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桑葉給的禮物，仿造當年場景，模擬一場“故地重遊”。雲落驚喜，也沒想到當時他也在場。

  “喜歡我這份精心布置的禮物麽？”桑葉的聲音在耳邊縹緲，還有點沾沾自喜。

  她想說感謝，又說不出口；想嘲諷一句，但也說不出口；唯有故人不在的悲傷，如蠟在心底化開，淺淺附著一層，再慢慢收緊，凝固成結。

  “雲落！竹葉！”在傷感的時候，突然有個女聲喊著他們。少女差一點眼淚繃不住弦，信風鳥呼嘯而過，把淚催出。紅著眼回頭，空中落下紅衣人影，揮著手向他們走來。淚模糊雙眼，心底的名字剛要喊出，就被竹葉的背影剪斷眼前的期盼，猶如被吹滅燭火的風，一步擋在她麵前。

  “是雲海。”他上前替她先攔著，不讓她落淚的心事被其他人看到。

  “我在上麵一下就看到了你們，來打個招呼。竹葉，你還是原來的樣子。”

  “你怎麽來了。”

  雲海比從前活潑了許多，有了一點雲瑤的影子，但其他的沒有變，包括對竹葉的那一點情愫。

  “就算現在落魄，雲海居然還念念不忘他，腦子真是被鳥啄壞了。”桑葉在耳邊輕呢，她趕緊把眼淚擦掉，“原以為你也改了，沒想還是個愛哭鬼。”

  “我來找蓬萊島主，雲落……你怎麽了？”雲海側頭看了他身後人一眼。

  “剛才風太大，沙迷進眼睛了。”

  “抱歉啊，因為是有急事。島主在島上麽？”

  “他出去了。”少女還在揉眼睛。

  “應該在火櫻島上。”竹葉接雲落的話，打量她問道，“你怎麽也穿上了紅色？”

  “不好看麽？”雲海左右轉身看看自己。

  “不合適。”竹葉語氣冷淡。

  雲海看了看他麵色，麵露尷尬，但依舊保持著笑容，語氣略抱歉：“那以後我不穿就是了……你結束後就回火櫻島麽？”

  “會在這裏過一晚。”

  “真不巧……”

  之後雲海就離開了，潔白的信風鳥載著一片紅衣劃過天際飛向南方。

  “人家特地下來跟你打招呼，你就這麽壞人家顏麵，我都看著尷尬。”桑葉飄到了竹葉旁邊說了他一句。

  “有些事能了了也好。”竹葉看著遠去，低頭，再看向少女，拍她肩膀表示安慰，“若葉為她付出了太多。”

  “你們在說什麽？對了，怎麽若葉哥哥沒有來？是出什麽事了麽？”她還紅著眼，但已經不感傷了，看向南方，“連雲海也來了。”

  “信風島那裏也應該……”

  桑葉話說到一半，遠處的哨聲吹響，海捕的時間也到了。

  “我先走一步。”

  桑葉這回兒是真的離開了。海捕競賽結束，所有人風風火火冒出海麵，異獸們紛紛接上他們主人的獵物，載著人回到海岸上。海底收了網，朝員們也陸續上來。

  “你先過去。”

  少女看他一眼，心裏明白，點了頭，不過又低頭被心事困擾。

  “我一個人就這樣過去會不會很奇怪？我已經許久不來這裏，他們所有人我都不認識，到時候要是圍著我擁著……很奇怪，我不喜歡。”

  “沒關係。”竹葉看著她，“直接混進人群，沒人認識你。”

  就像他說的，人群當中沒有人認識她。眾人歡喜，管理員在燈柱之下點燃篝火，遠處島嶼上的燈塔陸續響應也點燃火燈，沿著各自海岸定點的燈塔向天空發射絢爛煙火，炸開象征性的紋章圖案，普天同慶。

  “雲落！”人群之中，煙雨星火，慕然回首，尋找之人就站在她身後，一如既往的溫柔眼神，隻對她真心露出的笑容，兩人毫無忌憚的擁抱彼此，感受對方的體溫和氣息。

  周圍人目睹他們，歡呼鼓掌。這掌聲和歡呼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菀葉，即便他們沒有一個人見過這個女子。

  這不是她想要的，未免太過刻意。趕忙推開菀葉，低著頭羞澀。

  “這些年不回來，侍君也很想你。”

  “導師人呢？”

  “大約兩天後回來，亥甲君明日回來。”

  “沒關係。”麵色窘迫。

  菀葉給眾人一個眼神，他們散去自己管自己的。

  “這樣就好了。”

  菀葉牽著她的手來到海邊的燈塔下麵，遠離人群。看著海麵花火星雨，一顆顆緩慢地隕落在海麵之上。

  靜靜並肩看著，反而兩人都說不出什麽話題來。

  “菀葉哥哥。”

  “嗯？”

  “你現在排號是多少？都順利麽？”

  “子甲君讓我排在他下麵，號子庚。”

  “他很重視你。”

  “朝上我還是替著你的工作，你可以隨時回來接手。之前揣摩你的記檔方式，還是遠遠沒有你做得好，亥甲君也是這樣說。”

  少女看著他的眼神，是在極力勸服她，然而她搖頭拒絕了。

  “為什麽？你不想回來和我一起麽？”

  她搖頭。

  “我知道了。”

  “不是。是我還沒有考慮好。中天什麽都好，有這麽多人守著，根本沒有需要我的地方。但蓬萊島需要我，南海需要我，能夠有我自己存在的價值。我已經習慣了忙碌的生活，自由管理著一個島嶼。從地上生長出的每一棵草，到海麵上空落下的每一滴水滴，都能夠包容我的任性，但這裏不可以。”少女握著他的手真誠看著他，“菀葉哥哥，我們是交著心的。我說過，你不用一直對我保持微笑，我能夠感受到你心裏的封閉和辛苦。”

  “我沒有這種感覺。”菀葉收起微笑，沒有將心事與她敞開，看著天空，他又重新露出沒有情感的笑容，“已經習慣了就很難再改變，放不下，我也明白。”

  人群中飄來食物的香氣。

  “你要過去一起麽？”菀葉邀請她。

  她看著人群搖了搖頭，她明白菀葉也知道清楚她的想法。

  “這裏除了你沒有我認識的人，但我感受到宴會的氣氛了。”少女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慢慢突出，綻放開笑容，“這裏還是和從前一樣，一點都沒變。”

  “等會兒我送你回去，還是住在你原來的地方。”

  “嗯？不是已經給你住了麽？”

  “沒有，我期盼著有一天你會回來，所以一直都沒有變動。將以前的居所搬到了你旁邊的位置，又在門前種了一院你喜歡的桑果樹，就等你回來。”

  “所以我那屋子還是小小的？”少女笑了出來。

  “是的。”菀葉看著她也笑了出來，“還是那麽小小的。”

  “看來有的時間能夠忙的了，不過……”少女婉轉說著，“我約好了今晚到竹葉哥哥那裏去陪他，明早再送他回去。”

  “整個晚上？”菀葉差異。

  “我一直都很想聽他講箏箏小時候的故事，也一直都沒機會。已經約好了一起整理曾經箏箏的房間，裏麵還有很多過期腐敗的東西。他一個人會有點困難，所以我主動要過去幫忙。等他離開了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菀葉低頭，有些不情願，也有些為難。

  “菀葉哥哥~”她對著菀葉撒嬌，讓他的心一下就酥化，沒辦法不同意。

  “好吧，最拿你沒辦法。但立馬要來找我知道麽？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有驚喜啊！好啊！”她蹦跳一下，一把抱住他，“菀葉哥哥最好了。”

  菀葉伸手摸上她背後的發絲，沾染了璀璨火花的光澤，斑斕炫目。指尖繞起，情不自禁靠近嘴邊，似有若無的親吻，滿足下他一點小小的私心，一點點就足夠他感受幸福了。