皇後哭了這一糟感覺好多了，胸口的鬱結之氣散了不少，隻是渾身無力，還明明白白知道鬥不過趙晴蘭，她準備找個時間和趙晴蘭攤了牌，讓趙晴蘭自動放棄最好。

  擺擺手，皇後做了端正，“雲兒來給我梳妝，暖兒去把小月帶過來吧。”

  太子的事情解決了，也是時候給剛剛那出戲化上個結尾，皇後整理一下心情，等梳妝完畢，又變成了那個母儀天下的她，可，這真的是她要的嗎？

  “娘娘。”小月已經跪在了地上，沒有絲毫害怕的情緒，反而是帶著些欣喜的樣子。

  “收起你這幅樣子，被人看到還不知如何解釋。”皇後斥責她，“本宮會遣你出宮，給你一顆珍珠，雖是不太珍貴，還是值幾個錢的。”

  “是，娘娘。”小月連連給她磕頭，“娘娘的大恩大德，小月沒齒難忘。”

  “出了宮就說你是因為縮減用度才被趕出來的，若是有任何流言出現，你就留心你的小命吧。”雲兒將一顆大珍珠遞給小月，惡狠狠的威脅道。

  小月連連磕頭，“不會不會，絕對不會的。”

  皇後擺擺手，“先在柴房住兩日，後天送你出宮。”

  這小月就是皇後計策中的一環，小月家中托人來了信，說是最小的弟弟剛剛出生，家中的吃穿用度都有些緊，讓她有機會托人弄些錢財出來，她有好幾個弟弟，家裏窮的叮當響，不然也不會給賣給人牙子，這又添了人口，家中更是過不下去。

  是她自己去找的雲兒，皇後的小院中也分了兩派，一派跟著暖兒，一派跟著雲兒，她是跟著雲兒那一派，也算是雲兒的心腹，她前幾日去找雲兒想辦法把她這些年攢的月例銀子遞出去。恰巧皇後有此一計，雲兒就順勢提了建議，找了小月做托。

  小月的事情交給雲兒去做，暖兒見太子還睡著，就想趁這個機會將對食的事情跟皇後說一下，問問皇後的指示。

  不過她去照顧太子之後，雲兒日日侍奉左右，這事又隻有她和皇後兩人知道，這次得了機會，暖兒抓緊和皇後說，“娘娘，小福子前幾日來找奴婢，說是梁公公自己把這事跟皇上講了。”

  “什麽？詳細說來。”皇後大驚失色，即使自己沒什麽惡意，可任何一個君王也不會允許自己身邊的人被收買。

  “倒是沒說合作的事情，隻說了奴婢和小福子結成對食，之前小福子給的金釵就是皇上給的添妝。”暖兒知道皇後在擔心什麽，言簡意賅將事情交代了清楚。

  皇後安下心來，不以為意道，“既然這樣，你就先穩著小福子，過上幾年皇上忘卻了就遣你出宮。”

  暖兒著急了，可那時自己已經年紀大了，也就隻能嫁給老頭子做妾室了，“娘娘，小福子的意思是，假戲真做。”暖兒跪下來，“求娘娘給暖兒做主。”

  “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宮現在自身難保，怎生給你做主，你不如認了命，跟了小福子罷了，也算是個不錯的歸宿。”皇後心煩，這會兒暖兒說這件事就是火上加霜，她擺擺手讓暖兒下去，一副不想再提此事的樣子。

  恰巧雲兒回來，皇後就讓雲兒扶她回了內殿歇息，把暖兒晾在外邊。

  暖兒心中悲鳴，她願意一輩子侍奉皇後，終身不嫁，在宮裏慢慢做成一個老嬤嬤，跟著皇後變成皇太後身邊的宮女，可她實在不願和一個太監結成對食，之前為了皇後才假意同意，這會兒看起來是必須假戲真做了。

  宮中的宮女哪有難過的資本，暖兒默默起身，陪太子玩兒了一下午，直到哄了太子睡覺她還沒回過神來，坐在床上發呆，心裏亂的什麽都無法思考。

  雲兒伺候完皇後回來，見她發呆，還好心寬慰她，“小福子也不錯，好歹也是梁公公當親兒子待的，以後定會接了梁公公的活，做皇上的心腹太監。”

  聽她這麽一說，暖兒更是絕望，她不願，她寧願死掉也不要妥協，一輩子跟著一個不喜歡的太監過活，她魂不守舍的出了房間。雲兒在身後喊她，見她不搭理，也不再管她，上床睡覺。

  暖兒越想越難受，她不想活了，恰逢遊蕩到古井旁邊，直接投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