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你們為什麽要把天心蘭種在頭顱裏？”

  “原本就是這樣，以腦汁為養料才能存活。”

  “那燁玄閣外有很多……”

  “血肉為養料的多得是，要搞幾個頭還不是輕而易舉。”

  雲落臉色發青，求它別說了。

  他們越往裏，天心蘭就越多。在晶石淺淡的紅光映射下，花蕊中一點，蕾芯外放，花瓣呈現好似上揚的嘴角，就好似在對他們詭異地微笑；香味濃鬱到刺鼻怪異，帶著濃厚的鹹腥，與火岩山嶺的那些東西重合在一起，刺激她頭皮和神經，第一次在心裏抗拒這種氣味，捂著嘴幹嘔了一下。

  在盡頭等著他們的是一攤赤水。

  “赤水池？”

  “會潛水麽？”

  雲落點頭。

  “接下來你要獨自潛到下麵，會有一條通道直達一間石室，他的下頜骨就在裏麵。”

  “你不一起我怎麽能認得出來？”

  “這就要看你咯，反正你拿什麽他就用什麽，大不了都拿出來。”

  雲落鄙視，哪能這麽隨意。

  “那我還要換個衣服，你轉過去。”

  “行。”

  雲落從錦袋中掏出一身豹豚皮防護服，褪去全部衣服再穿上。玄豹悄悄轉過頭看她，少女正好的曼妙身段，玲瓏曲線，稍有些入迷。

  雲落換上之後做著拉伸動作稍稍活動了一下。

  “我需要用到琉璃魄麽？”

  “需要，不能被上麵的人發現。”

  “明白。”

  雲落躍躍欲試，琉璃海霧包裹全身，姿勢十分漂亮的跳入水中，然後用極其難看的刨水式遊到深處，埋水潛遊。

  她難言激動心情，是因為許久都沒有感受到潛水帶來的快樂。池下密道通往祭壇後的密室，出口在一個被開封的箱子裏，在麵前半個石室的殘骸骨堆當中尋找合適的下頜骨。

  正當過了一會兒，從頭頂高處震下碎土，頂部已經開裂，好似在企圖壓垮這裏。

  “君上？”

  “我下去看看，你們等著。”

  雲落全身一顫，隔著一層厚度，從上麵傳來的是菀葉的聲音，不會有錯。可為什麽這麽巧？他為什麽此刻也在這兒？雲落一時間懵了，陷入自我徘徊。

  腳步聲靠近，她全身顫動了一下，收回理智，抓緊時間在地上搜尋，壓在角落之中有一顆被咬掉一半的骷髏正視著她。二話不說直接勾起，大致看了沒有受損，回到箱子，一點點小心不讓水溢出，埋入離開。

  菀葉基本是在同時，進到這裏。倒也不是聽見什麽動靜，隻是心裏僅有的一點對過去的留戀驅使他下來再看一眼，黑暗之中晃過琉璃光茫一閃即逝，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君上，下麵是不是有什麽動靜？”

  “沒什麽，可以開始了。”

  一聲震入雲落耳膜的劇烈炸響，還沒來得及反應，水浪從身後猛然將她推出，直接衝上赤水池麵，嗆了好幾口哽在喉間，浮出水麵咳出，順暢後深吸一口氣，立即瞪了賊笑的玄豹一眼，劃上岸。

  “嗬，還以為你不會回來。”玄豹看她狼狽模樣，嘲笑她。

  “前麵說的那麽多是不是就在故意試探我？晚一點我就要被炸死了，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雲落上岸後趴在水邊還在吐嘴裏的味道，總感覺剛才還吃進去了個什麽東西？彎腰一嘔，嘔出一顆不屬於她的牙齒骨骼，反出惡心的味道。

  趕緊拉開袋子把那段下頜骨拿出來檢查，也正是水下慌忙之時被震落的後槽牙的一顆。忍不住又吐了一口水，將東西放回去。

  “說明你還不蠢。當時怎麽想的？”

  雲落把被赤水浸泡濕的錦袋掛在它頭頸的繩子下，借它的力撐起來。

  “根本沒時間想，隨手拿的，要是不合適你索性劈了我的下巴給他得了。”

  玄豹嗬嗬。

  他們出去，將門重新掩蔽起，就當無事發生

  “想來奇怪，那裏怎麽會正好有一個人的頭顱？”

  “我怎麽知道。”

  “他們為什麽要轟塌那裏？”

  “早晚的事。”

  雲落皺著眉，見它敷衍，用腿去撞它。

  “我都回來了你還在膈應什麽？”

  “你不老實。”

  “……”

  “是不是看到了誰？”

  “……”雲落不知道它是怎麽知道的，原本就不想說，“沒有。”

  “嗬。”

  “你到底要問什麽？”

  “我從你眼神裏看到了別人的影子。”

  “……”雲落聽不懂。

  “就你那個菀葉，是不是？”

  雲落被說中心思，停下腳步目光閃爍。

  “嗬，忘不了就忘不了，有什麽好掩飾的。難不成我們還能跟上麵那些人一樣，做點手腳硬是讓你忘記？”

  “不知道你陰陽怪氣點什麽。”雲落故作沒有的心思，快步繼續走，這回輪到玄豹停住腳步，看著她。

  氣氛一度僵持，讓雲落心裏也膈應，悶著不好受。

  “是，見到了，也想過了。但我清楚我現在屬於中地，而且這裏很好，真的很好，我從來沒有這麽輕鬆自在過，我很喜歡這裏，也喜歡你們。菀葉雖然比你們早認識，但你也說了，我們無論立場還是心思都已經不在一條線上，走不到一起。這樣說行了吧！”

  雲落紅著臉又紅了眼，怒氣衝衝說著自己的心意，發泄似的踏著腳步離開。玄豹在後麵慢悠悠走，樂嗬嗬笑她。

  “現在給你布置個任務，到地下去找出三種不同物種的標誌性骨骼。”

  “……”

  “你隻管去，天亮之前拿來給我看。”

  於是乎玄豹趁著夜色，不知道去了哪裏。雲落之前心裏也亂得很，但剛才發了脾氣以後好受了些，深吸一口氣，就去忙了。

  骨骼，頭骨還好說，其他碎骨想到在海底那時候，他們三人也在水下找碎骨。這地下有一部分識得，有一部分不認識。她回想到之前雲霜是怎麽識別的，不過她不想用那辦法。她也留心過，是從骨骼截麵當中判斷。

  人的骨骼實心、陸地獸骨空芯，海中獸骨截麵光滑內凹。她第一天任務便是找了這三種給它。

  “既然你知道這個，那往後每天去找三種同一海中獸類但不同生物的骨骼給我。”

  “這有什麽意義麽？”

  “那你就去搬一天的石頭。”

  “……”

  幾天過後。

  “你是為了要我找到人魚骨麽。”雲落這天找它隻拿了一塊石頭。

  “你怎麽認得？”玄豹對她從前一概不知。

  雲落拿著這節骨節把玩著看，獨自沉悶，鬱鬱寡歡。

  玄豹雖然不知道在這上麵發生過什麽事情，坐在她旁邊靜等，問道：“腿上的疤是怎麽來的？”

  雲落看它。

  “你前麵偷看我換衣服？”

  “跟我你在意點什麽。”

  雲落想來也是，但是不說。

  “既然不想說，那就讓我猜猜。也就是你那個竹葉哥哥的事，因為替他攬下了，才被遣到這裏。”

  “想起最初我們水戰時候組隊，在白星海岸之下發現的基地，竹葉哥哥對人魚的事情如此了解，他是一直都在尋找自己身世。而從那次以後他就已經不執著能否留在中天，甚至選擇主動去找桑葉加入他們。”雲落落下兩滴淚，吸一吸鼻子，很快就收住了心情。

  “你們真有能耐，那邊都被發現了。”玄豹跳下去，“你跟我過來，給你看點有意思的。”

  雲落跟著它去水池，讓她把這顆人魚骨投入其中。

  “仔細看。”

  雲落眯著眼，看著人魚骨沉落，即將觸底的時候從下麵骨堆中冒出四五隻小東西，舉著小手手去接。

  “珊瑚鯢？”

  “你也見過？”

  雲落點點頭，雨過天晴。

  “沒什麽特別的，就是為了哄你高興。過去的都過去了，珍惜眼下，過好每一天，才是真的對得起他們。”

  雲落受教。

  “謝謝你。”

  “那就別動不動哭喪著臉，這裏最不缺的就是喪氣。你下次要哭的時候想想坐在上麵這個人，他自己哭不出還要聽你哭，不是要讓他更難受麽。”

  “這算什麽道理？”

  “他喜歡聽到你笑，會打鳴的那種。”

  “我又不是鳥，怎麽打鳴？”想了想他，“他為什麽一直都在上麵？不下來走走的麽？”

  “下來幹嘛？上麵一樣能巡視。”

  “跟我們一起玩啊。”

  “像話麽？而且你一直認為這些工作是在玩？”

  “不是啊……怎麽跟你說不清楚呢？域主不說話我都能知道他什麽意思，你是怎麽回事？”

  “嗬，我也想知道，你怎麽回事。”

  雲落撅著嘴不跟它說了，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