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姨此時此刻臉上血色頓失。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逃不過山賊的手，這可如何是好？“趙勇也是，怎麽就定在十日後再定，不能一月後或兩月後嘛？”紅姨抓住點問題就開炮。

  “媽媽，休怪他定的時間早了。原來九龍山的山賊說三日後再定。是趙勇推說黑山涯左近有其他的事要忙，才推得幾天。”

  “哎，老天呀，這可如何是好？怎的讓這些殺千刀的給惦記上了？”

  紅姨自是急得在屋裏來來回回的走著。嘴裏念叨著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對了，我們去報官。我就不相信，他們還就無法無天了。”紅姨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媽媽，報了官又如何？把那幾個山賊送去衙門，是能把他們關起來，然後過十天，再去把九龍山的幾個山賊給抓起來，統統去蹲了大牢。這樣就有用了嗎？這一點也折損不了黑山涯和九龍山的山賊。反而會得罪了兩個山寨的山賊，不知道他們的報複會不會來得更猛？”趙晴蘭搖搖頭，“無法想像呀！他們會用什麽手段來對付我們。也許到那個時候，死就是一種痛快，也許還有更殘忍的方式對待我們呢。”

  “沒錯，是這個理。報了官也抓不到人，沒有用，反而得罪了這些天殺的山賊。我的老天，怎麽就惹上這幫山賊呢。那可如何是好？”紅姨像個無頭蒼蠅般沒了主意。

  “我們能惹上山賊，原因不是很簡單嘛，不就是因為這麽一大筆錢突然外露了唄。”趙晴蘭苦笑一下。

  “是，我知道。難不成讓我把到手的錢財拿出去送人？”紅姨想想都痛心。

  “媽媽，掙那麽多錢是為了什麽？”趙晴蘭突然問道。

  紅姨一愣，說道：“為了好好活好後半輩子呀，活得富富足足的，不缺食不少穿。”是的，自己一直這麽拚命的掙錢，不過是為了老了能有個好前景，不會淪落成無依無靠之人。

  “那媽媽有了這許多錢財，難道還不足以過您想要的生活嘛？您還每天操心這仙樂坊做什麽呢？”趙晴蘭又問道。

  “是的，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傻。守著那麽大一筆錢財，還真是沒必要再經營這仙樂坊，這仙爾坊每年的收益還不如那筆錢每年產生的收益的零頭呢。”紅姨也是歎了口氣。

  “媽媽年輕時可曾有什麽夢想，有了錢財，不都可以實現嘛？”趙晴蘭循循善誘道。

  “年輕的時候的夢想？是什麽呢？那時就想著能遇到個良人，為他生孩子，好好養孩子，好好的侍候他，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一輩子。可是，遇到的竟是……”紅姨大概也是久不回憶過去了，她是近五十歲的人了，三十多年前的事，顯得那麽的遙遠。可一旦回憶起來卻痛徹心扉。

  趙晴蘭看到幾乎從不流淚的紅姨突然有淚水滑落，心中觸到了她久遠的過去。也良久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紅姨平靜下心情，淡淡道：“也沒什麽夢想。”

  “媽媽，該是好好把這筆錢花出去才好。就是因為山賊知道這筆錢動起來容易到手，才會把眼睛瞄著我們的。我們若是它換成大宅子，田地和店鋪，自然他也就拿不走了，也不會再來打我們的主意。而且田地和店鋪同樣能帶來收益，強過你放在錢莊上不動。”

  “對，你說得對。我經營仙樂坊這許多年，連仙樂坊的地盤都沒能耐買下來，隻知道傻傻的守著這樓，每年裏到手的銀子，其實並不多。隻知道錢還得留著不斷買新人，還得花錢培養新人，維持這樓裏的日常開支，哪一樣不是錢進錢出的，這日子一過幾十年，就想著老了，有點銀子傍身，不會老無所靠。現在我有錢了，該買田買地買宅子，買丫頭侍候著，好好享清福才對。哈哈哈，我真傻，還像從前一樣拚命賺錢。現在錢都多得被人惦記上了。”紅姨笑道，如大夢初醒一般。

  “媽媽，現在醒悟了就行，這們這些日子就在帝都找房子，馬上托所有的人打聽，包括買田買地的事。那怕價格高點都不怕。爭取在十日裏把這些錢都變成物，這樣，山賊自然拿不走了，也就不敢打主意了。等到十日後我們與九龍山的山賊碰麵，就把這些事說與對方聽，就說黑山涯不打算做這一趟，話裏話外擠兌他們看走眼了。讓九龍山的愛做就做，黑山涯等著抽成就行。”

  “可是，九龍山不是還是隱患嘛？”紅姨依然覺得不安。

  “九龍山自然也會惦量一下此行可不可行。一是，錢不好拿了。二是，費這功夫不一值當了。他們很可能十日後，馬上就動手，因為爭取在我們花完錢之前撈一點。這個我們可以先回避幾天。”

  “躲一陳子？”紅姨問道。

  “是的，可能得躲一下。在帝都最好的地段能買就買，不能買先租個房子，悄悄住下。他們在仙樂坊找不到我們，又能如何？”

  “再者我們自己現在有錢了，在帝都可以買大宅子，在農田邊可以買莊園，多買些人手養在院子裏，平時可以分些田地給他們種，有事也可以護院。這九龍山的人要來打劫也不見得有這能耐。”

  聽趙晴蘭說起農莊，紅姨有了向往的期許，她就出身農奴之家，小時候父親下田勞作，她在田邊戲玩，抓青蛙、抓螞蚱、逮蜻蜓……那一望無際的稻田也給了她童年的小小快樂。

  “晴蘭，你說得我都想馬上去買莊園了，還有田地，想到這些，我還真是覺得新鮮又興奮呢。我原以為我經營這樓一輩子，可能是離不了啦。可聽你這麽一說，我倒覺得那樣的生活才更是我想要的。”紅姨興奮的說道。

  “我們馬上就可以托人去辦。”趙晴蘭笑道。“隻是，還有一件事，我也想與媽媽商量。”

  “還有什麽事，你就說吧。”見趙晴蘭突然沉吟不語，不由得奇怪。

  “媽媽，我想為自己贖身。”趙晴蘭說道。“媽媽覺得我該出多少銀子？”

  紅姨一愣，想想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趙晴蘭是她花了心血培養起來的，她也沒有辜負了她的期望，雖說人固執了一些，可是是她手上的一塊金字招牌，為她招來許多生意。這幾年店裏生意興隆與趙晴蘭是息息相關的。

  可聽到她要贖身，又覺得萬分舍不得。

  “怎麽，媽媽，還覺得錢沒賺夠，需要更多的錢傍身嘛。”趙晴蘭笑笑。“這許多年，我與媽媽的感情與別人自是不同。媽媽看著我長大，花重金培養我，我又豈能不看在眼裏。這些年裏，我努力刻苦學習，不也是感念媽媽對我的栽培之心嘛。現在媽媽準備買田置地，另尋打算了，卻不願讓晴蘭自由麽？”

  “不是，晴蘭，我自是會讓你自由的，姑娘大了，又有那個能留在身邊的，媽媽我經營這仙樂坊幾十年，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喜歡的姑娘。隻是媽媽現在年紀大了，身邊沒個放心的人，一個人實在孤單。”紅姨神情黯然。

  “媽媽，擔心這個做什麽？要舍不得我，我就待在您身邊。我想以媽媽與我的身家，也都不會缺了一口吃的。我出一萬金替自己贖身吧。錢您拿著，就當我孝順你了。”趙晴蘭從懷裏拿出一張萬兩的金票遞給紅姨。

  “還有，這仙樂坊，不如就由我買下來，還有這地，我也去盡量說服主家買下來，以後由我經營，媽媽沒事就來照應一下。平時呢，我就住在媽媽買的大宅子裏或莊園上，幫著媽媽一管理宅子，打理莊園，還有店鋪等，就當您的親生女兒一樣，以後不嫁人啦，為您養老、送終，您覺得如何？”

  “這樣甚好。”紅姨開心的笑了，晴蘭是她一手養大的，知道她的品性，原先覺得懦弱，但自她落水後，卻變了許多，一下子處理起事情來雷厲風行起來，現在出了事，又像是自己的主心骨似的，跟她在一起，真的讓她感到安心。“但是，女大當嫁，還是……”

  “媽媽！我現在也不是窮人了，一般人我看不上。大戶人家也不會要我做妻，給人做妾我也不願，你說，我會嫁人嘛？”

  紅姨一想也是，晴蘭一向是清高的。“你說得也對，不嫁人便不嫁人，沒什麽可怕的。媽媽我不也要強了一世。隻是你繼續留在仙樂坊，這可是個是非之地，柳公子和景世子恐怕不會放過你。”

  “媽媽，我有分寸，隻是這兩個人，我們一時也躲不開，除非跑到南方去。不然，無論我是在仙樂坊，還是不在仙樂坊，他們都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唉！”紅姨也知道她說的是。又拿出那一萬金道。這錢你自己收著吧，你即當了我的女兒，以後要為我養老送終的，我還能收你這錢。

  “不，媽媽收著吧，就當女兒孝敬你的。反正媽媽的，以後也是我的，我們分什麽彼此。”趙晴蘭推拒著，心裏對紅姨實是有幾分感動。

  “你即如此說，我也就收著了。以後，我們母女就相依為命了，彼此都相互關照著”

  “這是自然。”趙晴蘭說道。

  紅姨從箱子裏取出一個盒子，慢慢打開，裏麵是一把鑰匙，拿著那把鑰匙，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又摸出一個盒子，打開那盒子。裏麵都是樓裏姑娘的賣身契，紅姨翻找了一翻，拿出趙晴蘭的，遞了過去。

  趙晴蘭看似平靜的接過，心中也頗有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